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橘子(1 / 2)

衛家女 三水小草 8073 字 3個月前

說是要大部五日半之內趕到複州,龍十九娘子讓湛盧部的騎兵隊一路先行,由第一大隊長邴甘指揮,她自己則是棄了馬和兵士們一同邁步疾行。

“心裡想得越少,身上就越輕,走得就越快。”

嘴裡叼著一節綠意未褪的草葉子,龍十九娘子走在大隊邊上,大聲說道:

“殺敵,那是上戰場的事兒,論功,那是戰勝後的事兒,趕路,就是一心一意趕路,什麼都彆想了。”

一月之前,元帥命龍泉部與湛盧部換防,龍泉部兩萬強兵駐守綏州至長安一線,湛盧部整編後的八萬大軍轉調房州,看似是駐守梁蜀之間,實則意在荊州乃至南吳。

沒想到剛來一月就有戰機,數年沒有征戰的湛盧部上下求勝心切,尤其是操練多年卻沒上過戰場的新兵,恨不能飛過去與南吳拚個你死我活。

“彆急,手中的刀再利,身後的火炮再凶猛,打仗都不是那回事兒。”

龍十九娘子看著他們仿佛看著從母豬肚子裡鑽出來的小豬崽。

房州山路崎嶇,刺史藺岐生還是想儘辦法修了一橫一縱兩條大路出來,走在上麵甚是通達,可離了房州就不過一條官道,因為房州與襄州之間沒多少貨物往來,官道也有年久失修之態,兩旁樹木橫斜,得用斧子砍去才能讓數萬大軍通行。

龍十九娘子也舉著斧子邊走邊砍,身手利落得很。

天色早已完全暗下來,有斥候來報前麵是一片開闊地,龍十九娘子下令走到拿出就停下修息,吃些東西睡一晚,三更開始造飯,四更就啟程。

走到第二日午後,襄州的道路突然暢通起來,道旁還站著一穿著靛青色長袍的清瘦“男子”。

“在下代威勝節度使麾下行軍司馬唐嵊送一送定遠軍的壯士們。”

龍十九娘子抬手拿掉嘴裡的草葉扔在地上:“你們往前走彆停,這迎來送往的事兒我來乾。”

湛盧部戰士們腳下不停,龍十九娘子看著麵前的年輕男子:“不知小郎君你是何人呐?”

那男子直起身,看著足夠做自己祖母的湛盧將軍,笑著道:“晚生不過是一無名之人,倒是將軍風采懾人,晚生敬慕非常。”

文縐縐的話一套又一套,龍十九娘子勉強摁住了想要掏耳朵的手,說道:

“彆光敬慕了,嘴上說頂個……有沒有點吃的喝的?”

男子笑著道:“南人偷襲複州,唐司馬一腔忠義之血又怎能容忍此事?已經親率大軍前往馳援。”

這還差不多。

龍十九娘子仔細端詳麵前的年輕人,說道:“你這小郎君著實生得不錯,可願來投定遠軍,與我們同去?”

男子連忙推辭:“晚生位卑體弱,當不得將軍這般誇讚,雖有心殺敵,無奈唐司馬將襄州諸事相托,晚生隻能謝過將軍好意。晚生客居在此,身無長物,在這裡幾車新橘子給為定遠軍諸位路上解渴。”

龍十九娘子看著他,笑著命人將橘子歸到車隊裡。

“小郎君,咱們後會有期。”

隨著大軍走遠,龍十九娘子回頭,隻看見了一抹背影看著定遠軍的長龍。

這日夜裡,龍十九娘子和古求勝帶著幾人翻遍了兩車的橘子,在橘子下麵找到了一份帛書。

對照著密碼冊,她們按照帛書所寫又在一輛車的車板底下找到了一本薄薄的冊子,打開一看,龍十九娘子笑了。

“衛雪歌啊衛雪歌,也是個了不得的。元帥是耗子,這幫小耗崽子也是個個能打洞啊。”

古求勝舉著燈看著冊子上的地圖,苦笑著說道:

“主將,元帥哪裡是耗子?”

“那就是龍!龍崽子也能呼風喚雨。”

龍十九娘子將冊子揣進了懷裡:

“有人把南吳的西線布防圖都給咱們了,咱們不打到江都豈不是被人看扁了?”

說完,她大笑了兩聲。

……

“我要回麟州,你要去綏州,我們兩人也算順路,一起走也是剛好。”

火車上,衛薔笑著對沈秋辭說道。

穿著月白衣袍的男人點了點頭,他坐在“林昇”對麵,光影變幻透過白紗入他眼中便成迷離。

“這火車真好,隻消麵對麵坐著就能去往想去之處。”

抬起放在腿上的雙手,沈秋辭從包袱裡摸出一個紙包。

“火車站外那用砂子在火上烘出來的栗子聞著甚是香甜,林昇你嘗嘗。”

衛薔拿起一個放在手裡捏開殼子卻未放全在嘴裡,隻咬了一口,餘下的在掌心收了。

她想看看自己這“故友”還有什麼破綻,將“油鍋”和“伴刀”兩匹馬都交給了李若靈寶和文書們帶回麟州,那把大刀她舍不得離身數日,便交由與自己同車而行的衛玔兒帶著。

伴刀還好,是經過事的老馬,交給了旁人也乖順,油鍋卻是到了衛薔手中之後就再未假手於人的,一見旁人拉著自己的韁繩就要抬腳踢人,被伴刀頂了一下才老實下來。

衛玔兒則坐在另一個車廂,一麵抱著刀一麵聽著隔壁車廂的動靜。

見“林昇”對栗子不甚熱情,沈秋辭赧然:“我忘了,你不喜吃甜的。”

衛薔自己都想不起來自己是何時起不愛吃甜了,沒想到隻同道半月的沈秋辭竟然一直記得。

自己記得他是因為他們祖孫也是自己前半生無能為力的一場過往,他對自己這些瑣事未免記得太清楚了。

“林昇,你在麟州可有住處?若我想找你去何處去尋?”

衛薔垂著眉目,緩聲道:“我往麟州述職之後就要南下長安,若說住處,我懶散慣了,也居無定所……”

“我在綏州置辦了一個小院子。”

沈秋辭突然說道。

“院子不大,種了梨樹、芍藥和石榴,還有葡萄架,都是我的學生們幫我收拾的,今年年初我撿了隻花白的小狸奴,現在已經能爬到葡萄架上看鳥了,出來的時候把它交給了馬娘子,也不知如何了。”

白紗遮住了沈秋辭眼中的幾分忐忑,他的手指捏緊了一顆栗子又鬆開。

“我是說,你若是哪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