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李樞瑾一個激靈,背後一刹那起了一身冷汗,將整個長衫背後浸濕了。
他簡直無法想象唐媱和孩子離開他的情形,想想就心如刀絞、悲痛欲絕、不能呼吸,他陡然冷肅麵容朝著洪珂道:“我知道了。”
洪珂開了一些保胎養神和氣急攻心對症的藥便離開了,李樞瑾坐在唐媱的床前,望著睡夢中也不安穩得唐媱,黑漆漆的鳳眸浸滿了悲傷和後怕。
他目光灼灼望著唐媱,抬手幫她理了理鬢發,指尖輕輕在唐媱的耳邊摩擦。
“糖寶。”李樞瑾唇角乾燥發白,輕輕呢喃,聲音有些發顫。
丁香端著一碗黑色的藥湯進來,躬腰小聲請示道:“世子,藥熬好了,我來給小姐喂藥吧。”
“我來吧。”李樞瑾接過了藥碗,用調羹細細舀了半調羹,輕輕吹著湯藥上氤氳的熱氣。
等氤氳升騰的熱氣消了些,李樞瑾彎腰細致得將調羹放在唐媱的唇角,輕輕傾斜,他動作笨拙卻也帶著萬分鄭重和小心翼翼。
丁香一直心驚膽戰看著,生怕世子不能照顧好小姐,誰知道李樞瑾有模有樣,動作細致溫柔成功將湯藥喂進了唐媱的口中,沒有傾灑一滴。
丁香眼睛發熱,世子這麼細致溫柔可惜小姐卻昏睡了不能看到,她望著唐媱蒼白無力的臉頰,抬手抹了抹自己眼角滑下來的滾燙淚珠。
“拿下去吧。”
李樞瑾抬手將空空的白瓷青花碗遞給丁香,臉頰卻沒有扭過來直直得凝視著唐媱的睡顏,他拿出帕子在唐媱的唇角輕輕拭去點滴的藥汁,目光溫柔疼惜。
丁香眼眸發熱,接過藥碗躡手躡腳退下,抬手輕輕關上了寢殿的房門。
“糖寶,快快醒過來吧。”李樞瑾坐在唐媱的床邊溫柔得注視她,低身輕輕親吻唐媱的唇角,目光殷紅低歎一聲:“糖寶,醒來吧,醒來你怎麼著我都行,香兒我也讓她生不如此留給你處置。”
天色暗了下來,棉絮狀青灰色的雲霞和絲帶狀橘紅色的雲霞將天空染得絢麗,青灰色漫過紅霞,月牙上了柳梢。
寢殿裡紅燭已經點上,燭光搖曳。
李樞瑾緊握著唐媱的手,眼底紅得可以滴出血,大半天了唐媱還沒有醒來,他一直在床頭守著,不吃不喝,此時唇瓣已經開始起皮。
“凜兒!”唐媱蹙著眉頭呢喃,麵色痛苦,聲音淒婉。
李樞瑾心尖被她喊得一顫一顫,他抬起唐媱的手將它放在唐媱的小腹上,低低得輕哄:“糖寶凜兒在呢,你快快醒來。”
唐媱的眉頭因為這話蹙得更緊,麵上更是痛苦,他根本不知唐媱紛雜的夢境裡前世今生交雜,這話讓唐媱更加痛苦。
夜過三更,夜深人靜,窗外月影婆娑,夏風起傳來沙沙的風聲,寢殿內燭影微弱。
唐媱躺在拔步床睡得不安,床邊守著的李樞瑾不知何時歪在了床邊,此時他眉眼緊閉,眉頭團皺,臉上青筋暴起,唇角抿成一條深深的直線。
溽暑時節,他冷得發抖,身子不由得蜷縮在一起,像是無辜、無助又絕望得人尋不到任何溫暖。
“唐媱!”李樞瑾豁然睜開眼,雙目空洞無神,眉眼低垂,明明十八歲風華正茂的麵容卻給人一種暮氣沉沉、心如死灰的寂寥。
唐媱本就睡得不安穩,聽著耳邊的大叫她不由得輕喃出聲:“嗯?”
李樞瑾聽著聲音脖子慢吞吞得轉,沒有一絲生氣的眼睛在望著床上唐媱如花的嬌顏時驀得瞪大,他雙目瞪圓,眼中閃過狂喜、不可置信重重複雜神色,身子不由得站起身,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他扶著牆堪堪站穩,身子摔倒眼睛也沒有離開唐媱的睡顏,雙目爆睜,薄唇微微開啟,雙手和身子輕輕發顫,他抿住唇試圖克製,可是身子和手還是不住得顫抖。
“唐媱……”李樞瑾低喃一聲,眼眸裡瞬間盈滿淚珠,他腳步發軟朝著床邊踉蹌踱著,一下子摔跪在床邊,他卻好像無知覺。
他吞咽了一口唾液,右手發顫晃晃悠悠伸出指尖輕輕探到唐媱的鼻下。
“溫、溫的。”李樞瑾喃喃低語,唇角慢慢彎起兀自發笑起來,眼眶的淚珠像夏日雷雨一樣密密得落下來,落到李樞瑾的唇裡,苦澀發鹹的味道李樞瑾卻還癡癡得笑。
“哈哈哈,哈哈,溫的,是活的,活的唐媱。”李樞瑾跪坐上地麵上,身子靠在床邊,捂著臉癡癡得笑了起來,聲音暗沉得發啞,像是粗劣的紙張摩擦時沙沙乾澀的聲音。
淚水浸濕了李樞瑾的雙手,又從雙手的縫隙滑下濡濕了他的前襟。
良久,良久,李樞瑾放下雙手,他拄著身體慢慢起來,坐在床邊目光癡纏、灼人得望著唐媱,目光一厘一厘審視唐媱的麵容,從冰肌玉膚的鵝蛋臉、黛色的柳葉彎眉、緊緊閉合上的杏眸、挺秀可愛的鼻子、水潤妍麗的櫻唇和微微嘟起的唇珠。
這是他的唐媱,他的妻,李樞瑾右手顫顫巍巍撫上唐媱的嬌顏,一厘一厘拂過她溫潤滑膩的肌膚。
溫潤的肌膚讓李樞瑾有了活著的感覺,他的心又重新開始跳動起來,“砰砰砰”震耳欲聾。
他做到了!
