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 153 章(2 / 2)

錢德聞言,立刻清醒了許多。

顧朝朝眼神愈發冷了。

她來得匆忙,找到的都是一些輔助性證據,真正可以證明他們夫妻虐待沈暮深的證據卻沒有找到,所以此刻如果沒辦法威嚇他們簽下合同,將來即便上了法庭,她也沒辦法拿到沈暮深的監護權。

事情似乎突然棘手。

錢夫人見顧朝朝冷著臉站在原地,眼珠子轉了轉後試探:“顧總,你今天來,不會是特意嚇唬我們夫妻的吧?”

一直在緊張的錢德聞言,也跟著冷靜下來:“對啊顧總,你要真有什麼證據,就拿出來看看,要是真的我們就認了,可如果不是真的……”

他話說得委婉,卻還是跟錢夫人一樣的意思——

要證據。

但顧朝朝現在最缺的就是證據。

她緊了緊拳頭,麵上卻不動聲色,正要開口時,手機突然響了。她本來想要掛斷,但看到來電顯示是管家後,當即拿著手機走到角落裡。

客廳裡頓時靜了下來,沈和抖著腿掃了他們一眼:“大哥大嫂,這麼多年沒見了,也不給小弟我倒杯水?”

錢夫人頓時一臉厭惡地嘲諷:“你也知道這麼多年沒見了?早就斷絕關係八百年了,現在回來幫一個外人爭監護權,你要不要臉?”

沈和嗤了一聲:“但凡你們對暮深好點,她這個外人也不至於把我叫來。”

“你……”錢夫人還想再爭辯,被錢德拉住了。她忍了忍,跟著笑了出來,“顧朝朝能請動你,想來給了你不少好處吧?”

沈和斜了她一眼,沒有否認她的話。

錢夫人倨傲地嗤了一聲:“可惜了,顧朝朝是搶不走監護權的,你這次要白跑一趟了。”

沾親帶故的幾人在這邊互相嘲諷,顧朝朝在那邊已經接了管家的電話。

“什麼事?”她沉聲問。

管家言簡意賅:“錢家那個小兒子,拿了沈少爺的鞋來專櫃賣了。”

顧朝朝一頓。

像比較有收藏價值的鞋,即便是已經穿過的狀態,專櫃偶爾也會折價回收,而她送沈暮深的鞋是全球限量一千雙,整個市裡就隻分到一雙名額,現在看到不是顧家的人送來,專櫃的人便懷疑可能是偷的,所以聯係了管家。

而巧的是,這家專櫃也是顧家旗下。

顧朝朝眯了眯眼睛:“錢大寶還在專櫃嗎?”

“在,我叫櫃員把他穩住了。”管家回答。

顧朝朝應了一聲,沉思片刻後說了幾句話。

商場裡,錢大寶拎著袋子四處閒逛,視線在各種限量款的鞋上來回掃,盤算著這雙賣了之後能買得起哪個。

店員已經出去十分鐘了,他等得越來越不耐煩,正要離開時,店員又笑容滿麵地走了回來,跟他打過招呼後就往櫃台走,順手關掉了監控裡的錄音功能。

“怎麼樣,這雙能賣多少錢?”錢大寶好奇。

店員笑了笑:“這雙鞋幾乎九成九新,你確定是穿過的舊鞋嗎?”

“嗯,確實比較新。”錢大寶含糊一句。

店員點了點頭:“平時舊鞋回收,我們都按最高折扣六折拿的,但你這雙沒有鞋盒也沒有標簽,按規矩隻能四折處理。”

錢大寶有些不滿:“才四折?我這可是新鞋,買了都沒超過一個月吧?”

