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1 / 2)

那是唐藝吃過最尷尬的一頓飯, 夾在中間什麼都不好做,她自然偏向喬西,可不清楚實情,總不能罵傅北一頓, 故而一直見機行事,時不時講兩句話緩和氣氛, 吃完飯出去扔垃圾。 ,

傅北就在一邊看著她倆吃完, 耐性十足地等著。

喬西吃東西細嚼慢咽, 然後小口小口地喝水,直到店裡又隻剩下她倆, 那人忽然說:“上次是我不對。”

人生中的二十七年裡,懂事起, 傅北就沒這般低過頭,不摻雜半點假,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可字字清晰。年少時做錯了事, 被傅爺爺罰跪,跪半天都不低頭的人, 現在把這句話說得毫不猶豫。

手上的動作一停,喬西斜睨著她, 內心波瀾不起,放下杯子, 說:“沒有什麼對不對的, 你講得也沒錯, 立場角度不同而已。”

一席話說得簡直溫和,考慮周到。

滿身是刺的人倏爾會變通了,那感覺真不一般。傅北臉上的淡然終於一點點剝落,變得慎重,她以為喬西生氣了,所以專門過來,不成想喬西直接把路堵死。

很多時候,最致命的並不是話語和行動,而是轉變,喬西小時候跟周佳琪鬨架,寧願被誤會都不讓步,方才卻尤其“體貼”,完全不一樣了。

不甘心往往是一個人執著的根本緣由,可衝動的時間有限,情緒褪去,慢慢就會醒悟,所有困在感情裡的人都一個樣,跌跌撞撞不知悔改,走一步算一步,迷了眼,不知道該往哪兒走。

許多事情是無法用邏輯和理性來解釋,人性複雜而多變。

店裡靜悄悄,街道上喧鬨,空調嗚嗚運行,涼風悠悠不絕。傅北沉默無言一會兒,到底沒再激她,而是轉移話題說:“16號過生日,要回大院嗎?”

喬西過農曆生日,七月初六,而今年的七月初六正處節氣末伏,即三伏天中的最後一伏,通俗一點就叫“秋老虎”,往後一天就是七夕,涼爽的時節該到來了。

“不知道。”喬西說,沒心情理會。

五年前,傅北就是在立秋那天走的,還在外地旅遊的喬西曾在前一天晚上,興衝衝地打電話回來,說十八歲生日一定要跟她一起過。

喬西有私心,想著既要一起過生日,又要一起過七夕,少女心懷情意,以為是兩相和,就差捅破一層窗戶紙了,孰知回來就撲了個空,連人都找不到在哪兒。

期望越大失落越大,有時回想起來還是心有不甘,後來聽喬建良說,出國留學是傅北自己選的,早就做了決定。十幾歲的喬西,對傅北的畸形依戀太過越界,超出了該有的度,周圍人看在眼裡,即使不挑明,可也清楚怎麼回事,以至於後來傅北離開了,所有人都幫忙瞞著。

隻是那時的喬西不明白,喬建良委婉迂回地說:“都是為你好。”

不願意出國留學,報考誌願那天,喬西還傻愣愣地說:“雖然不在一個學校,但是離得近,以後我有空就去找你,好不好?”

傅北怎麼說的呢?

她說:“好。”

不僅撲了個空,連所有期盼希冀與心事,都落空了。

記起這些陳年往事,喬西臉色冷肅,在意還是難以抹去的。

傅北太了解她了,心知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何況算著時間唐藝就快回來,輕描淡寫地說:“如果不回去,到時候我來接你。”

喬西直接拒絕:“不用。”

“在小區樓下等你。”傅北像是聽不懂話。

喬西沒有回答,她放在台麵上的手機屏幕亮了,微信消息推送,顯示“圖片”,一連發了三條。

她瞥了眼,暫時沒管。

而傅北也不經意看到,消息內容瞧不見,但看到了備注的“師父”二字。

喬西有個習慣,很早就養成的,不論用什麼聊天軟件或者通訊錄,她都會直接給好友備注名字,連名帶姓那種,不論是誰。

獨獨這個例外。

空調風對著這裡吹,涼意颼颼。

錯過了五年時光,時光裡的人與事,再與以前的人無關了。

這一晚上,唐藝扔完垃圾回來後,傅北沒有再做過什麼,隻是堅持送喬西回小區,說是送,其實就是開車跟在喬西車後麵。

穩重低調的邁巴赫一路跟著張揚豔麗的吉普跑,那場景真有夠奇怪的,許是吉普的車身顏色太過亮眼,惹得諸多路人觀看。

下了車,喬西往樓裡走。

傅北就坐在車裡看著,直到背影完全隱匿進夜色中。

.

喬西的生日火熱的夏秋季節交替之時,而傅北則相反,她生日在寒冷的冬季,且恰恰是冬至那天。

喬家搬進大院的第一個冬天,正好趕上下雪,那是江城自建國以後下的第一場大雪,雪厚得埋過了門檻,幾天後甚至有七八歲孩子小腿那麼深。

江城上一回下鵝毛大雪,還是在民國時期了。

小孩子愛稀奇,喬西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雪,剛下雪那兩天就可勁兒地堆雪玩,興奮得不行。

一起相處了半年左右,她跟傅北趙拾歡的已經熟得不能再熟,傅北端著架子不玩雪,趙拾歡要玩,還叫了一堆朋友過來玩。

喬西就在一堆大孩子裡跑來跑去,一會兒跟趙拾歡一個隊,一會兒叛變去對麵,叛變的時候趙拾歡抓著一把雪追她,其實就是故意逗耍小孩兒,緊追不放,要追到了就有意放慢速度。喬西嚇得飛快到處跑,東躲西藏,累了就去傅北那裡找掩護,抓著這人的衣角躲在後麵,驚乍乍地求救。

趙拾歡心眼忒多,焉兒壞,逗小貓似的。

喬西玩瘋了,躲著躲著不小心栽進雪地裡,還是被傅北提起來,叮囑說:“小心點,彆再摔了。”

雪天冷,尤其是不怎麼經曆過大雪的江城,在那一陣子冷如冰窖。喬西被凍得臉紅手紅,有時其他人玩鬨時不小心把雪砸到她身上,冰冷刺骨的雪落進衣領子裡麵,觸碰到皮膚,刺激得她直哆嗦。

還是老太太看見了,連連喊住:“哎喲,你們這些孩子,真是不怕冷呐,凍出瘡了有你們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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