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馮梔(1 / 2)

一時間武親王門前靜悄悄。

謝筠望著低垂著腦袋很是拘謹、眼神飄忽不敢看他的蘇蘇, 唇角蕩上一抹淡淡的笑意,眼裡也閃過細碎的笑意。

他躬身行禮,神情溫潤禮貌, 輕聲道:“不才如有冒昧之處,還請蘇姑娘指教。”

“真得沒有。”蘇蘇沒有轉頭看謝筠, 隻望著麵前朱紅色的大門,垂在衣袖的雙手交纏在一起。

她是真得沒有什麼事情,隻是四月廿八日唐媱大婚那日,在荷花渡口旁的酒樓看到了醉酒失態的謝筠, 他將她認錯了人,失意惆悵得喚她:“唐媱。”

蘇蘇不敢看謝筠, 因為她承認自己最初見到謝筠的時候已然春心萌動。

初見, 是上巳節西山詩詞接龍,那時她剛從蜀郡來京都城不久, 第一次參加京都少年人的遊戲, 忐忑不安,接了一句詩一時場上安靜下來,無人應聲。

她那時手心發汗, 她不知道是不是大家不熟悉她, 不想帶她玩, 或者是厭惡她, 那時她真得難堪極了,還是暮春三月乍暖還寒時候,手心脊背都生出了細密的小汗珠。

就在她想要落荒而逃時, 人群中一位清雋儒雅、端方如竹的少年踏前一步,長身玉立,聲音溫潤,徐徐念道:“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蘇蘇至今記得謝筠當時溫文儒雅的氣度,他麵色沉靜俊雅,聲音徐徐清越,一字一頓都敲在她的心尖,他解救了她的難堪,他讓她重拾信心,他就像她的英雄。

她看不到她的當時麵容,但她記得自己當時雙眸發熱隱有水光,她定是眼睛亮晶晶似喜似羞看了一眼謝筠,而後輕輕哼唱:“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大旭民風開放,對於女子也很是寬容,尤其在上巳節這種場合,看對眼兒的姑娘和公子也可以直接以芍藥定情。

她似是而非念了一句貼合上巳節的情詩,卻沒等到那位少年,她安慰自己可能是兩人並不認識,沒想到以後認識了,也是無緣。

“謝公子,你莫要多想。”蘇蘇心念幾轉,側頭朝著謝筠微微一笑,兩頰的酒窩淺淺。

謝筠見蘇蘇眸中真摯,心中覺得疑惑,卻也按下不表,隻朝她微微點頭。

他並不記得蘇蘇是上巳節那位吟唱“既見君子,雲胡不喜”的姑娘,即使知道了,他可能也隻是覺得隻為了詩詞接龍而已。

他更是不知曉唐媱大婚那日他在荷花渡口的酒樓遇到了蘇蘇,他是那裡借酒消愁,讓自己忘卻心中不應戀慕之人。

“蘇姑娘,謝公子。”武親王府的門房打開門朝著蘇蘇和謝筠輕輕點頭。

蘇蘇忙笑著朝門房輕聲道:“我聽說世子妃有喜,來看望她,還請通報一聲。”

她已經好幾日沒見了唐媱,唐媱給她送了信,她也從坊間得知了消息,心中為唐媱高興,特彆緩了幾日等她養養身子。

門房點頭又朝著謝筠投出疑惑得目光。

謝筠微微一頓,他也是聽了唐媱有喜的消息想來拜見,卻不敢冒昧拜見,唐媱已然嫁作他人婦,他需避嫌,故朝門房拱手道:“還請幫忙通稟世子。”

他與李樞瑾唐媱兩人見麵還是兩人婚前的朋友相聚,在十香樓,餐後他和李樞瑾蹴鞠競技,兩人皆是滿身傷痕,他技低一籌,輸了,兩人大婚邀請他婉拒了。

門房前去通報,門前隻餘蘇蘇和謝筠兩人,蘇蘇纏著雙手,腳尖相對,不敢抬頭望。

謝筠見她局促的樣子,想了想道:“綿綿前兩天還和我提起蘇姑娘,她很喜歡你。”

