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車廂內的氣氛過於沉悶,高瑞的語氣稍稍放輕鬆了些:“當然,是交不到朋友還是不想交朋友,這就得另說了。您看徐小姐現在多颯氣,稀罕跟那些人唧唧歪歪嗎?等徐小姐將來發達了,他們可彆求爺爺告奶奶地哭著跪著來攀高枝。”
程浪沉默片刻,似乎對這最後一句無法苟同,客觀評價道:“金祿這幾年氣數已經儘了,發達這件事恐怕是異想天開。”
高瑞摸摸鼻子:“那這天到底開不開,還不是聽您的意思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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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浪回到杏林灣麗山公館時,徐翹在奧德萊登迎接了今晚第二位出乎她意料的到訪者。
徐康榮帶著一身經久不散的刺鼻煙味出現在她房門外,敲開門張口就罵:“你這講不聽的死丫頭!”
徐翹一愣:“您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啊?”
“當你爸是吃素的嗎?你搬來第一天,酒店就給我通風報信了!”
徐翹“哇”地一聲感歎:“那我前陣子拖欠房費的時候,您就這麼袖手旁觀?這得多丟您臉啊!”
“彆給老子投機取巧轉移話題!”徐康榮罵罵咧咧進門,“跟你講了多少遍,少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耳朵裡塞驢毛了是不是?”
徐翹湊到他身邊嗅了嗅:“我聞著我身上的烏煙瘴氣比您少些。”
“那能一樣?有人敢打你,有人敢打你爸嗎?”
“乾嗎說這麼誇張啦!”徐翹不服氣地撇撇嘴,給他倒了杯溫水,擺在餐桌上,“我沒被打好不好?”
“那這是什麼?你這丫頭,嘴巴硬活該受罪!”徐康榮領導下鄉似的倒背著手在客廳視察了一圈,指著茶幾上那瓶剛開封的藥水質問她,一邊不動聲色地斜眼偷瞄瓶身上“功能主治”那欄說明,費勁巴拉地看了個囫圇,似乎鬆了口氣,繼續罵,“你媽把你生得這麼漂亮,難道是讓你去那種地方招人眼的嗎?”
這話一出,不止徐翹,連徐康榮自己也是一震。
隨之而來的,是窒息到極點的死寂。像是猛一腳踩著個地|雷,誰也不敢再輕舉妄動,空闊的房間裡,隻剩牆上的掛鐘依舊哢噠哢噠順時而走。
徐康榮默了默,拿起餐桌上的玻璃杯,把水一飲而儘:“接下來幾天收費站也彆去了,給我好好待在這裡麵壁思過!”說著一陣風似的,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地往外走。
“爸,”徐翹遠遠站在原地,在他拉開房門時叫了他一聲,“您彆賭了唄,外邊好多人都在傳,說我們家要破產了。”
徐康榮握在門把上的手微微一僵:“胡說八道!那些個鹹吃蘿卜淡操心的,先管好自家家務事吧!”說著眉毛倒豎地重重闔上門離開。
二十一層直梯外,一名助理見他步履匆匆走來,替他按下下行鍵,問道:“徐總,明早的航班還取消嗎?”
“那丫頭沒事,不取消了,去拉斯維加斯把這盤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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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先後送走程浪和徐康榮,徐翹一覺睡到翌日中午十二點才自然醒。
準確地說也不完全是自然醒。因為她在睡夢裡一直聽到持續不斷的嗡嗡震動聲,隱約知道手機裡有電話進來,隻是一直抬不起手去接。
等到十七八通電話響滿後,她才終於摸索到床頭櫃上的手機,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坐起來,摁下接通鍵。
朱黎的聲音鞭炮似的炸了出來:“大小姐你可算接我電話了啊!乾嗎呢你這一上午?”
徐翹揉揉眼睛,唉聲歎氣地啞著聲說:“我睡覺呢……”
“那你趕緊洗把臉,掏掏耳朵清醒清醒,準備聽個今早新鮮出爐的大新聞!”
“我不要,我好困……” 徐翹搖著頭嘟囔,重新一頭倒回床上,抱住了枕頭。
“趙家的新聞你都不感興趣了?還是這事你早就知道,是你跟程浪商量安排好的男女混合雙打?”
“天王老子的新聞我現在都不感興趣!還有,你可彆給我提那狗男人了!”徐翹氣哼哼地掛斷電話。
電話那頭,朱黎罵了句“小姑娘脾氣真大”,重新陷入了不解。
看徐翹這模樣,好像不知道蘭臣百貨把梵翠珠寶的櫃全都撤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