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懇請您,做一隻平安長……(1 / 2)

小姐在他懷裡睡著了。

臨睡前還在說著不要複仇的事情。

但是怎麼可能呢?

黑澤陣把她抱到床上, 蓋好被子,然後走到陽台,看著橫濱的夜景。

教父。她的兄長。那個家。

客廳掛著的家旗, 刻著鳶尾花的家徽, 過去十幾年的一點一滴,那些人摧毀了他們的一切。

他的血不是冷的。

每時每刻,複仇的火焰灼燒著他。

銀發少年站了半夜,直到燈火也燃儘, 才緩慢地走進房間。

第二天她又病了。

大概是受了心情影響,又或者是晚上喜歡踢被子的緣故, 她流著鼻涕, 嗚嗚咽咽地哭著說冷。

黑澤陣用毯子把她裹起來,把空調的溫度開高,抱她在懷裡,任由她用臉頰蹭自己。

她的身體很弱, 所以能不吃藥就儘量不吃, 少年捂著她,直到她出了一身的汗,才把她帶進浴室,放了滿浴缸的熱水,把她的衣服一點一點褪掉,把她放進水裡,然後托著她的腦袋,免得她昏昏沉沉又溺進去。

“阿陣……”

她一生病,就顯得尤其離不開他,揪著他的頭發,小聲嗚咽著喊他的名字。

“我在您身邊。”

少年垂眸, 等到她臉頰和肩膀的肌膚變成緋色,大約是泡舒服了,眯著眼睛打盹的時候才把她抱起來,給她擦乾身體,換上漂亮的裙子,然後幫她洗漱,抱到餐桌前,一口一口喂她吃早餐。

她沒嫌棄白粥,小口小口地喝掉了,顯得很乖,黑澤陣卻知道這是她有話要說的前兆。

他把她抱到落地窗前等著她開口,少女縮在他的懷裡曬了好一會太陽,才恢複了一點活力。

“我昨晚夢見爸爸了。”

她伏在他的胸口,帶著濃濃的鼻音:“他說,他希望我開心。”

黑澤陣低頭看她,聽見她說:“我也希望阿陣可以開心,所以、所以我覺得你昨晚說得不對,雖然仇恨無法忘記,但是我們可以放下。”

放下嗎?

這樣的深仇血恨,真的可以放下嗎?

“小姐,您現在還小,如果過兩年,等您再長大一些,您想要複仇的時候,顧問留下來的線索就失去作用了。”

“我不會的,現在不會想,長大了也不會想的。”

她慢慢圈住他的脖子,看著墨綠色的眼睛,輕輕說道:“我不想要你幫我背負仇恨,我隻想你陪在我的身邊,陪我長大。”

黑澤陣沒說話。

“這個世界好大。”

“隻有阿陣抱著我,牽著我的手,我才敢邁出腳步。”

少年呼吸一頓,感受到柔軟的臉頰蹭上來,因為在發熱,她的體溫顯得比平時更加燙一點。

“永遠牽著我,好不好?”

感覺胸口有什麼陌生的東西流過去了。

黑澤陣移開目光,看向窗外的暖陽。

那種陌生的、滾燙的東西從心口噴湧而出,蕩呀蕩,不知道蕩去了哪裡。

“好。”他說。

*

這時候正是四月。

是櫻花的季節。

她休息了一整天,今天就恢複了一些精神,說想要去看日本的櫻花。

黑澤陣給她穿好針織衫,把她抱起來,帶著她一點點往外走。

“出來這麼久,我還從來沒有好好看過大海呢。”

她坐在小凳子上,不遠處是金黃燦爛的沙灘,湛藍平靜的海,近處是高大的櫻花,輕輕舞動的樹葉,和緩慢飄落的粉色花瓣。

“我希望嫂嫂們和小侄女也和我們一樣,放下仇恨,好好長大,不要再陷入危險。”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她一樣寬容的。

黑澤陣站在她的身邊,沒覺得大海和櫻花有多麼好看,而是握緊口袋裡的槍,警惕著每一個路過的人。

不知不覺,沒人再敢從這邊路過了。

“好安靜。”

她撿起落在凳子上的花瓣,一點一點地撿,然後蹲在地上收集更多,慢吞吞用衣服全都包裹起來。

“從八歲以後,每當家裡這麼安靜,我總是會害怕,下一秒從哪裡聽見一聲槍響。”

她抬眸朝他笑:“但我知道,現在不會了,對吧?顧問哥哥沒有給出我們的信息,那些糟糕的美國人也不會追到這裡來,沒人再認識我們了。”

“嗯。”

黑澤陣鬆開口袋裡的槍。

“不會了。”

“阿陣。”

過了一會,她像是撿夠了花瓣,站起來,踩在小木樁上,看著他:“過來一點。”

黑澤陣聽話地走過去。

“低頭哦。”

他彎腰,低下頭顱。

滿天的櫻花花瓣從頭頂灑下來,像是一場浪漫、綺麗的小雪。

少年穿著黑西裝,粉色花瓣落滿了肩膀,抬眸看,她露出孩子般的笑顏。

“我們重新去擁抱這個世界吧。”

重新去擁抱這個世界嗎?

