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離戈笑了一聲算是應允,隻是笑意卻不達眼底。
怎麼可能過得去呢?
忘不掉那些事情的,又何止雲歸一個人。
可是他們忘不掉的事情,現在早已無人提起了。
時間能撫平一切傷痛,這是多麼恐怖的事情啊。
……
清淵掌門的住處很快便到了。
掌門一向嚴厲,因而他的住處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弟子
() 敢過來溜達。
“不進去看看師父嗎?師父最喜歡的離戈弟子?”
東方鶴打趣道。
“彆了。怪惡心的。”
洛離戈擺擺手,道:“我先走了,你彆又情緒激動和他吵起來了。”
“他那性子就是個石頭,你那就是對牛彈琴,他壓根不會聽進去你一句話。”臨走前洛離戈又吐槽了一句。
他走後,東方鶴便敲了敲門。
門沒有關,裡麵也無人回應。
闊彆許久,他頗有些緊張地走了進去。
師父果然在,沒看他一眼,淡淡說了一句:“還是那麼沒規矩。”
話裡還是東方鶴熟悉的訓誡的語氣。
“我看到記錄了,你之前破了規矩,挨了幾鞭吧?”清淵道,有些歎息似的:“還是那麼不讓人省心。”
“你該先和我說一聲的。”
很難想象,他那種清冷的性子居然還會有這種情緒。
“過來,我看看傷口。”他道。
東方鶴沉默著走過去,解開扣子脫了衣服,坐在凳子上弓起了背,小獸一般。
清淵手上本來還拿著傷藥,而東方鶴背部大部分傷口都已然結痂了,這個傷藥便有些可笑起來。
他頓了頓,還是在上麵塗抹了些可有可無的傷藥。
那傷藥雖好,卻著實是有些刺激性的,一些未愈合的傷口處他刻意了加大了用量,而東方鶴卻一聲未吭。
“脾氣也大了。”清淵點評道,話裡沒什麼情感。
“我什麼樣和你有什麼關係!”東方鶴紅著眼睛,歪著頭犟了一句嘴。
“你又不會想我。”這句話又委屈,又埋怨。
這話剛一出口氣勢就矮了一截,東方鶴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話已然說出口,他的情緒便再也收不住。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是沒怨氣的,直到了今天,直到現在再次見到了師父。
東方鶴忍不住拿話刺對方,嘴硬道:“反正你也隻是為了讓我‘守擂’罷了,何必這麼惺惺作態呢?”
“你不早就知道我貪財,自負,像條瘋狗,隻是你手裡一個不稱手的工具而已。”他故意說出這些話。
“誰說過你是我手裡的工具了?我也沒有‘惺惺作態’”清淵淡淡道。
“這世上沒有人是全然的聖人。是人便會有欲.望,便會渴望金銀、愛慕虛榮,人之常情罷了,又不是隻你一個。”他道。
話雖如此,可是那些外麵的俗人,之前清淵見一麵都是嫌臟的。
“至於‘守擂’的事情,我從未說過讓你一定要參加。你要是不想,直接拒絕便是。”清淵道。
東方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從未想過,師父會說出這樣的話。
他一直以為師父極為希望他‘守擂’的,所以他才會說,‘除非師父求他,不然他絕不會守擂’的話來。
他站起身來,情緒太過激烈一時居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他
無頭蒼蠅般轉了半圈,幾次想說什麼又止住了。
他吞咽了幾次才說道:“你到底把我們當成什麼了?”
“當年那麼多人因為這個事死了,廢了,武林裡徹底沒有了他們絲毫痕跡,就是為了這個名頭,你現在又說什麼不用我來守擂,我想拒絕就拒絕?”他啞著聲音質問著。
“那麼多人才換來了踏雲門今天這個名聲!當初讓他們打的也是你,現在讓我隨意對待的也是你,你到底把我們當成什麼!”
“師父啊,你到底還記不記得師兄師姐他們啊!你們這些人究竟知不知道,為了你們那個破規矩到底死了多少人啊!”東方鶴失控道。
他一開始並非是踏雲門二師兄的,踏雲門一開始也並不是踏雲門,是後來才有的名字。
一開始隻是個沒有名氣的小門派,他也隻是師弟而已,沒有其他師叔,所有人都是掌門的嫡係弟子。
後來一個個師兄師姐們都沒有了,他們當初的小門派也沒有了,然後就有了踏雲門,他也成了二師兄,過去的那些事情也就沒多少人記得了。
可是他一直都記得。
清淵態度不變,語氣沒什麼起伏地點評道:“你太稚嫩了。”
“這條路是死的,你師兄師姐們當年就試過了。”清淵冷淡地看著他:“一意孤行的後果,你上一次就該知道了。”
“還沒吃夠教訓嗎?”他平靜地看著他:“還不聽話嗎?”
東方鶴被這目光看得渾身發冷,像是被一盆冷水澆透。他也逐漸冷靜了下來,笑得有些難看,道:“我有時候真的恨死你了,師父。”
他停頓片刻,又道:“我看到那個叫薑澈的弟子了,我明白你們是什麼打算。”
“我受夠了。與其一直這麼循環著這種痛苦,那還不如就隻瘋我一個。”他道。
再開口時,他看向清淵的眼神已經變了。
清淵罕見地歎了一口氣,微微有些無奈似的,仔細聽去卻又以為隻是錯覺一般。他道:“愚笨至極。這件事根本不可能做到,你隻是求死罷了。”
“是嗎?”東方鶴笑道:“那隻是他們沒做到罷了。”
“他們做不成的事我來做,他們殺不了的人我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