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化蝶 一周目BE·下(萬字加更)……(1 / 2)

四月, 新的學期開始,世界正式進入名為春的季節。

櫻花在城市各處慢慢墜落,像是一場粉色的細雨, 在浪漫的緋色氛圍下, 少男少女們春心萌動, 開始了他們的青春期。

能夠真正得償所願的人隻在少數,所以許多愛意無人問津,大把大把旺盛的精力無處安放, 課時又清閒,於是幾個學校聯合起來, 說要進行一場聯合競演。

繪梨所在的學校運動社團的成績斐然,但在文化祭之類的場合上,卻一直都表現得不太出彩。戲劇社鉚足了勁花費了大量的經費, 決心要在今年一雪前恥。

她們的信心就是繪梨。

“欸?我真的可以嗎?”

忽然被邀請出演戲劇,還是絕對的女主角,繪梨有點忐忑。

她不會演戲,學東西也很緩慢, 很怕會拖累大家的腳步, 因此一連拒絕了好幾次。

但戲劇社的同學們鍥而不舍, 終於用‘為學校出戰’、‘代表學校征服世界拿下第一名’之類的大義打動了她,讓她稀裡糊塗地答應了下來。

“羅密歐與朱麗葉……”

這是莎翁筆下非常經典的一個愛情故事。兩個相愛的人因為家族阻攔而不能相擁,女主角朱麗葉設計自己假死,想要與心愛的人遠走高飛,但男主角羅密歐誤認為朱麗葉真的死去,於是萬念俱灰,在她的身體旁邊自儘。

醒來後的朱麗葉無法接受這個局麵,也自儘倒在愛人身旁。

看完劇本, 繪梨有點難過,又想到了神子大人。

她感到有點不安,於是抱出懷裡的小悟盆栽看了看。

小家夥不知道為什麼又在生氣,用小屁股對著她。

“怎麼了呀。”

把花盆轉過來,繪梨摸摸它的小腦袋:“喜歡小悟哦,全世界第二喜歡。”

小家夥指指劇本,又瞪瞪她,鼓著臉,把本來就圓滾滾的臉頰鼓得更加圓了。

她哄了好一會,又親親它的腦袋,小家夥才抱住她的手指啃啃,表示勉勉強強原諒她了。

好可愛。

可能是看劇本的時間大部分都用來和小悟盆栽玩耍了的緣故,和男主角一起排練的時候,繪梨始終都找不到狀態。

所以排練中止,為了能讓他們快速拉進關係,相處得更加融洽,戲劇社特地為男女主角安排了一場晚餐。

地點是非常浪漫的西餐廳,桌子上點著漂亮的蠟燭,對座的男同學十分帥氣,舉止也禮貌紳士,但繪梨卻感覺有點尷尬。

因為神子大人、哥哥和傑就坐在她的鄰座。

他們是在她坐下以後忽然出現的,沒有和她打招呼,就好像隻是巧合偶遇。

繪梨往那邊看了看,隻有哥哥朝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就隻是來看看,讓她不要操心自己。

另外兩個前·男同學根本不理她,表現得就好像從來不認識她一樣。

……繪梨隻好把心思放回晚餐上麵。

這裡的上菜動作不慢,牛排上來的時候,對麵的男同學表示他力氣大,切牛排這種事情交給他。

繪梨剛剛把自己的牛排推過去,就聽見鄰座也響起了滋啦滋啦刀子磨肉的動靜。

“傑也聽說過的吧。”

白發少年撇撇嘴,像是在拿餐刀鋸木頭,咯吱咯吱的:“裝模作樣的紳士男實際上輕浮得要死,是最容易出.軌的一類群體,因為他們對誰都溫柔體貼來者不拒。”

“好像是有這個說法呢。”

黑發少年摸摸下巴,笑了笑:“尤其是在西餐廳,還沒確定交往的情況下就幫女孩子切牛排什麼的……嗯,這種輕浮的家夥,刀叉上估計沾著數不清的口水吧?真惡心。”

正在幫她切牛排的男同學:“……”

繪梨:……QAQ

忽然感覺不想吃了呢。

男同學看了看她的臉色,連忙叫來服務員給她重新點了一份,然後表示自己的胃口很大,吃兩份牛排也完全不在話下。

“嗬。”

繪梨還沒來得及說話,隔壁桌又傳來了不屑的笑聲,五條悟抬手,語調拔高:“來十份吧,勉勉強強先吃個三分飽好了。”

“……”神子大人在乾什麼?

