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猜測他這個舉動是因為抑鬱,可奇怪的是所有人都知道樂隊的人對Bai很好,就像家人一樣,根本不可能是受到了欺負。
這時候忽然出現了一些奇怪的評論,說的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果然,那些事情還是對他有影響啊”
“真的難受,明明那不是他的錯,為什麼要那麼對他”
“我就知道武林不是什麼正常人呆的地方,果然把人壓抑得都抑鬱了”
問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評論卻又不說話了,總是說一半留一半的吊人胃口。
後來就有人說這些評論都是一個地方的,應該是Bai在自己國家的時候受了委屈,所以才會有這種舉動。
而且還有人扒出來之前的圖,說其實Bai在他的國家風評一直都不好,說他脾氣大耍大牌,一直都是全網黑的狀態。
而且有人送他的食物和水也做了手腳,裡麵還放了針。
這些舊圖一下就點燃了網友們的怒火,眾人怒斥他們不識貨。
“不是,我就納悶了,你們說這張臉耍大牌發脾氣,你們自己信嗎?他明明那麼乖!”
“眼瞎的*國人。就離譜,居然還有人和我說他很瘋,我真求他睜眼看看,小白鳥明明是情緒最穩定的那個好嗎?居然還網暴他,我氣死。”
“他們網暴他的原因居然是他拒絕打拳,那種運動又會流汗又很危險,說不定會受傷,他拒絕又怎麼了?”
這邊的網友主打就是一個溺愛。
那邊網友也發現了這些人對東方鶴過於嬌弱的印象,兩方人此刻都覺得對方離譜得過分。
偏偏隔著網線和牆,語言又隻靠翻譯器,大多數人又是打一炮換個地方,吵架都吵不清楚,兩方的誤會就更加深了。
因而這邊的觀眾對Bai就
() 更為憐愛了。
【沒事就好,真的嚇死人了,隊長一定要把人看住啊】
【他身體能撐得住嗎?說真的現在在醫院裡呆著比較好吧?錄節目的話身體能堅持住嗎?】
【誰說我們小白鳥耍大牌的讓他過來看看,我們小白鳥明明那麼敬業,到底要怎樣他們才能滿意?他已經做到最好了】
東方鶴並不知道這些。
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麼多的凡人了,有些新奇,也有些緊張。
一開始他還是正道弟子時,凡人們敬仰他,感激他,後來他成了魔頭,即使從未對他們下過手,他們仍是厭惡他,畏懼他。
他並不怨恨他們。
他做錯了事,這也是他應得的。
而這是他第一次,站在他們之中。
一個人坐在他旁邊,自然地往他腰後墊枕頭,說這樣可以讓他靠的更舒服些,他有些僵硬地不知怎麼回應。
節目裡開始打分了,似乎他們的成績並不怎麼好,有人小聲安慰他,其實隻是檔期有衝突,他們該離開了,並不是真的成績差。
他們把他當做全然的新人那樣對待。
東方鶴有些聽不懂,但他依稀覺得,他似乎被這些凡人當成了孩童一般對待。
這種感覺再一次打破了他的認知,他整個人都有些茫然。
陌生人的善意讓他感到了一種深深的羞愧。
觀眾們也發現了他有些生疏地反應,既覺得可愛又有種心酸感。
【大家都好好啊……】
【他這個反應真的很可愛,怪不得大家都想逗他,但是也真的很讓人難受,明明隻是那麼小的事情,隨手就做了,他以前難道從來沒有感受過樂隊外的人的善意嗎?】
【一想到那些評論我就覺得離譜,到底是什麼人才能對著這麼乖的一張臉說他是瘋子啊?不知道這種話很傷人嗎?】
節目很順利地進行著,上午的直播和錄製很快就結束了。
午飯時眾人點了外賣,有人來探班帶了湯過來,那人也給東方鶴倒了一小碗。
東方鶴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很認真地喝完了那碗湯。
他喝的很優雅,也很快,那麼燙的湯他也不吹吹,直接灌,旁邊的人都有些齜牙咧嘴,急忙說湯很燙,讓他等等再喝。
蘇陌煙有些擔憂地問他:“燙得不疼嗎?下次等涼了再喝好嗎?”
他想到Bai和他描述的那本書裡他依稀能記起來的內容,心下隻覺得更心疼了。
這也算疼嗎?
東方鶴有些茫然地想。
他墮魔之後靈力很充足,一般的小傷自己就能恢複好了,因而他也善於忍耐。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居然連這種極細微的痛楚也有人為他在意。
他突然有些貪戀這種感覺,一時居然有了不想恢複的念頭。
如果能一直就這樣下去,好像也不錯。
夜晚入睡的時候,他
禁不住這樣想著。
節目錄製的很順利,下午分房間的時候因為他還受著傷,眾人一致決定讓他單獨睡一間房。
“你應該不怕黑吧?”有人居然還這樣擔憂地問他。
“一個人睡能行嗎?”
