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辭(“臣,鎮國定遠公衛臻,公...)(1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8389 字 7個月前

滿殿靜默。

畢竟誰也說不出一句“他本就該死”這等話來。

眾人都知道定遠公這般殺了那衛銘, 也不能真的罰了她脫冠去職,亦有幾分好麵子,不願為一惡心人物再廢唇舌。

就在這般靜默之時, 殿外一眾人等紛紛跪下。

皇後見此狀,連忙站了起來。

“聖人!”

“咳咳……”

走入殿內兩步, 趙啟恩又退了出去, 勉強笑著說:“殿中氣濁,我在裡麵呆上一刻,怕是要咳一夜。”

自端午之後,聖人便再未上朝,今日一見, 到讓人覺得他氣色還好。

“定遠公,這便是瑾瑜?”

“回聖人,他就是我大兄遺子。”

趙啟恩端詳了片刻,對著那黑色的鐵麵罩道:“我記得臉上是有微瑕?”

衛薔回道:“他幼時遭了大火。”

“朕想起來了。”聖人笑了笑, 見皇後已走到自己身邊, 他拍了拍皇後的手臂, “凡是‘定遠公’必是滿門忠烈, 男兒如此,女兒也不讓須眉。”

聖人言語柔緩, 隱然有調停之意,定遠公低著頭道:“聖人,來了東都這數月, 微臣有一問, 一直如鯁在喉, 今日當著聖人的麵,我想問問皇後娘娘。”

“哦?”趙啟恩如何聽不出衛臻口中的怨懟之氣?看看身側皇後, 再看看麵前定遠公,他溫聲道:

“定遠公有話便直說。”

“我想問。”定遠公抬頭,日影西斜,微雲縷縷,天色微紅。

幼時天有紅霞,阿娘總說是仙姑嫁人,後來她立誌做一遊俠兒,學劍學騎射,再不肯學女工,阿娘總操心她的婚事。

那時誰能想到呢,她們姐妹三個,都沒有正經嫁了人家。

她無心此事,阿茵飽受磋磨,阿薇進郡王府時也是側妃。

再看晚霞,她隻知天候少風雨,正和發兵運糧,與敵一戰。

目光與衛薇一觸即分,她微微一笑,道:“皇後娘娘,你是不是從來覺得,我不配繼承定遠公府?”

“在你心中,我不配代父兄駐守北疆。”

“我不配帶兵立功?”

“父兄被坑殺那一日,我就該同死?”

沒有疾言厲色,甚至還稱得上是和氣,不知為何卻是冷的,冷到了極點,將大殿內外俱都凍住了。

陳伯橫心中一歎,若隻為些許權勢,如今定遠公勢大,皇後得聖人倚重,薑清玄也無職可升,隻管聯起手來,朝中誰人能敵?真是聯手做戲,他們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定遠公之問,皇後沒有答。

她站在原地,扶著聖人手臂的那隻手在抖。

定遠公也不需她再答,一撩袍角,跪在了文思殿上。

“臣,鎮國定遠公衛臻,公然射殺有爵之人,無顏再統領北疆,請辭官歸鄉。”

被凍住的文思殿似乎在緩緩裂開。

亦可稱之為崩塌。

“聖人!聖人!北疆蠻族虎視眈眈,斷不可離了定遠公!”

“啟稟聖人,那定寧將軍辱人父母,被擊殺於當場也是咎由自取!”

“聖人三思,邊市一事還要國公……”

眼睜睜看著殿內大臣紛紛跪地,聖人仿佛驚呆了,他緩緩掙開被皇後扶住的手,看向一地的聒噪,片刻後,他笑著雙手扶住定遠公的手臂。

“咳咳,阿臻,你是我大梁的衛家二郎,要為我大梁誅蠻族、守邊疆,如何能隨意請辭呢?”

他又咳了幾聲,抬著定遠公的手臂讓她起身。

見定遠公規定不動,他懇切道:

“阿臻,你不在,北疆我又能交給誰呢?你回身看看瑾瑜,他還未及冠,十三州十幾萬兵馬,你便要交給他麼?”

金色的繡袍在紫色的羅衣上輕晃,趙啟恩看了一眼又轉回到衛臻麵無表情的臉上。

“當年,先皇說過,衛家人不認你,大梁認你,你不做衛家衛二郎,你是大梁的衛二郎,你這鎮國定遠公之位是你自己披風沙、浴敵血,以你這長刀奪來的……皇後,你怎能將一國之重臣逼迫到如此地步?”

手中還有聖人身上的餘溫,皇後抬起頭,神色有些淒苦。

她看向自己的姐姐,卻見自己的姐姐在看著地上。

“是妾之錯。”

她低下頭,看見一顆核桃正在國公大人那衣袍角下。

誰也沒想到,明明是定遠公當眾殺人,皇後召齊三省長官並三部兩寺擺出陣仗要審她,最後卻是皇後自己被聖人斥責了一頓,至於定寧將軍的身後事、爵位承襲,竟然無人關心。

此“小議”結束,各官匆匆歸家。

“陳相公……”陳伯橫往宮門外走,卻被人小聲叫住,他回頭,看見了大理寺卿。

矮胖的大理寺卿看看左右,快走幾步到陳伯橫身側,低聲道:“相公大人,皇後有心借著長安衛氏打壓定遠公,這難道不是聖人之意?之前您說……”

陳伯橫口齒緊閉,搖了搖頭。

心中叱罵這蠢人,今日看了全場,竟不明白定遠公問的根本不是皇後,而是聖人?聖人那般誇讚了定遠公一通,卻還是沒有讓定遠公承了祖輩之爵,可見還是不甘心被這般要挾。

至於皇後。

陳伯橫也覺得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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