這又不是大胃王比賽。

繪梨沒忍住往那邊看了看,然後立即被瞪了回來。

好可怕……

氣氛古古怪怪,還好對麵的男同學很會聊天,接著又和她說起上一場籃球賽遇見了有名的帝光中學。

鄰座的兩個再次大聲交談起來。

“籃球啊——那種東西說到底有技術難度嗎?好像老子八歲就能三百米投籃了吧,傑你呢?”

“唔,那種運動啊,因為稍微用點力就會砸壞籃筐,所以不是很感興趣呢。”

三百米投籃……什麼東西啊,吹牛也得有個限度吧。

男同學的話頓住,臉色變得有點不好看,終於意識到鄰座的幾個家夥是特地來搗亂的。

他往那邊看了一眼,看見那邊三個不管哪個都是一拳能把自己揍趴下的樣子,又抿抿唇把腦袋轉了回來。

“待會我們去周圍逛逛吧?”

好不容易才能有和暗戀的繪梨同學一同用餐的機會,他不想這麼早就回家。

“好呀。”好好的晚餐都被神子大人破壞了,繪梨心裡也有點愧疚,於是點點腦袋答應下來。

隔壁桌的人不說話了,一黑一白撐著下巴盯著她看,氣氛顯得有點可怕。

她縮了縮脖子,加快了進食的速度,然後吃完晚餐走到餐廳門口,還來不及再說什麼,就被哥哥捏住了後頸。

壯碩得過了頭的男人盯著她的男同學看,像是在評估什麼,半秒以後露出一個充滿攻擊性和輕視的笑。

“……這是我哥哥。”

繪梨還沒來得及繼續說話,就被拎回了家。

客廳裡,五條悟坐在她對麵,冷著臉盯著她看,哥哥抱著胸站在她的旁邊,也不說話,夏油傑抬手撐著下巴,看起來是三個人裡麵最溫和的一個。

所以她往那邊躲了躲,問:“怎麼了呀?”

“嘛。”

夏油傑把壞人的頭銜往對麵兩個推:“悟的話,在因為繪梨和彆人吃燭光晚餐約會而生氣哦?哥哥的話,大概是覺得你的眼光不怎麼樣,害怕你被爛東西拐走吧。”

“欸?”

她這才知道他們今天晚上忽然出現在西餐廳搗亂的理由。

“我沒有在約會呀,那是工作。”

……工作?

她第一次提到這個詞彙,就連小海膽也看了過來。

“哈?”

聽完了事情的始末,五條悟是反應最大的那一個:“沒搞錯吧?要和彆人去演什麼愛情劇?”

他臭著臉,語氣也又急又躁:“嘛,現在為了找感覺要一起約會吃什麼燭光晚餐,接下來是不是要練習怎麼接吻啊?我記得我好像還沒死?”

繪梨抿抿唇,露出有點委屈的表情,甚爾低頭看了她一眼,臉色立即冷了下來。

“你是以什麼立場在說這種話。”

他擋在妹妹麵前,看向五條悟:“她要和什麼人做什麼事情,這是她的自由,關你什麼事?”

“謔。”

少年笑了笑:“那老子和她說話,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啊。”

完蛋了。

哥哥和神子大人好像吵起來了……繪梨想了想,抱住哥哥,又探出腦袋看著神子大人。

“不要生氣好不好?”

她說:“這是繪梨想做的事情……如果成功了的話,繪梨會很開心的,所以不管是哥哥也好,神子大人也好,都不要生繪梨的氣,可以嗎?”

伏黑甚爾低頭看了看腰間的手:“我沒在生氣。”

“嘛。”五條悟沒說話,隻是看了她一眼,但繪梨知道這是答應了的意思。

於是她又開心起來,興衝衝地跑進了臥室。

她一走,客廳的氛圍又立即沉落下來。

五條悟掀眸看向伏黑甚爾。

“說你啊。”

少年的語氣帶著輕蔑和不耐:“老子差不多忍耐到極點了哦。”

“是嗎。”

伏黑甚爾點點頭:“然後呢。”

他們看著對方,清楚地意識到這輩子都無法與對方和平共處。

這是不可調節的矛盾,誰也不會後退一步。於是殺意在眼中浮現,近處的空氣都扭曲起來,地板迸裂,空氣中好像藏了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直到她推開臥室的門。

今年生日收到了同學很多禮物,其中就有很華麗的中世紀風格小洋裙,現在想來,可能戲劇社的同學們早有預謀。

她還是第一次穿這樣的衣服,有點不安,眨眨眼睛看向他們,還慢吞吞轉了一圈。

“好看嗎?”