他終於又見到了唐媱,嘉福寺的高僧沒有騙他。
李樞瑾深深凝視著唐媱的妍麗的麵容,豆大的淚珠又簌簌滾落下來,他卻笑靨如花,俊美的麵容一下子熠熠生輝,姿容勝雪。
上一世李樞瑾從洪珂醫館回家,驟然得知了唐媱失足落水不幸過世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靂,他望著唐媱煞白無聲的容顏青絲刹那青絲成灰色,大口大口得吐血。
“唐媱。”李樞瑾又輕輕喃了一聲,他心如擂鼓,“砰砰砰”,那是血脈裡歡騰的呐喊。
他指尖輕輕摩擦唐媱的唇角,終於,終於唐媱的唇色不再是青紫色,終於唐媱的肌膚不再是冰涼發寒。
“唐媱這是怎麼了?”李樞瑾打量著這是他的寢殿,可看著明明有動靜唐媱還昏睡著,李樞瑾扶著唐媱溫潤的唇角腦袋開始慢慢得正常運轉。
突然,他目光一厲,眸中迸射出一股淩厲的殺意,其中含著萬鈞雷霆之怒、冰凍三尺的寒芒,香兒,原來是香兒,他終於理解了唐媱得知香兒會鳧水時為什麼會猝然力竭聲嘶,歇斯底裡大聲吼道:“她害了我的凜兒!是她,是她害了我的凜兒!”
等等!
李樞瑾像是眼中不可置信,放在唐媱唇角的指尖像是被火燙著一樣倏得收了回來,他望著唐媱不可置信得重複“是她害了我的凜兒!”,所以,他的唐媱真得是上輩子的唐媱……
上一世,他在唐媱逝後摧心裂肺、心如死灰,他後來上了嘉福寺,嘉福寺高僧感他真摯對他說可以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記得高僧麵容端肅聲音縹緲:“世子,你將忘記這世所有,唐姑娘殘存這世記憶,這樣的重來你想要嗎?”
他擲地有聲得回複:“想。”
“世子,你認為這樣唐姑娘會和你在一起嗎”那僧人方額廣頤,大眼橫長,聲音總是空靈得讓他聽不清。
但那時他早已心如死灰,活著猶如困屍,他撫著自己的心口道:“即使失去所有記憶,我也會寵唐媱入骨,讓她重新愛上我。”
隻有唐媱有一絲愛上的情緒,他才能擁有上世記憶,李樞瑾目光染血彎腰輕輕貼近唐媱,在她的額間輕輕落下一吻,抬繾綣深情輕聲喃道:“謝謝你唐媱,願意給我再一次的機會。”
李樞瑾心中驟喜驟冷,脊背上有升起了細密的冷汗,眼中眸光更是沉冷和痛惋,他抿唇彎下腰輕輕撫上唐媱的額角,輕輕低喃:“我的糖寶,對不起,讓你獨自一人承受這麼多。”
李樞瑾細細回憶了最近的記憶,腦中影像閃過馮梔時他眼中殺意滲人!
那個女人,上一世騙了他的母親,騙了他,他根本不曾納妾!前世此生他隻會娶一個妻。
他的妻唯有唐媱,一生一世一雙人,像他的祖父大旭戰神武親王和他的父親大旭官職最高的將軍大將軍。
而馮梔騙了他的糖寶,更害了他的糖寶!
李樞瑾目光幽冷陰鷙,上一世他讓馮梔承受千刀萬剮淩遲而死,讓她知道心如刀絞是什麼感覺,可這一世她竟然還來打擾的糖寶,他定讓她生不如死。
李樞瑾抿唇望著唐媱,目光克製,眸中悲喜交雜。
喜得是終於回來了,他的唐媱還在;悲的是他如何才能讓他的唐媱真正愛上他,拋棄前嫌,不是一絲愛意,而是真正如他愛她一般愛他?
李樞瑾靠在唐媱的床前,輕輕握著唐媱的一隻手,開始整理思緒。
首先上一世的仇人要報仇。
第一,香兒,他上一世竟然沒有發現她的真麵目,真是愚蠢至極!香兒會鳧水卻不救他的凜兒,拖延他人救他的凜兒,致使凜兒早夭,這是所有一切悲劇的起源,李樞瑾恨不得現在將香兒剝皮拆骨,也難解心頭之恨!
第二,馮梔,上一世她人心不足蛇吞象害了唐媱,這一世一定讓她血債血償。
第三,母親,他的母親大將軍夫人,他以死相逼不納妾他的母親比他更甚,致使他招了陰奉陽違的馮梔作掩護,害了糖寶……
最重要的,還是唐媱,糖寶,前世他雖愛她卻性子矜傲,不願表達,致使兩人生了嫌隙,被馮梔利用。
而這一世,他又將如何才能挽回唐媱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抱歉,今日一直在琢磨這一章寫到什麼時候,要不要剖析世子思緒,耽擱了這麼久。
也是翠兒碼字時速慢,讓寶貝們久等了,愛你們。
(悄悄說,我中途碼得時候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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