“實在抱歉先生,這是公司規定,我可以給你看一下我們的收貨標準。”說完,店員把手機上的規定找出來。

錢大寶看了一眼後,有些舍不得地看了眼鞋。

店員趁機開口:“不如這樣,我四折收你的鞋,你再去限量款裡挑一雙怎麼樣?雖然店裡的鞋目前沒有價位太高的,可最高一檔也有四萬左右,算下來比六折可劃算多了。”

錢大寶眼睛一亮,當即答應了。

店員拿出回收協議,指點錢大寶簽完字後,就讓他去選鞋了。

錢大寶選好之後,穿在腳上有點舍不得脫,店員笑了笑:“不如直接穿走吧。”

“我覺得也成。”錢大寶對著鏡子照來照去。

店員見狀沒有再管他,而是扭頭去了櫃台後麵的小倉庫。

錢大寶對著鏡子照了一會兒,便拿著錢離開了。他走之後兩分鐘,店員拿著鞋盒跟袋子從倉庫出來,愣了愣後趕緊大喊:“抓賊!有人偷東西!”

錢大寶被保安按倒在地時,距離他從店裡出來還不到十分鐘。當他聽到店員指責自己偷鞋,當即怒喝:“放屁!是你要送我的!”

“怎麼可能,我隻是回收了你的鞋,沒說要送你新鞋,是你看我進倉庫給你拿鞋盒,趁機跑了!”店員義正辭嚴。

錢大寶憤怒掙紮,卻被保安死死摁著,最後隻能用嘴叫囂:“你這是誣陷!你他媽想害我!”

“這位客人,回收協議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四折回購,沒有送鞋這一項,我是嚴格按照規定進行的,你如果不信,我們可以現在就報警。”店員冷著臉道。

錢大寶再傻,也意識到事情不對頭了,連忙慌亂開口:“給我爸打電話!我是未成年,你們先給我家長打電話!”

店員聞言唇角微微揚起,抬頭和角落裡的管家對視了一眼。

錢家,顧朝朝接完電話就在沙發上坐下了,沈和沾了她的光,總算有了杯水喝。

錢夫人見她一直在拖時間,就猜到她肯定沒有後招,於是冷笑一聲送客:“時間不早了,顧總事忙,我就不留您了。”

顧朝朝慢條斯理地掃了她一眼:“不著急。”

錢夫人的表情都快繃不住了:“顧總……”

話沒說完,手機就突然響了,她皺了皺眉隨意接起來,聽對方說了兩句後臉色倏然變了,掛掉電話就指著顧朝朝的鼻子罵:“顧朝朝!是不是你故意陷害我兒子?!”

“錢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顧朝朝一臉不解,說完裝模作樣地看了眼手機,仿佛這才收到消息一般,“哦,懂了。”

錢夫人的臉黑如鍋底:“顧朝朝,你真不要臉,竟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究竟是怎麼回事?”錢德看到她的樣子,一時間開始著急。

錢夫人當即把事情說了,錢德的臉色也開始難看:“顧總,你這就有點不夠意思了。”

“你們兩位也是奇怪,分明是你們家兒子偷了我送給暮深的鞋去賣,又在店裡偷了限量款,怎麼現在反而成我不夠意思了?”顧朝朝笑了一聲起身,“既然錢夫人不想留我,那我也就不自討沒趣了,店裡丟了幾萬塊的東西,又不小心收了賊贓,我也該回去配合警方調查了。”

“你還想報警?”錢夫人咬牙切齒。

顧朝朝眨了眨眼睛:“報警不是應該的嗎?”

“你!”

“顧總你冷靜點,這件事如果鬨出去,對誰都沒有好處。”錢德沉著臉道。

顧朝朝笑了笑:“錢總說錯了,是對你們沒有好處,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顧總,你也不想商場上多個敵人吧?!”錢德終於氣急敗壞。

顧朝朝無奈地看向他:“錢總,您覺得您配做我顧家的敵人?”

這句話等於一點臉都不給留了,錢德氣得呼吸都開始急促,倒是一旁的錢夫人豁出去了:“你報警啊!隨便報,大不了我們把錢補給你,大寶還是未成年,法律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那就按錢夫人說的辦。”顧朝朝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錢夫人沒想到她竟然不糾纏,臉色一變急忙攔住她。

顧朝朝唇角勾起愉悅的弧度:“錢夫人,還有什麼事嗎?”

