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鶴在幽冥山的日子一直過的挺悠然自得的。
上次把木樓搞塌的時候,東方鶴就預估到了這種日子估計也過不了多久了,半月宗弟子的拜訪就是個開始,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而他完全沒想到會是另一種結果。
半月宗的人來過後,東方鶴本以為很快便是故人來訪,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最先來的居然是踏雲門的弟子。
也就是,他的師弟師妹們。
師弟們大都靦腆,而師妹們卻整個相反,完全沒有這些顧及,沒過多久居然已經能做到進了屋子,甚至喝上他的茶了。
之前他在踏雲門時因為年齡小,師弟師妹們大都把他當弟弟照顧,這還是他第一次有了當師兄的實感,難免覺得有些新奇。
她們對他完全沒有絲毫畏懼、厭惡的神色,就好像他也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師兄一樣,甚至敢纏著他,央求他教些師父們不讓學的功法。
實際上踏雲門的弟子們來得這麼快也是有原因的。
木樓的事情過後,他們也在師兄師姐們隱晦的言辭中知曉了大概的經過。
那段過去過於壓抑沉重,他們完全沒想好該怎麼麵對這樣一位師兄,怎樣才能不刺激他,然而就在這時,半月宗的人居然去上門挑釁了,還帶著那麼多人去。
這他們怎麼可能忍,直接上門要求半月宗給個說法,結果半月宗的人居然無賴地說那你教訓薑澈消消氣吧,他們自然應允,結果反而把那小子給打爽了。
當時杜聿風看著他們打,還有心情和穀雨閒聊: “我們師兄們都說薑澈和你家的二師兄很像哎,他說不定不僅不生氣還覺得有趣呢。"
穀雨剜他一眼,沒好氣道: "少來碰瓷,再說一句把你嘴割了。"杜聿風摸摸鼻子,感歎踏雲門的女弟子確實性格火爆。
他們聽師兄們委婉地說過,二師兄曾經很厲害但現在被大師兄打廢了的事情,擔心再有人去幽冥山找事,因而才如此殷勤地來拜訪。
隻是這些東方鶴全然不知。
他怎麼能料到,這群弟子們想的居然是要來保護他。完全是葉鳴霄聽了都覺得離譜的地步。
東方鶴坐在庭院裡,聽著沒有絲毫掩蓋意思的腳步聲,唇角勾起。“我還以為你要來的更早些呢。”他輕
笑道,語氣熟稔。"怎麼,你等不及了?"來人笑吟吟道,語氣裡頗有些無賴感。
來人正是長老們費儘心思都找不到人的踏雲門掌門座下大弟子,洛離戈。
東方鶴刻意打量他幾下,而後嫌棄道:“來做客也不帶些禮物來,你們踏雲門還真是寒酸。”
洛離戈笑意不變,語氣輕柔話卻諷刺: “見宗門的叛徒而已,沒必要帶什麼禮物吧?”
"知道我是叛徒還來找我,怎麼,你想當我的同夥嗎?"東方鶴笑著拿話刺他。
自那場比試後,他們的關係就變成現在這種微妙的狀態了,見麵就要先陰陽怪氣對方幾句。
洛離戈平日裡總是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樣子,本來就招人喜歡,後來他實力上來後人緣就更好了,也隻有東方鶴知道這個人是個多麼惡劣的性子。
以洛離戈的性子是根本不可能來主動找他的,現在來找他不外一個原因。
——踏雲門的新弟子們。
洛離戈怕他對這些弟子們胡來。
東方鶴心知肚明,若是以前他說不定還會覺得氣憤,現在卻提不起什麼興致,開門見山道:“我不會動他們,畢竟怎麼說也算是我的師弟師妹。"
洛離戈嗤笑一聲:"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你又不是什麼愛惜師弟的人設,是你對菜鳥提不起什麼興致吧?"
"當然。”東方鶴故意氣他:“所以我對你也沒什麼興致。"
洛離戈似乎被這句話哽了一下,良久沒有回應。
過了一會,他才開口道: “你不該這個時候回來的。”
東方鶴垂眸看著杯中的茶,嘴硬道: “隻是回來休息罷了。”
洛離戈輕笑一聲,道: “不管當初你是出於什麼原因才挑戰各派,為了錢也好,為了你自己的名聲也好,踏雲門已然成了各派之首,這第二輪的‘守擂’都要繼續。"
"你本來可以不回來,自動認定‘守擂’失敗,不是嗎?"洛離戈平靜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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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著,眼裡卻沒多少笑意。
"我不會去‘守擂’,除非師父親自來求我。"他語氣執拗著,表情卻輸了一步,眼眶微紅著。洛離戈裝作沒有發覺的樣子,笑道: "既然你態度這麼堅決,長老們恐怕是打錯算盤了。"他雖然嘴上哄著人,實際上心下卻著實歎了一口氣。各派都知道雲歸就是個瘋子,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清淵才是雲歸如此執著瘋狂的原因。
說句不好聽的,師父簡直就像是拴住雲歸的鏈子,他既掌控著雲歸這條瘋狗,可又是這鏈子才把雲歸逼瘋。
他把師父,把踏雲門的聲望看得太重了。
師父性子冷淡,他們之間低頭的那個永遠都是雲歸,這次大概也一樣。
洛離戈沒發現,他自以為平靜地想著這些事的時候,眉頭都是皺起來的。
他停頓片刻,轉移話題道: “對了,你最近要不要回踏雲門看看?三師弟一直都想見你,就是他實在是抽不出空來。"
他加重了砝碼: “最近聽雪閣的人要過來交流切磋,他們那邊剛引進了不少分係的人,估計教了那邊的弟子不少陰招。咱們的人沒見識過他們的手段,你要不要來看一下?"