“真得?”蘇蘇想起那個軟糯精致的小女孩,眸光亮晶晶看向謝筠,觸到他的目光又倏爾轉開了。

謝筠失笑,他覺得這個蘇姑娘蠻可愛的,見她拘束自己稍稍不動聲色遠離了一步,點頭應道:“真得。”

因為綿綿作為緩和劑,謝筠和蘇蘇間的氣氛不至於太尷尬了,不一會兒門房打開了門將謝筠和蘇蘇引入府中。

武親王府後院。

“蘇蘇,你來了!”唐媱驚喜得拎著裙角迎上去,抱住蘇蘇。

蘇蘇忙拉住她,擔憂得望著她,扶著她俏生生看了她一眼叮囑道:“唐姐姐,你現在是雙身子人,要小心。”

她說著有些驚奇得望著唐媱的腹部,目光帶著驚奇,小聲問道:“唐姐姐,懷孕的話有什麼特彆不同?”

“就是前幾日胃口不好,現在和平時沒什麼不同。”唐媱見她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含笑得解釋。

兩人手挽手,唐媱將她一同坐在她平日裡最喜的美人榻旁,兩人聊起了近日一些坊間有趣的見聞。

“對了唐姐姐,我前幾日認識了一個姑娘,叫馮梔,性子可溫柔了。”蘇蘇捏了一顆唐媱遞給她的大櫻桃,眯著眼睛細細得笑。

唐媱見她如此愜意開懷心中也開心,她品著“馮梔”這名字怎麼有些耳熟,思索了一時沒有想到。

她杏眸彎彎溫柔得望著蘇蘇,微微嘟起瑩潤粉嫩的唇珠,嬌嗔道:“蘇蘇這麼誇獎那位姑娘,我都有些嫉妒和好奇了。”

她托著雙頰學著蘇蘇平日裡最愛的動作,杏眸亮晶晶望著蘇蘇,雙眸流光溢彩。

“蘇蘇,趕緊說說你們怎麼結識的?”唐媱笑盈盈道,似嗔似怒,嬌俏可愛。

蘇蘇看著唐媱笑盈盈溫柔的麵容,覺得她的唐姐姐幾日不見更覺得精致嫵媚了,最重要的是她眉間不自覺綻出的神采,比往日顯得更輕快精神。

原來新婚燕爾加之與心上人孕有愛情結晶,會女人會變得更加神采飛揚,蘇蘇心中悄悄得想,腦海中又閃過了剛才謝筠清雋端方的身影,趕緊搖頭甩掉了。

“讓我想想和姐姐細說。”蘇蘇托著雙頰開始回憶她和馮梔相遇的事情。

半響,她雙眸亮晶晶朝著唐媱輕聲道:“是在唐飾和核糖酥,兩次我都遇到了馮姑娘,唐飾出了一款新耳環,姐姐你看就是我今日戴的這副。”

蘇蘇歪頭伸出纖纖素指點了點自己耳側鎏金點翠琺琅嵌寶石金蟬耳環,琺琅是近些日子時新的工藝,王公貴族家中才用得上琺琅製品,色澤豔麗,華麗富貴。

唐飾擅長開拓創新,將琺琅第一次用在首飾上,剛研製出來的款式,推出饑餓營銷,一個月隻售出三份。

“我那日正好在唐飾看到了這個耳環,我平日很是喜歡蟬蜩啼鳴,那日見了這耳環欣喜難耐,可那時馮姑娘手中正在端詳這個耳環。”蘇蘇講到這些這裡聲音從婉轉悅耳聲調降低,能讓人感受到她心裡的難受。

說著她目光發亮,捂著唇笑開了:“馮姑娘估計是見我目光太熱烈了,轉身看我。”

蘇蘇想到那時也覺得有些丟臉,耳根有些發熱,朝著唐媱不好意思道:“我也沒想到偷看被人發現了。”

“曉得,曉得。”唐媱也捂著唇笑開了,她能想到蘇蘇一定目光灼灼,看得人臉頰發紅了,人家才轉頭看她。

蘇蘇見她眉眼如水,雖帶著笑意卻沒有嘲笑的意味,心中暖陽陽的,臉頰的酒窩更是深了一些。

她抬手飲了一口清茶,緩了緩接著說,神情開始興奮起來:“那馮姑娘問我是不是喜歡那耳環,我重重點頭,她就把耳環遞給我了!”

