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葭最終悄悄拒絕了黃藥師的區彆對待。
倒不是她對打地鋪情有獨鐘, 而是考慮到這會兒時間已經不早,沒必要格外麻煩這一趟。
何況退一步說, 他們三個往昆侖山來的路上, 也不是沒碰上過因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而被迫在荒郊野外以天為被的情況。
她這麼想著, 在黃藥師扔完裡裡外外幾十件東西, 說要出穀一趟的時候, 拉住了他的衣袖,朝他搖了搖頭。
“算啦。”不知道為什麼, 說後麵這句的時候,她居然下意識壓低了聲音, “都這麼晚了,砍樹的事等明天再說吧。”
黃藥師:“……”果然又全被她知道了。
她看著他,麵上全是止不住的笑意:“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呀, 給你打下手。”
兩人, 不,應該說李葭獨自小聲說話之際,北邊藥廬方向忽然傳來了萬春流的聲音。
萬春流是一路小跑過來的,站定後氣還沒喘勻就開了口, 語氣激動, 說是他們三個之前讓他準備的幾味藥他已經找齊了,而且十分幸運的是,幾乎每一味他都曬了不少,短時間內勢必夠用。
“好事啊。”李葭對此樂見其成。
“都是曬過的?”黃藥師抓到他話中重點,皺了皺眉。
“是。”萬春流立刻會意, 點頭解釋道,“七味草藥中,有五味生在玉龍峰上,我半年出穀一次,一般都是一次采夠半年的量。”
黃藥師嗯了一聲,算是表示了理解,而後又問:“具體在什麼位置還有印象嗎?”
萬春流答有,而後簡要描述了一下大概在何處。
“好。”黃藥師終於舒展了眉頭,“我明日上一趟山,將準備做全。”
“我也去吧。”李葭道,“這五種草藥長得位置都不一樣,你一個人忙不過來。”
此話一出,本來都打算回藥廬的萬春流頓時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同時目光忍不住向不遠處的司馬煙飄了過去。
司馬煙差點沒當場翻白眼,作為惡人中的惡人,人精中的人精,他當然知道萬春流在擔憂什麼,無非是如果黃藥師和李葭都上山采藥去了,隻有西門吹雪一個能不能扛住穀內這麼多惡人。
他覺得萬春流真是想多了,就眼下這幾大惡人互相懷疑並隨時準備內訌的狀態,彆說一個西門吹雪了,半個西門吹雪都打不過。
畢竟西門吹雪和燕南天還不一樣,他完全不像後者那樣會在出手之前先聽你說幾句,給你一些害他的機會。
果然,在萬春流忐忑地說出自己的憂慮後,李葭也是這麼回答他的。
“放心吧,西門他很厲害的。”李葭眯著眼道。
她都這麼說了,萬春流也就沒再多說什麼,直接回了北邊藥廬。
當天晚上,李葭三人的晚飯也是在藥廬裡解決的,不過飯桌上不止四個大夫,還有六歲的小魚兒。
小魚兒是被杜殺趕過來的,過來時渾身上下都透著委屈,一進門就跟萬春流抱怨道:“杜伯伯居然讓我以後都不要再去找他們了!”
萬春流也有點沒想到:“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我根本不是屠姑姑從山上撿來的,我是那個藥罐子叔叔帶進惡人穀的,我其實應該姓江。”小魚兒稚氣的聲音更放大了其中委屈。
“……他沒說錯。”萬春流歎了一口氣,“你的確應該姓江。”
“姓江就不能去找他們了嗎?”小魚兒問。
事實上,在今天之前,小魚兒對幾大惡人還是頗有怨念的,因為他們“訓練”起自己來,委實從不客氣,尤其是杜殺,但偏偏就是這個平日裡對他最凶的杜殺,今天用身體護住了他。
這一護讓小魚兒十分觸動,甚至還暗自發誓,之後一定會乖乖聽杜伯伯的話,無論杜伯伯捉來怎樣的野獸讓他殺,他都會好好殺。
結果他在杜殺那待了半天後,杜殺就扔給他這麼一句,怎能叫他不委屈。
萬春流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這裡麵的原委,一時握著碗筷沉默了下來。
就在此時,坐在桌子另一側的西門吹雪忽然出了聲。
西門吹雪說得再直接不過,道:“因為你在世上唯一的親人與他們有很深的過節。”
小魚兒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他幾乎是立刻反應了過來:“是裡麵那個藥罐子叔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