雲歸拒絕的話堵在嘴邊,轉而皺眉道: “又是他們?師父怎麼會同意的?”
“是三師弟處理的,他沒太有經驗。”洛離戈甩鍋道。
東方鶴有些頭疼道:"有你不就夠了嗎?"
"他們都說聽不懂。"洛離戈坦然道。
東方鶴想想之前他教自己的情景,無奈道:"好吧。"
洛離戈平靜地盯了他一會,忽地道: “本來他們說的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你確實是變了很多。
他摩挲著過於精致的茶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是嗎。”東方鶴抿了一口茶,語氣淡淡: "人總是會變的。"
踏雲門的弟子都有些心不在焉。
實際上最近踏雲門的氣氛都有些不對勁,師兄師姐們都罕見地情緒緊張起來,就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
按理說隻是彆的門派要來交流而已,他們這些師弟師妹們的事情在師兄師姐那裡從來都是小事,之前也
不是沒有這種活動,師兄師姐們都態度平淡,完全不像這次那麼慎重。
經不住他們纏著問,師兄師姐們終於透露,是他們門派的雲歸師兄要回來了。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
踏雲門弟子一向熱情,馬上就有師弟說要去山下買些東西回來,迎接師兄總要有個像樣的儀式吧。
然而他們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被憂心忡忡的師兄師姐們阻止了,並且隱晦地提醒他們,也許那個師兄並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雲歸師兄是一個蠻好的人的,隻是有些……好武?"一個師姐斟酌著說道:“呃,他有時候可能處理方式會有些極端。”
她說的不清不楚的,另一個師兄看不下去了,乾脆道: “反正你們不要閒的沒事招惹他就行了,他說什麼你們都乖乖聽著,彆主動找他。"
"大師兄說他的狀況現在還算穩定,你們不主動刺激他就行。"師兄們道。他們的話裡,雲歸師兄活脫脫就是個瘋子。
早就在幽冥山見過雲歸師兄,甚至還厚著臉皮蹭過茶水的弟子們:……?原來師兄是那種易怒的脾氣嗎?忍了他們這麼久,還真是不好意思。因為這種古怪的氛圍,師弟師妹們練功都有些走神。
有人終於忍不住了,乾脆直接問見過真人的弟子,忐忑道: “雲歸師兄真的像師姐說的那樣嗎?他人凶嗎?"
穀雨撓了撓頭,說道: “我感覺不太像,師兄人明明就很好。”
她回想了一會,語氣肯定道:“長得很漂亮,脾氣也很溫柔。”
眾弟子:?
你是不是太離譜了點。這和師姐他們說的完全就是兩個極端了吧?
穀雨解釋道: “之前木樓那件事,師兄是直接自己進去才找到關鍵機關的,還有薑澈去幽冥山挑釁他那件事,師兄居然還送了他自己的本命劍。"
"你們想想,就薑澈那個能把人氣死的脾氣,師兄居然都忍得了,他脾氣怎麼可能不好啊?"穀雨說道。
眾人想想薑澈那個德行,都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
"那師姐他們為什麼那麼說啊?"有人小聲嘀咕道。
有聽師兄師姐們說過那段往事的弟子就開始小聲解釋,仿佛在說什麼
八卦一樣。
“掌門這也太過分了吧?就讓那些門派這麼欺負我們踏雲門的人?憑什麼啊!”有的師弟氣道,完全忽略了實際上是雲歸在欺負彆的門派。
“我們踏雲門同生共死,隻針對師兄一人算什麼本事?那些門派著實可惡,果然都是些偽君子!"
他們全然忘了是自家師兄先去挑釁的。
"不說了,我練功去了,遲早有一天我一定幫師兄出這口氣!"有人道。
踏雲門的小弟子們大多幫親不幫理,因而絲毫沒意識到他們的觀點有什麼問題。
所以他們完全沒有像師兄師姐們希望的那樣對雲歸師兄敬而遠之,反而開始生自家師兄師姐們的氣來。
當時也不知道攔著點掌門嗎?
掌門是很可怕,可是法不責眾啊,掌門還能把踏雲門所有人逐出師門嗎?
和平時期的弟子們,很難理解師兄師姐們對於規矩的敬畏之心,自然也不明白規矩對師兄師姐們意味著什麼。
東方鶴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中來到的踏雲門。在來之前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為了保證這些弟子們的安全,他確信在自己來之前這些師弟師妹們已經被警告過了,知道他過去做的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