她最後語氣放得重重的,眼睛亮晶晶,朝著唐媱再次重複:“她直接讓給了我,最後我就買到了。”

她摸著耳側的鎏金點翠琺琅嵌寶石金蟬耳環,眼睛眯成彎彎月牙,雙手捧心。

其實蘇蘇不知道,即使沒有她馮梔也根本不會買鎏金點翠琺琅嵌寶石金蟬耳環,因為她買不起。

馮梔去唐飾,一是聽說這是武親王世子妃唐媱家開得店,她要去看看;二則是虛榮心,她即使買不起,她也要瞅瞅知道京都城最時新的首飾是什麼。

“唐姐姐,你不知道我當時多開心,我當時好怕她買了,然後我就要等三個月。”蘇蘇伸手比劃著大大的三的手勢。

她平日裡陪唐媱去唐飾,店裡的小二都認識了她,對她態度很好,和她說了下次上這款耳環的時間。

“嗯,真得值得高興,那個馮姑娘性子蠻好的,端方謙虛,”唐媱聽了蘇蘇的講述對著那個馮姑娘也有了一個大致印象,升出了一分好感。

因為是女孩子都知道,將心喜的首飾讓給彆人,這看著小事兒,卻真得心中舍不得,不是性子極謙遜大氣之人做不出。

唐媱也忘了還有一種就是沒錢之人,她從不缺錢,也以為既去了唐飾選首飾,一定是家境富足殷實之家,因為唐飾作為大旭第一首富唐家開得首飾店,首飾精致創新,價位高。

“還有呢?”唐媱笑盈盈望著她,想聽她繼續道。

蘇蘇聽她感興趣,便接續接著道,這位她更是激動得雙手合十讚歎道:“馮姑娘性子實在溫柔,真得自歎不如!”

她這麼讚歎唐媱更是雙眸亮晶晶托著雙頰聽她說,心中好奇。

“前天,我在核糖酥排隊買最新的糕點,水晶椰蓉白蘭酥,你知道核糖酥最新的糕點隻賣一百份,我排了一個將近一個時辰。”蘇蘇委屈道,她抽抽鼻頭,鼻尖發皺。

她當時一時好奇想來去核糖酥,身邊也沒帶丫鬟,以為不久就排了,最後腿都有些發麻。

“誰知我是第一百零一位,馮姑娘在我前麵正好第一百位,她看到我哭喪著臉,直接把自己已經付了款的糕點送給我了!”蘇蘇欣喜說完。

她還記得那天她伸著腦袋看水晶椰蓉白蘭酥還有多少,最後一提被前麵的姑娘要走了,她在窗口對著核糖酥的師傅懇求道:“師傅,真得沒有水晶椰蓉白蘭酥了,半提也行。”

“沒有。”師傅麵容嚴肅的搖頭,詢問她還買其他的糕點不。

蘇蘇失魂落魄得搖頭拒絕,其他的糕點她平日都有吃,這次是專門來買最新款水晶椰蓉白蘭酥的,可惜沒了。

“唉——”她垂著肩膀,垂頭喪氣,簡直生無可戀!

排隊等了近一個時辰,依然沒有買到想要的糕點,現在小腿還有些發麻,蘇蘇真得難受得都有些哭了。

“姑娘,給你。”她正難受著,耳邊響起了一個溫柔輕緩的聲音,一提子水晶椰蓉白蘭酥遞到了她的眼前。

蘇蘇怔楞得看著眼前的水晶椰蓉白蘭酥,雙眸瞪得溜圓閃過不敢置信。

對麵的姑娘溫文爾雅,笑盈盈望著她,聲音極其溫柔悅耳,又將手中的糕點朝前遞了遞,聲音很是溫柔:“姑娘,你拿著吧。”

“不,不,不。”蘇蘇忙搖頭擺手拒絕,耳尖有些驀得發熱,很是羞澀難堪,竟然讓不熟識的人看了笑話。

她心中意動,卻是拒絕,她怎麼能夠要陌生人已經付了錢的糕點,而且對方也是排了一個時辰才辛苦買到的糕點,和她同樣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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