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晉江獨家(1 / 2)

好久不見。

瑞枝怔怔地看著幸村,心知幸村的這句話的確是一點兒都沒有說錯,他們確實已經有好久都沒有見麵了。

仔細想想,自從四歲在網球俱樂部與幸村相識交好,他們從未分彆過這麼長的時間。

過去她還在神奈川時,他們每周至少會在俱樂部見一次麵。等後來稍稍長大了,私下的關係也是越來越好,在俱樂部之外見麵的機會也變得多了起來。她的父母在她小的時候忙於工作,所以假期的時候他們三個還曾在真田的兄長或者幸村的母親的帶領下進行過幾次短途旅行。

就算她國中時去了東京,但自打那一次在關東大賽上重逢後,她與幸村便又重新在私下裡保持著與對方的通信。哪怕是兩人在接手了網球部部長一職開始忙於部活的事情,也沒有疏於與對方的聯係。

就好像從國小畢業到關東大賽首日那段極為短暫的分彆,讓他們同時都意識到了一件事:若是他們真的淡了與彼此的聯絡,那麼很有可能就真的再也回不到過去的親密。

這樣的默契一直維持到他們戀愛之後,哪怕無法每周都見麵、哪怕每一次見麵都需要提前好幾周來安排行程,但隻要有時間,他們一定會去見對方。

即使每次見麵僅僅隻能相處小半日,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彌足珍貴。

瑞枝一直都覺得幸村病倒之後的那八個月,是他們升入國中後見麵最頻繁的一段時間。尤其是在幸村轉院到東京之後,他們見麵的次數比過去兩年的總和還要多。

雖然幸村總覺得讓瑞枝在結束了網球部的訓練後再跑一次醫院實在太過勞累,但他充滿擔憂與體貼、還帶著一些連他本人都難以察覺的失落惆悵、以及隱隱流露出的本能的抗拒的建議,每一次都被瑞枝不動聲色地給轉移了。

——就像幸村確診之後,用同樣的情緒對她提出「暫時先分手」、「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這些分手提議時一樣。

根據瑞枝的統計,在那對於幸村而言痛苦的八個月裡,他在自己的麵前無論是否真的明言,一共產生過二十八次想要與她分手的想法。

那二十八次大部分都集中在幸村剛剛確

診入院的那段時間,以及他確認要進行手術前後、

瑞枝知道,這是從小就冷靜理智的幸村最為動搖的那段時間。在那段時間裡,哪怕在家人醫生和隊友麵前都能保持溫和的笑容、被其他病房的病人和病人家長無數次誇讚「冷靜」的彆人家的孩子的幸村,卻在她的麵前惶惶不安地一次又一次地提出手術失敗的可能性,然後用遲疑又不情願的語氣對她說——

「在手術成功前,我們還是先分開吧。」

不過大部分的時候甚至無需瑞枝裝作什麼都沒聽見地岔開話題,率先提出了分手的幸村便又已經抱住了她,撒嬌一般地說其實他一點兒都不願意分手、無論如何都不想分手。

隻是有好幾次瑞枝都細心地發現,幸村擁抱著自己的手臂在微微地顫抖。

那並不是病發的征兆,而是他在恐懼。

男友在自己麵前展示出脆弱的一麵讓瑞枝既是心疼卻又有些高興——為他終於願意對自己露出「完美」之外的那一麵這件事而高興。

所以瑞枝根本沒有把之前那二十八次的分手當一回事,她完全能夠理解幸村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同樣的情況她曾經也曾親眼目睹過,所以也能夠明白他提出分手時的心情。

直到他們那一日在病房內的爭吵。

整整十個月沒有見麵,僅有一次電話聯絡,這在他們相識十年以來還是頭一次。瑞枝在心中計算著她與幸村那一日在病房內爭吵後過了多久,恍惚間才意識到麵前的少年與她記憶中的戀人有些些許的差彆。

