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上(2 / 2)

這該死的甜美 顧了之 15710 字 10個月前

程浪還沒糾正她對於“賣萌”這個詞的錯誤用法,先從她的神情裡讀出了訊息。

情人節前一天,他因為聽說徐翹陪宋冕在茶餐廳吃蛋糕過生日,心裡不太舒服,晚上應酬時喝多了酒。

那剛好是二月十三號。

兩人在對視中剛剛印證彼此的猜測,忽然聽見一道女聲:“宋先生您好,小程總正在招待區,您裡邊請。”

徐翹一愣之下抬起頭,望見宋冕黑色西裝搭溫莎領,打扮正式地朝這邊走來。

曹操都沒他到得快。

程浪解釋道:“我剛才不是說,還差一個人嗎?”

徐翹恍然大悟。

這也是程浪為她請來的“親友團”。

她站起身來,跟宋冕揮揮手,讓他看到自己的方位。

“抱歉,下午臨時接手了一位病人,我來晚了。”宋冕笑著上前。

“沒事,這會兒剛準備開場呢!”徐翹擺擺手。

程浪跟著站起來,手臂攬上她的腰,跟宋冕點點頭:“宋醫生。”

徐翹悄悄覷他一眼,暗示他不要再秀無謂的恩愛,宋冕很可能也有主了!

宋冕笑著跟他打了聲招呼,又轉向徐翹:“生日快樂,禮物不方便帶進來,剛剛在門口遇到高特助,他說會轉交給你。”

徐翹道了聲謝。

江放雖然不認識宋冕,但認準了他就是第八個人,一拍大腿起來:“嗐,我的搭伴來了!浪總還是靠譜,知道組局得成雙。”

宋冕對江放的自來熟表達了溫和有禮的態度:“您好。”

“彆您啊您的,客氣什麼,浪總的局,來了都是朋友。”

廣播響起,提醒賓客開始入場,招待區眾人紛紛起身朝秀場走去。

徐翹看見江放和宋冕和諧地並肩走在一旁,瞅了程浪一眼,為這兩人之間可能存在的關係隱患感到擔憂。

程浪比了個噓聲的手勢,表示他們不管這閒事。

徐翹點點頭,決定當作不知道。

*

六點整,時裝秀準時開場。

徐翹坐在前排腰背筆挺,分明也不是自己的秀,卻感覺手心在冒汗。

她太珍視這半年的努力了。這場秀的影響力,很可能達到“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結果,一飛衝天看今晚,跌落塵埃也看今晚。

秀場內的燈光在結束倒計時後有一瞬間全暗,再次亮起時,滿目皆是震撼人心的全息影像——呼應這場時裝秀的主題“Deep Sea”,整個秀場被投影成極具夢幻色彩的深海世界,T台就像一條明亮的海底隧道,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

四下有人低聲議論,多是驚歎於秀場的設計。

等音樂響起,開秀的模特踩著鼓點穿越海底隧道,觀眾的議論點才放到時裝上。

徐翹隱約聽見有人發出讚美,說潘德果然不會讓人失望,一會兒一定要去展銷廳訂這條開秀的裙子。

有人接話:“那讓你給吧。”

前者又道:“啊,玥玥你也要?那我不跟你搶!”

她分辨不太清楚音色,但從說話內容判斷,似乎是溫玥和她的小姐妹。

這種場合,北城名媛圈的各路豪傑自然彙聚一堂。

徐翹猜,她們除了看秀,還可能想來看看,她到底能設計出什麼名堂,潘德到底為什麼選擇她。

但不知是因為受到程浪“我騷任我騷”的處世態度耳濡目染的影響,還是自己步入了人生新階段,不再對過去受到的傷害耿耿於懷,徐翹現在已經無所謂這些人的眼光。

討厭你的人,永遠不會肯定你,無論是嘴上還是心裡。

就讓她們繼續嫉妒她,看不慣她又乾不掉她。而她不再為此浪費一絲寶貴的精力。

徐翹很快屏蔽掉這些聲音,專心看秀。

這場秀一共四十八個look,其中專門請徐翹量身定製珠寶的展示多達二十件,全都是首次曝光。

畢竟是潘德的時裝秀,多數人的注意力還是放在衣服上,但徐翹左右兩邊卻都時刻關注著模特身上的珠寶配飾。

鬱金在認真端詳過幾件之後,朝她靠攏過來,低聲道:“翹,你這半年進步太大了,我猜今晚的珠寶正式發布後,可能引領下半年的配飾流行趨勢。”

