第94章 離心(捉蟲)(1 / 2)

金桂去請衡氏時, 周清已經走到了正堂中, 這幾日她眉心一直貼著花鈿,將本就秀美的容貌襯得越發豔麗。

衡氏甫一邁過門檻便怔愣住了, 不是說周清在京郊照顧謝崇, 也染上天花了麼?為什麼她沒有毀容, 甚至皮相比先前還要耀眼。

也不知是何緣故,對上女人平淡的目光,衡氏不由自主的升起幾分心虛, 難道痘痂的事情泄露出去了?不可能!謝崇陰狠毒辣堪比惡鬼, 若他知道自己與齊王勾結在一處, 肯定不會輕易放過, 如今還沒發作,隻能說明她藏得很好。

周清記性不錯, 但凡看過的東西無論是人是物,都會牢牢記在腦海中。

先前耿雲安受傷時, 她曾上門探望, 那時衡氏的神情雖憔悴, 但卻不像現在這般狼狽。如今才過了幾個月, 她好似蒼老了十幾歲, 雙頰凹陷、雙目紅腫,滿頭鬢發亂七八糟,顯然是沒有時間打理。

“謝夫人, 還請您幫我勸勸雲安吧, 那孩子把自己關進房間裡, 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他剛受過傷尚未恢複元氣,身體哪能熬得住?”衡氏捂著臉哭道。

周清低垂眼簾,怎麼也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明明她夥同齊王對謝崇下了殺手,此刻還有臉求到自己麵前,臉皮怕是厚比城牆,連錐子都刺不破。

雲安性情雖靦腆,卻跟耿叔一樣正直良善,與他母親全無半分相似之處,還真是歹竹出了好筍。

隔著衣裳輕撫著玉雁的輪廓,周清思索片刻,點頭道,“耿夫人,雲安的身體為重,自是不能耽擱,咱們這就過去吧。”

說著,周清衝著金桂耳語幾句,後者將劉百戶、徐百戶等都給叫上了,一同坐馬車往耿家趕去。

衡氏做了惡事難免心虛,呆在狹小.逼仄的馬車內,她麵色忽青忽白,額間滲出細汗,時而舉目四顧,時而垂眸不語,這副模樣用“坐立難安”四字便能完全形容出來。

眸光略微閃爍了一瞬,周清問,“耿夫人可知雲安為何會將自己鎖在房中,閉門不出?”

衡氏麵皮狠狠扭曲,飛快搖頭,“我不清楚這孩子究竟是何種想法,耿家隻有這麼點骨血存留於世,若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實在沒臉去見老爺了。”

形容憔悴的婦人扯著嗓子乾嚎,麵上卻無半點淚痕,周清暗暗冷笑,卻沒有戳破,畢竟光打了衡氏的臉還不夠,必須讓耿雲安認清她的真麵目。對於一個失去丈夫的寡婦而言,獨子便相當於命根子,一旦母子倆離了心,對衡氏來說才是最大的懲罰。

到了耿家以後,劉、徐兩位百戶寸步不離的跟著周清,女人緩緩走到臥房門前,抬手試探著推了一下,門板不出意料的紋絲不動。

“雲安,把門打開。”周清淡淡開口。

衡氏滿臉愁容,“夫人,這孩子性子拗,就算您叫破嗓子,他也不會出來的。”

周清並沒有接話,她轉頭看著劉百戶,準確的說,是看著侍衛腰間掛著的佩刀。

“把門劈開。”

劉百戶滿臉難色,“夫人,這、這不好吧?”

“你要是想讓雲安渴死餓死在房中,大可以不照做,聽耿夫人說,他整整三日水米未進,就算是身強力壯的男子都熬不住,更何況雲安本就瘦弱。”周清反駁道。

兩位百戶連帶著衡氏被堵得啞口無言,隻能按照吩咐行事。見高大侍衛將佩刀抽出來,周清往後退了幾步,哐哐地劈砍聲響起,隻見破舊門扇搖搖欲墜,已經堅持不住了。

邁步走入房中,屋裡門窗掩的嚴嚴實實密不透風,不止光線不足,氣味也稱不上好聞。女人略微疊眉,抬手將窗扇推開,瑩白雪光映了進來,倒是亮堂了許多。

徐百戶抬手指著前方,周清循著看了一眼,發現形容枯槁的少年坐在床沿,衡氏將人抱在懷裡,痛哭流涕道,“雲安,你到底有什麼想不開的,非要如此折磨自己?你這樣對得起你爹嗎?對得起耿家嗎?”

耿雲安目光空洞,仿佛沒有聽到母親的話,他木然抬頭,待看到站在麵前的女人時,麵色略略一變。

感受到少年的不同,周清擺了擺手,道,“耿夫人,我有話想單獨跟雲安說,你們先去堂屋坐坐。”

衡氏麵露猶豫,但看到兒子這副模樣,也許周氏勸上一勸會有用。

等人離開後,女人搬了張圓凳坐在耿雲安麵前,狀似無意道,“家裡好像少了點東西,雲安是不是發現了?”

即使上次被人擄走施虐,少年的意誌卻沒有被摧垮,但此刻他變得麻木不堪,與死物沒有任何區彆,肯定是受了更大的刺激。除了衡氏與齊王勾結一事外,周清再也想不出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