瑞枝對上了少年的視線,有些驚訝地發現他的目光比起他們剛剛確認戀愛關係的那段時間似乎還要更溫柔些。

如果說那段時間瑞枝能感受到幸村看自己的眼神讓她想起了小五那年夏天去露營時的篝火與煙花,是充滿暖意的光;那麼此刻幸村的眼神便是讓瑞枝想起了這十個月來,他們僅此一次有過通話的那個夜晚的月。

雖然多了些讓人無法感受到暖意的歉意與後悔,但卻溫柔得好像照耀在乾涸到龜裂的土地上的月光,不會讓人有絲毫被灼傷的感覺。

瑞枝與幸村獨處時很少像現在這般安靜,不存在說不完的話,也沒有擊球的聲音,

甚至無法聽見彼此的心跳聲,就連剛才還輕拂過球場的風此刻也已經停了。

瑞枝無法計算這樣的安靜在他們之間持續了多久,或許隻有十數秒又或許有一兩分鐘,感受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逐漸變得有些緊張,瑞枝這才緩緩地開口,用聽上去乾澀沙啞得仿佛不像是自己的聲音對著少年回應道:

“好久不見,幸村君。”

“……”

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聽過的稱呼讓幸村的笑容有些僵在了臉上,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在他人眼中看起來是什麼樣的,但在對他了解甚深的瑞枝眼中大約是不怎麼好看。

真田在升入國中之後因為不好意思再被青梅竹馬叫做「小弦」,所以強烈要求瑞枝改了對他的稱呼,但同樣的要求幸村卻從來不曾對瑞枝提過。

相反的,他很喜歡瑞枝叫他阿市,這親昵的稱呼能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對對方而言有多與眾不同,或許在幸村意識到自己喜歡瑞枝之前,這樣充斥著獨占欲的念頭便已經在他腦中存在。

隻可惜雖然同為網球手,他與瑞枝卻鮮少有機會在球場上見麵,僅有的幾次聽見瑞枝在旁人麵前對自己的稱呼,也是「立海大的幸村君」這種帶上定語的生疏冷淡怎麼聽都像是在避嫌的稱謂。

幸村偶爾也會想,總有一天自己會讓瑞枝在人前也能用甜蜜的語氣稱呼自己為「阿市」,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實施這個向所有人宣布自己與瑞枝關係的計劃,他們便已經分手了。

而現在,瑞枝對自己的稱呼,又變回了十年前最初相識的「幸村君」。

幸村頭一回覺得這個再尋常被不過的稱呼是這麼的刺耳,不過還不等他對瑞枝的這個新稱呼發表任何感想與意見,瑞枝便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

十個月沒有見麵,再一次麵對麵站立著,原本親密無間的兩人便有些驚訝地發現,對方雖然看起來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但很多細節地方都發生了驚人的變。

幸村頭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戀人原來是那麼的嬌小,而就當他這麼想著的同時,瑞枝也已經再次開口。

“你好像……真的長高了一些?”

“所以瑞枝你果然去過立海大的網球場了麼,為什麼不來

找我?”

瑞枝這話聽起來像是瑞枝之前已經確認過這件事一樣,幸村想起了柳先前提過瑞枝去立海大看過籃球賽的事,能猜出她大約就是那時遠遠地在網球場外見過自己。

但是卻不願意去找他。

這樣的認知讓幸村感到無奈,而瑞枝在聽見幸村的反問之後卻是歪了歪頭,語氣平靜地回答道,“我以為你不願意在網球場上見到我。”

幸村正想說他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但是在看見瑞枝控訴的目光後,幸村立刻明白她指的是那一日他們在病房內的那場爭吵。

——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果然會釀成大錯。

“我從來就沒有這麼想過,”幸村歎了口氣,但很快還是收拾好了情緒,“瑞枝能來看我的比賽我很高興,願意來看我的練習我也很高興。”

瑞枝唔了一聲沒說話,隻是繼續盯著幸村看,知道她在想什麼的幸村哭笑不得地回答著瑞枝最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