怎麼會不好看。

要先滿足她的期待,於是火山暫時平息下來。

不知道這樣薄弱的冰麵還能維持多久,也不知道這樣表麵的平靜還能延續多久。

那些積攢下來的,從來沒有被好好解決的問題總有一天會爆發,但不是現在。

因為現在,得到肯定和誇讚的少女正開心地笑起來,夕陽被百葉窗折射出畫一樣的光影,她站在其中,美好得不像是人間所有。

心也跟著變得平和寧靜,空氣裡帶著可口的甜味,他們坐在她的身邊,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那樣,陪她一起看關於戲劇的電影。

第二天,因為昨天的尷尬事件,繪梨和男同學的排練更加不順暢了,哪怕是最初相遇的場景也變得不對勁了起來。

“繪梨是不喜歡佐藤前輩嗎?”

戲劇社的社長湊到她身邊,小聲悄悄說,可以為了她更換男主角,一直到她滿意為止。

她搖搖腦袋,說這是她自己的問題,可能相處一段時間就會好一些。

她的話剛說完,白發少年就敲敲門走了進來。

他像是特地打扮過,顯得矜貴極了,手裡提著小點心,摘掉墨鏡朝她笑:“來接你放學哦。”

繪梨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慌張,連忙把排練時男同學替她戴上的手鏈摘了下來。

五條悟看了那條手鏈一眼,笑嘻嘻的:“怎麼樣呀,排練得還順利嗎?”

說是接她放學,但其實社團活動還要一段時間才結束,於是五條悟和同學們聊了起來。

在他有意為之的時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討厭他,繪梨的注意力全部都被他帶來的點心吸引走,沒太注意他們說了什麼。

直到聽見同學們激動地大喊著“羅密歐非您莫屬”,她才慢吞吞抬起腦袋。

“繪梨!”

見她看過來,同學們語氣激動地勸她:“既然你和佐藤同學找不對感覺,不如就和五條君試一試吧!”

“欸?”

繪梨看了看神子大人,又看了看旁邊臉色不太好看的佐藤前輩,剛想說話,整個人就被抱了起來。

“好啦好啦,謝謝大家的邀請,畢竟老子被推舉上來也是實至名歸的事情對吧!”

五條悟揮揮手:“人我就先接回去了,明天見~”

沒有被帶回家。

神子大人說著現在他是男主角了,所以她理所當然也應該幫他找找感覺,和他去吃燭光晚餐。

在東京最高的大樓,少年訂了最貴的包間,耳邊是浪漫舒緩的鋼琴曲,眼前是昏暗曖.昧的燭火。

神子大人坐在對麵朝她笑,問她有沒有墜入愛河的感覺。

她手指顫了顫,低下頭不敢看他。

從排練到真正上台,後來的一切都顯得順利極了。

宴會上的驚鴻一瞥,一見鐘情;在窗前呼喚愛人的名字,愛人正好也在底下看她;在教堂偷偷舉辦婚禮,許下誓言然後接吻……

然後劇情急轉直下,家族矛盾爆發,他們被迫分離。

在神父的幫助下,她吞下了假死的毒藥,誤以為愛人真正死去的少年崩潰自儘,醒來後的少女無法接受愛人的死亡,選擇和他一同離去。

燈光漸隱,他們兩個躺在舞台上,聽著最後的謝幕詞,緊緊靠在一起。

她哭得泣不成聲,還沒從戲裡走出來,少年朝她眨了眨眼睛,用氣音說:“是假的啦。”

直到下了台,直到被同學們賀喜,繪梨還是完全沒有辦法緩過來。

“不要那樣……”

她緊緊抱住神子大人,像是一株即將枯死的小藤蔓,拚命地汲取著養分和安全感。

“就算繪梨死掉,神子大人也不可以死掉,不要那樣……求您了。”

“拿你怎麼辦才好啊。”

少年摸摸她的腦袋,把她帶到更衣室裡麵,低頭看著她,笑:“排練的時候也沒哭得這麼厲害吧,都是假的嘛,老子現在不是還好好在你麵前嗎?心臟還在跳沒錯吧。”