有她這份評價,徐翹懸著的心落下一半。

程浪雖然不是內行,卻也給出了一些看客的意見,頻頻點頭,順帶誇獎了她的“分寸感”:“不喧賓奪主,又錦上添花,把握得剛剛好。”

程浪和鬱金都不是浮誇的人,哪怕吹彩虹屁,也不會閉著眼吹到天上去。

尤其程浪的語氣中隱隱透著一股“不愧是我家寶貝”的自豪,徐翹覺得他的彩虹屁還挺真心實意

她湊到他耳邊笑著說:“那給浪總爭光了哦!”

程浪笑著握住了她的手。

不過雖然不至於喧賓奪主,徐翹的設計還是在進程近半,看客們略有些視覺疲勞的時候,引起了不少關注。

其他首飾在動態行走中相對不那麼顯眼,而當一位模特佩戴著一頂驚豔的海藍寶石王冠登場,有人回想起之前一幕幕驚鴻一瞥,終於發現了今晚這些珠寶的彆具一格。

一旦這個頭開了,接下來,人們關注點自然而然地分給了這些珠寶。當越來越多不知情的觀眾在談論時裝之餘,問起這些首飾的來曆,徐翹終於徹底安下了心。

時裝秀臨近結尾,壓軸作品登場,四下眾人熱烈驚歎,不知是為那條光彩奪目的魚尾裙,還是為搭配其上的懷表項鏈。

程浪不是第一次看見這塊懷表,但再次見到它時,依然為它的設計者感到驕傲。

精細的密鑲工藝將小克拉群鑽進行雪花式鑲嵌,在表盤上描繪出一幅壯闊的海景。時針的形象是人魚,分針的形象則是王子,因為表盤數字的非常規分布以及機芯的特殊構造,當時間到達十二點,時針與分針會在海鷗搭起的橋上正麵相遇,擁有深情一吻。

在安徒生童話裡,王子另娶她人,人魚化成泡沫,結局是個讓人難以釋懷的悲劇。而在這個表盤裡,分針日複一日地追逐時針,時針等待分針,不論過程如何艱辛,他們終會相遇。

這個創意不僅結合了人魚的童話,“十二點”的概念出自灰姑娘的故事,“海鷗搭橋”的概念引申自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傳說,可以說凝結了無數的浪漫情結。

時裝秀圓滿結束,燈光亮起,潘德上台致辭時,特彆鳴謝了本次時裝秀的搭檔珠寶設計師羽立,以及她帶來的這條懷表項鏈。

潘德誇讚到這裡,鏡頭移到徐翹身上,同時也帶上了她身邊的程浪。

兩人出現在秀場大屏上。底下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或者是在感歎這對璧人出眾的相貌,又或者是在談論他們的出身。

“我曾問過羽立小姐,這條懷表項鏈的設計靈感來自哪裡?”潘德站在立式話筒前笑著看她,“她向我含蓄地表達了兩個字——愛情。”

徐翹跟程浪一起保持得體微笑,望著前方大屏。

當潘德繼續往下說時,鏡頭漸漸拉遠,徐翹忽地目光一頓。

因為還在鏡頭範圍裡,她在一愣之後迅速恢複表情管理,眼神卻變得有些飄忽不定。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好像透過大屏,看到秀場後排角落有一道熟悉的人影。

潘德的講話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什麼也聽不清,目光追著鏡頭尋找剛剛一晃而過的人影。

程浪像是知道她在做什麼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

在鏡頭完全離開她之後,她愕然偏頭看向程浪。

程浪朝她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

潘德後半段的致辭對徐翹來說變得格外漫長。她的心臟搏動得異常劇烈,坐立難安地等待著時裝秀徹底落幕,等到觀眾終於起身退場,她心急地踮著腳,往遠處攢動的人頭張望,一邊抓著程浪的胳膊問:“我爸去哪了?”