“你是不是還有後招?你想對大寶怎麼樣?”事關自己最疼愛的兒子,錢夫人終於失了理智。

顧朝朝掃了她一眼,輕描淡寫地開口:“我能對他怎麼樣,錢夫人與其擔心我,”她刻意靜了一瞬,笑了,“不如擔心事情沒處理清楚之前,他在拘留所的時候,會不會被同房收監的人欺負,畢竟……那兒的壞人還是很多的,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她說完,眼底閃過一絲狠意。

世界的一大通病,就是權力時常淩駕於法律之上,而她恰好有點小權,所以錢家人現在不答應也沒關係,隻要錢大寶在自己手裡,她就有一萬種方式讓他們答應。

除非他們真正放棄這個兒子。

錢夫人顯然也看出了她的決心,表情都開始猙獰,掙紮許久後咬牙開口:“行,不就是監護權嗎?我給你!”

顧朝朝不緊不慢地坐下,抬頭掃了沈和一眼:“沈叔。”

沈和立刻又掏出一份完整的協議。

錢夫人一看到她做了兩手準備,頓時氣得牙癢癢,但也隻能黑著臉把東西交給錢德。

之前看起來一直心軟的錢德,在錢夫人答應之後反而不想簽了,拿著筆掙紮許久,咬著牙看向錢夫人:“我們那些債務怎麼辦?”

顧朝朝眼底閃過一絲嘲諷。

“債務有兒子重要嗎?!”錢夫人爆發。

錢德被吼得瑟縮一瞬,最後還是在上麵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和又掏出印泥,兩人簽過之後將東西交給顧朝朝。顧朝朝看了眼協議,確定沒問題後裝進包裡。

“我兒子什麼時候送回來?”錢夫人黑著臉問。

顧朝朝掃了她一眼:“不著急,先讓暮深出來。”

錢夫人聞言想到什麼,堅決不同意:“你先把我兒子送回來。”

她越是這麼堅持,顧朝朝就越是懷疑沈暮深出什麼事了,當即臉色一冷:“我不想跟你廢話。”

錢夫人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因為狠不過顧朝朝,攥著拳頭提前警告:“那先說好了,合同已簽,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準再追究我兒子。”

顧朝朝麵無表情,徑直往樓上走,錢夫人見狀,連忙追過去帶路,隻留下錢德頹廢地坐在沙發上。

沈和掃了他一眼,嘲諷:“垃圾。”

顧朝朝跟著錢夫人來到一間臥室門前,錢夫人已經沒了之前的氣焰,清了清嗓子打預防針:“他回來之後犯病了,所以把自己磕出點傷,沒什麼大礙……”

話沒說完,顧朝朝已經猛地推開了房門。

隻有一張床的房間,地麵上滿是碎瓷片,沈暮深赤著腳蜷在角落,周身被孤寂和無助包圍,他垂著眼眸,一下又一下地往手腕上戴已經磨損的電話手表,手腕被磨出血痕也不在意,隻是機械重複動作。

顧朝朝呼吸一窒,許久才艱難朝他邁出一步:“暮深……”

沈暮深垂著眼眸,仿佛沒有聽到她說話。

“暮深!”顧朝朝衝到他麵前,在看到他臉上的傷後眼神一冷,淩厲地看向門外,“誰乾的?!”

錢夫人顫了顫,故作鎮定地開口:“都說是他自己磕的了……既然已經簽完合同了,你趕緊把人帶走吧。”

說完,不敢再看顧朝朝,急匆匆扭頭走了。

顧朝朝心底怒火洶湧,恨得她眼睛都紅了,再看沈暮深,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一下又一下地去戴手表。

她在親自給他戴上手表時說過,要他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要乖乖戴著。

而他也做到了。

他一直都很聽自己的話。

顧朝朝看著雙眼無神的沈暮深,心裡的火氣被一盆冷水澆滅,涼意從心臟蔓延到指尖,疼得她話都說不出來了。

許久,她顫抖著攥住了他的手:“……暮深,我來接你了。”

沈暮深的手一顫,過了很久才慢慢抬頭,盯著她的眼神裡滿是陌生,才一夜的時間,仿佛就已經徹底忘了她是誰。

顧朝朝笑了一聲,眼底卻蓄起了淚:“我來接你回家。”

沈暮深定定看著她,眼神從陌生到迷茫無聲地轉變。顧朝朝攥緊他的手,任由他觀察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沈暮深嘴唇動了動,許久才艱難開口:“姐姐,我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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