但排練和真正上台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環境燈光音樂一切的一切都在讓她覺得那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求您了,答應繪梨吧。”

出不了戲的少女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就算繪梨死掉,神子大人也不可以殉情,不要殉情……”

“唔嗯。”

五條悟摸摸下巴,潛意識裡認為不能輕易答應這件事。

所以他看著她笑,語氣儘量輕鬆:“殉情是一件非常非常非常浪漫的事情哦。戲裡的他們兩個為了彼此殉情,所以這份戀情就永遠保留了下來,會一直不斷地被人記起,心意也會在死後傳達的。”

她的哭聲停頓了一會,像是在消化他的話,好一會又用力抱住他:“可是繪梨會難過的。”

“哪怕去了天上,也會好難過好難過,永遠也不要原諒神子大人……”

“拿你沒辦法呐。”

五條悟捧起她的臉,看著她:“小聲一點哦,待會會有人過來。”

說著,他低頭吻她。

哭和嗚咽混在一起,這是他們第二次接吻,少女大腦空白,戲劇殘餘的悲傷和此時此刻的快.感交織在一起,讓她漸漸迷失,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頸。

少年一頓,低頭問她:“喜歡?”

“嗚嗯……嗯、喜歡。”

她好像暫時沒有清楚戲劇和現實的區彆,抬眸看著他,目光裡滿是愛意:“永永遠遠愛著您……”

因為看起來實在是太可口。

所以稍微做得有點過火了。

她哭著往後躲,又被他咬住耳朵哄,說小悟要壞掉了之類的話,這孩子一向是他說什麼就信什麼,為了救可憐小悟盆栽的性命,隻好含著眼淚委屈巴巴咬住自己的裙擺。

外麵響起腳步聲,少女睜大眼睛,拚命把哭聲吞咽回去,生怕下一秒彆人就掀起簾子進來,根本不知道少年已經提前設下了單方麵簡易的[帳]。

實在是有點……興奮得過了頭。

想看見她更可愛的樣子,想聽她更加可愛的哭聲,於是稍微沒有控製好自己,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幾近崩潰,連話都說不清楚,雙腿軟軟地垂著,一副被弄壞了的樣子。

感受到他的目光,少女輕輕抖起來,小聲嗚咽著求饒:“要壞掉了……求求您……”

但這還隻是一根手指而已。

少年盯著她看了一會,忍耐得青筋暴起,見她哭得實在可憐,才歎氣把她抱進懷裡,摸摸她的腦袋安撫她:“做得很好哦,很可愛。”

“嗚嗚……”

她伏在他的肩膀上,傻乎乎地天真地問:“那、那小悟不會壞掉了吧?”

聽見少年小聲說了一句臟話,然後又低頭吻過來。

那天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看見神子大人會很害羞,再也沒有辦法像是從前那樣抱抱說喜歡了。光是看見他的手指,臉頰會紅起來心臟會砰砰狂跳,因為實在是太超過了……

那天的感官好像已經刻進了她的身體她的腦海,即使他什麼都不做,隻是單純地拿飲料握冰淇淋甚至朝彆人挑釁地豎中指,身體都會變得很奇怪。

完完全全出問題了……

即使對這種事情的概念再是模糊,繪梨也多多少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那天,他們究竟在隨時會有人進來的更衣室裡做了什麼事情。

那種事是不對的。

但是她竟然不排斥也不討厭,更加沒辦法因為這件事對神子大人真正地生氣。

她變成了一個奇怪的壞孩子。

這讓她無措極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隻好躲著他走,連日常的相處也少了起來。

“搞什麼啊。”

白發少年像是在自家領地巡邏的大貓,晃著毛茸茸的大尾巴悠哉悠哉到處亂晃,總會在各種地方忽然出現把她捉住。

但是也同樣害羞著呢。

腦子裡的思想再怎麼肮臟,表現得再怎麼遊刃有餘,說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孩。

在大人眼裡不值一提甚至可以大大方方一同探討的事情,放在這個時期的青少年身上,已經足以叫他們麵紅耳赤看著對方好半天,連話都說不出來。

手指至今好像還殘留著觸感。

看著她紅紅的臉,看著她害羞的樣子,看著她像是小兔子一樣躲著自己走,但實際上根本逃不出視野範圍的笨蛋樣子……

就會興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