黑澤陣看著她,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什麼,隻是感覺今天的陽光好像比昨天的暖和一些。

橫濱是個很好玩的城市。

少女趴在他的背上,指揮他逛來逛去。

“港口是個好地方呀,很適合黑手黨當駐地,怎麼會這麼和平呢?”

“嗯……小姐想要在這裡組建勢力嗎?”

“當然不是呀。”

她湊近他的耳邊,看了看周圍,小聲說:“阿陣,你忘了嗎?我們要平平安安地長大,以後就是兩個普通的小孩了哦。”

耳朵有點癢。

黑澤陣依舊沒有放鬆對四周的警惕,發現不遠處兩個男生朝他們走過來。

他眯著眼睛打量過去,那兩個男生像是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立即跑走了。

“好想吃燒烤呀。”

她看著那兩個逃跑的男生,笑了一下,問:“之前那些傻蛋來找我說話,總是沒多久就滿臉害怕地跑了,是不是也是阿陣在嚇唬人呀?”

“我沒有嚇唬他們。”

黑澤陣平靜地說道:“我隻是在評估他們的價值,小姐。意誌軟弱的人,沒有資格站在您的身邊。”

“嗯。”她讚同地點點腦袋:“隻有家裡的男人才是最好的。之前有個傻蛋喊我小甜心,大哥說要打斷他的腿呢。”

“那隻是氣話,小姐。”不過那個輕浮的家夥的確挨了幾拳,黑澤陣打的。

觸及回憶,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然後她蹭蹭他的背,小聲說:“我們吃燒烤好不好,阿陣。”

少年看了燒烤攤一眼,這裡是碼頭,來來往往的人裡有很多都是乾體力活的搬運工,燒烤攤的環境不怎麼樣,但是很香。

“那太臟了。”

“哦……”她有點遺憾地看了看不遠處的燒烤攤,把腦袋搭在他的肩膀上。

才十六歲,這家夥已經有185了。

她有點羨慕地說道:“我也想長得像阿陣一樣高。”

“如果您多喝牛奶的話。”

“可是阿陣明明從來不喝牛奶。”

她鼓起臉:“我長大了,彆想再糊弄我喝牛奶。”

少年眨眨眼睛,沒想到小姐竟然變聰明了一點,於是啞口無言,沉默下來。

“三哥說身高是由基因決定的。”

繪梨看了看他的頭頂,看看他的手,又看看自己小樹枝一樣的手臂,癟起嘴:“可是明明爸爸和哥哥們都很高,難道我基因變異了嗎?”

黑澤陣沒說話,背著小姐往前走,在人來人往的繁華都市之內,耳邊是她嘰嘰喳喳,像是小百靈鳥一樣的絮叨。

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寧靜。

或許這樣下去也很好,放下仇恨,守護他的主人,讓她安穩長大,月升日落,誰也彆再來打擾。

但現實一種。他們需要錢。

既然要開始新的生活,那麼之前那些賬戶裡不安全的錢就不能再去取用,可她過去十多年被奢華地供養著,還有一具絕對不能吃苦的身體。

住在三十萬日元一晚的酒店都讓她生了兩場病,黑澤陣不敢想象如果讓她和顧問一樣住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裡,究竟會發生什麼。

過去他替她打理寶石生意,但沒有從利益鏈裡拿走一分一厘,加上平日裡沒有花錢的機會,他更是沒有一美刀的私房錢。

少年打開箱子——他從家裡帶走的大多數都是槍械。

人生第一次,黑澤陣為錢發愁。

兩個人每時每刻都待在一起,某種程度上來說稱得上心意相通,她眨動一下漂亮的眼睛,黑澤陣就知道她的小腦瓜裡在琢磨些什麼,與此相對的,他的一些狀態,也逃不過她小動物般天然敏銳的觸角。

“我們是不是沒錢了?”

她抱住他的脖子,小聲說:“其實、其實我也覺得這個酒店太貴了,我們住便宜一點的吧?”

少年沒說話,被她拉著去退房,走在橫濱的街頭,聽她一點一點算賬。

“住酒店的話太不劃算了,我們買個房子吧,而且以後我們還要上學呀,不能這樣坐吃山空,我們去東京怎麼樣?”

東京離這裡很近,他們很快就到了,買房子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看好的事情,他們依舊需要住酒店,黑澤陣懶得去仔細檢查酒店的安全和衛生程度,樸素地遵循著貴有貴的道理這個原則,所以還是訂了最貴的那一家。

這個邏輯也把繪梨說服了,她躺在酒店的沙發上,小聲嘟囔著要去哪裡賺錢,黑澤陣安靜地站在旁邊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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