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43】(1 / 2)

北方的冬天向來都很冷,湖麵上的冰結得跟石頭一般。

隻是這一年,在什刹海冰麵上出風頭的,已經不再是孟梨和季琛他們這一波人。

終究還是算長大了,江湖又歸了下麵的半大孩子。

隻是這樣的光景,也基本再撐不了多久。

十年運動已經正式結束,時代在醞釀著翻開它的新篇章。

從七八年往後,變化會是翻天覆地的。

一旦所有人都為了錢財和前程疲於奔命,那些所謂的江湖也就徹底結束了。

伴隨著那一整個時代,覆了風沙,埋在每一個人的回憶裡。

七七年的春節,孟梨和其他義務兵一樣,都是在部隊裡過的。

部隊裡放了兩天假,他們便在食堂一起包餃子,晚上一起吃年夜飯,拿筷子敲盤子唱軍歌。

在過去的幾個月中,孟梨的部隊生活沒有太多變化。

偶爾有點小插曲,就是季琛會有事沒事到醫院,明裡暗裡地找她說上幾句話。

明明沒有更多的接觸,也沒有更深入的交流。不過不時在醫院裡見那麼一麵,交流最多的也就是眼神了,然而有些東西似乎仍是在心底蔓延瘋長了起來。

有時候孟梨不敢多看季琛的眼睛,因為他的眼神會溺人。

越是想壓抑的東西長得越盛,滿滿的全部裝在眼底。

年少時特有的熱烈情動,和這個年代特有的樸實浪漫結合在一起,就成了現在這樣。

或許一輩子不會隻愛一個人,而這個時候的那個人,卻是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快到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季琛又來找了孟梨,把她叫去外頭。

到了外頭人少的地方,季琛從懷裡掏出一條紅圍巾,送給她當新年禮物。

孟梨不伸手接,隻笑著看他:“什麼意思啊?”

季琛倒是沒有做賊的樣子,正兒八經道:“就憑咱們之間的革命兄弟情誼,從前一起混四九城,現在一起混軍隊,還不夠我送你一條圍巾的麼?”

孟梨又看他一會,眼角眉梢染著淺淺的笑意,伸手接下來。

她把圍巾抱在懷裡,吸一口冰涼的空氣,呼出來一團白霧,開口對季琛說:“義務兵每個月的津貼太少了,我沒錢給你回禮物,你可彆

覺得虧。”

季琛笑一笑,“我送你禮物又不是指望你回禮。”

說完他突然轉身,從身後拎起兩雙冰鞋來,送到孟梨麵前,“我還準備了這個,難得放假自由活動,要不去玩玩?”

孟梨看到冰鞋心情一亮,自然是想玩的。

但她沒伸手接,隻問季琛:“有地方玩嗎?”

季琛把冰鞋落下去拎著,“跟我走就成了。”

孟梨想了一下,把手裡的紅圍巾繞到脖子上,略有些興奮,“走。”

兩個人遠離除夕夜的熱鬨,拎著冰鞋找了處湖麵寬廣成冰的地方。

換上冰鞋在湖麵上迎風滑行,孟梨轉頭對季琛說:“沒有大喇叭放歌,少了點氣氛。”

季琛跟在她旁邊,“下回我給你拎個半導體收音機過來。”

孟梨嘴巴被圍巾擋住,眼睛裡盛著笑意,“我隻是隨口一說,你不用當真。”

季琛跟在孟梨旁邊滑得隨性悠閒,借著明亮月色把孟梨從上到下都看了一遍。

掃視完了,他最後看著孟梨的眼睛,“你以前不管是滑冰還是打冰球都技藝超群,怎麼從去年冬天開始,好像變得笨笨的?”

雖然被質疑了,孟梨也是不慌不忙。

她故意往前多滑幾步,與季琛之間拉開距離,回頭看他,“我這是故意裝笨,這樣才更像女孩子,可可愛愛的,你不覺得嗎?”

季琛沒忍住笑了一下,看著她,“要不今兒再給我展示一下你的技術?”

孟梨轉身就走,“我才不費那個勁。”

結果她沒滑兩步,身後又響起季琛的聲音,“你可彆讓我追上你。”

聽到這一句,孟梨被激地下意識就往前快速滑起來,一邊跑一邊喊:“你追我乾什麼啊?!”

季琛哪回答她,隻管控製著腳下的速度,故意催著孟梨跑,把她當個貓兒在耍。

孟梨滑冰的技術確實一般,心裡再緊張不斷加速,在冰麵上不過才繞了一圈半,腳下突然間失控,身體失去平衡,眼見就要栽下去。

季琛倒是眼疾手快,滑到她旁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然後兩人雙雙倒在冰麵上。

一如去年冬天在什刹海,孟梨整張臉撞在了季琛的胸膛裡。

有人墊著,自然是沒太摔疼。

孟梨抬起頭來,在季琛的

棉衣上擰一下,根本都沒擰到肉,還是那句:“你追我乾什麼?!”

季琛躺在冰麵上笑,看著孟梨。

眼見孟梨撐著胳膊要爬起來,他突然翻身,和孟梨換了個位置,把她壓在了下麵。

頭上的絨皮帽早摔掉了,落在一邊。

孟梨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愣神,還沒反應過來,便聽他問:“我要是真追你,你答不答應?”

孟梨又愣了愣,連呼吸也不自覺緊了起來。

她迎著季琛的眼睛,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失神,然後她回過神來,推了一下季琛,小聲道:“你乾什麼?快點起來。這是在部隊,被人看到了怎麼辦?”

季琛握住她的手腕,不讓她亂動,又問:“你喜歡我嗎?”

孟梨屏著氣息,看了他片刻,緊著聲線開口,“你先起來,起來我再回答你。”

季琛這才鬆手放開她,直接在她旁邊盤腿坐下來。

孟梨借著季琛的手後爬起來,剛起來就要站起跑路。

結果季琛拉著她的手往下一拽,又把她拽了回來。

沒辦法,孟梨也隻好乖乖在季琛麵前坐下來了。

坐好後清一下嗓子,她掀起目光看向季琛,好片刻才出聲:“部隊裡不準談戀愛,違反紀律。”

季琛當然知道,卻還是問:“那你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