程浪跟朱黎鬱金等人打了聲招呼,帶她走貴賓通道及早離場,路上跟她解釋:“我給你爸爸寄了邀請函,訂了機票,他一直表示不願意出席,但我今天還是查到他登上了這趟航班。我想他可能是想來看看你的處女秀,又不知道怎麼麵對你,所以一直躲在角落。彆著急,他應該還沒走遠。”

徐翹點點頭,高跟鞋踩得蹬蹬響。

程浪給高瑞打了個電話,掛斷後說:“放心,攔到人了,在南門。”

徐翹飛快趕往南門,遠遠聽見高瑞正在用它那三寸不爛之舌連哄帶騙地拖住徐康榮。

“爸!”徐翹提著裙擺奔了過去。

徐康榮渾身一僵,回過頭來,腳一蹬,憤怒地指指高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

高瑞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徐總,我也是聽小程總差使。”

徐翹氣哼哼地走到徐康榮麵前:“來都來了,您躲什麼呀?”

“誰躲了?”徐康榮覷覷她,“你見過天底下哪個爸爸怕女兒?”

程浪站在遠處笑了笑。

徐翹和徐冽的嘴硬,大概都是遺傳自徐康榮。

父女倆失散近一年,重逢第一麵,居然不是痛哭流涕地抱在一起,而是先就“躲與沒躲,怕和不怕”的問題打上了激烈的嘴炮。

程浪沒有立刻上前打擾父女倆的重逢,給高瑞使了個眼色,讓他也退遠開去。

直到聽見父女倆之間的對話氣氛緩和下來,徐翹對徐康榮彆扭地表達著關心:“您從前發福的肉都哪去了,瘦成這樣!還有您這頭發是不是太黑了,臨時抱佛腳剛染的呀?您這西裝怎麼回事啦?扣子都鬆了!”

“你這丫頭,那麼嫌棄你爸,追出來乾什麼?”

徐康榮作勢要走,徐翹想攔,又似乎想不到話留人。

程浪不得不上前去:“徐總留步。”

徐康榮轉身到一半,頓住腳步。

“徐總,”程浪笑著牽住了徐翹的手,“今天是翹翹生日,您來都來了,陪她吃塊生日蛋糕吧。”

徐康榮清清嗓子,對程浪乾笑一聲:“小程總,還是你陪她吧,我就不在這裡招人眼了,免得讓人說你們嫌話!”

“生日當然是在家裡過。”程浪一句話解了徐康榮的後顧之憂,“我現在陪她回館裡,把該應酬的應付好,您在車裡稍等我們一會兒?”

徐康榮猶豫地看看徐翹。

“您就留一晚吧,”程浪笑著勸他,“我可以陪她過生日,但爸爸是誰也不能代替的。”

徐翹鼻端一酸,看了眼程浪。

安排今天這樣一個局,對程浪來說其實是舉手之勞。但因為這個日子的特殊,這件事到了她心裡,分量卻非同一般。

她朋友不多,家人離散,所以奢求很少,如今有程浪把她缺失的那些情感補足,已經非常滿足。

但程浪不希望她的生命裡隻有他,沒想自私地把她完完全全占為己有。

在她生日這天,他讓她珍之重之的朋友從五湖四海為她而來,讓她與朝思暮想的爸爸久彆重逢。

他給她禮物,卻也希望她得到更多彆人的禮物。

得是多自信多強大的人,才能給出這樣博大的愛。

徐翹覺得,自己今天好像又多愛了這個男人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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