“你在問我嗎?”他睜大了眼睛遲疑道。
他在修真界那麼久的歲月裡,還從未有人擔憂過嗜血殘忍的魔尊會不會怕黑。
彈幕也刷得飛快:
【笑亖,小白鳥遲疑:你說我?】
【真的好奇在這群哥哥眼裡我們小白鳥到底是個什麼角色】
【感覺應該是把他當兒子看了……你們怎麼比粉絲還要溺愛啊?】
第二天他們睡覺的花絮也被剪了出來,不出意外這種節目裡總會有幾個整晚打呼嚕的,自然也被剪了出來,觀眾們覺得好笑的同時又有人慶幸,幸好Bai那個傷患沒和他們住一間,要不休息都休息不好。
然而花絮轉到Bai的房間時觀眾們就都笑不出來了。
Bai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一直都在亂動,身體緊繃著,傷口似乎都被撕裂了,冷汗涔涔,卻並不說夢話,整個掙紮過程中都很安靜,即使是觀眾這樣的旁觀者都感到壓抑。
剪輯下他似乎驚醒了幾次,每次的神態都很茫然,都是有些警惕地觀察了一會周圍,而後才有些大夢初醒似的反應過來。
後來他也不睡了,乾脆起來。
他不住門亂晃,隻是安靜地坐在黑暗之中,等著天一點點地亮起來。
整個他的部分都讓人覺得壓抑。
【我現在明白為什麼楚寒脾氣那麼差了,如果我的人讓彆人欺負成這樣,我也會發飆的】
幸好這檔節目他們很快就結束了,東方鶴也不用再繼續呆在這裡了。
接下來就是回武林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這裡畢竟還是離不開人,因而蘇陌煙和Jayn留下,楚寒帶人和東方鶴回去。
Jayn本來也想跟著的,可是蘇陌煙一人確實太過忙了些,因而便也留下了。
“有什麼事一定要打電話,彆再一個人扛著了。”Jayn反複叮囑東方鶴道。
楚寒拍了他頭一下:“少操心,有我在,能有什麼事。”
離開前楚寒認真地詢問了東方鶴的意見:“你真的決定要去武林嗎?你如果不想見葉鳴霄的話,我們就不去。”
而東方鶴也有些擔憂,武林應該類似於仙門的地方,楚寒一個普通人去那裡,真的能行嗎?
他現在沒有靈力,如果真的發生了什麼的話,他也許根本護不住楚寒。
楚寒反複保證了他一定會沒事東方鶴才半信半疑地同意楚寒送他過去。
出發前楚寒特意給葉鳴霄打了個電話通知,讓對方彆亂跑,省得他們過去找不到人。
楚寒問東方鶴要不要和葉鳴霄說話,或者視頻。他解釋了一下視頻是什麼,東方鶴隻是淡淡地拒絕
了。
他們之間血海深仇,沒有必要再說些什麼了。
那邊葉鳴霄一頭霧水地掛斷了電話,隻覺得哪裡都古怪。
離譜。
而且明明雲歸和他才是最熟悉的吧?為什麼都是外人給他們傳話啊?
他們才都是武林的人啊!
而且電話裡楚寒居然還警告他,讓他不準對雲歸出手。
雲歸不發瘋對他們出手就算好的了好嗎?
於是他不客氣地回懟對方:“你先保證雲歸不發瘋再說。”
他如果動手純純是為了自保。
他和雲歸完全不一樣好嗎?他多熱愛和平啊。
武林確實忙得走不開,正好墨子容有空,葉鳴霄就讓他去接人了,畢竟楚寒一個外人,省得他找不到路。
然而事情就壞在這個上麵。
楚寒的車開得很快,上次來了之後設備也記下了路線,因而很快就到了,遇到墨子容的時候已經到了武林了。
墨子容想和雲歸切磋很久了,見到他簡直像條親熱的小狗,自己就蹭了過來,完全沒有注意到雲歸愈發僵硬的神色。
“這裡不是仙門嗎?怎麼也會有魔道的人?”他震驚地喃喃道。
墨子容聽到了這句話卻沒怎麼在意,分係腦子不正常的多了去了,在他眼裡雲歸也沒有多正常,偶爾說幾句瘋話也可以理解。
因而他隻是自顧自道地興奮道:“雲歸!要不要和我切磋一場?”
魔道中的切磋,實際上就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
這個人雖然裝扮變了,但他還是認出了這個人。這人是墨子容,魔道裡罕見的有腦子的人,為人陰損,手段狠厲。
隻是奇怪的是墨子容居然喊他‘雲歸’,這是他在踏雲門時的名字,早已無人記得了。
他如今武功儘失,一絲靈力也無,根本不可能打敗魔道的人。
而他仍是笑道:“本座從前既殺過你一次,現在也殺得了你第二次。”
那笑意有些古怪,明明仍是雲歸的臉,墨子容卻感到有些莫名的陌生,隻是他也沒有多想。
至於雲歸的話——分係的瘋子誰還沒說過胡話?
正常。
楚寒這時才下了車,問道:“怎麼了?”
東方鶴並不回答,隻是低著聲音對楚寒道:“你先走,去找葉鳴霄。”
楚寒本能地覺得有些古怪,因而遲疑道:“我和你一起去找他吧?”
來都一起來了,這還分什麼先後?
“不,你先走,要快些。”東方鶴道,他忍不住有些貪戀地看著楚寒,最終還是閉了閉眼,說道:“我遇到了熟人,要敘敘舊,一會就過去。”
他知道,魔道的瘋子們雖瘋,但是打架上頭時不會刻意為難幾個凡人。
因為相比於折磨凡人,他們有更大的樂子要享受。
“一定要找到葉鳴霄。”他道。
葉鳴霄雖然和他過不去,
但一定會保護普通人。
楚寒一頭霧水地上了車,墨子容也一頭霧水,疑惑道:“你們不一起嗎?”
“不,我來陪你打。”東方鶴笑道,眼底透出驚人的瘋狂。
哪怕是同歸於儘,他也要讓魔道的人死。
“來吧。”他淡淡道。
雲歸主動要留下和他切磋,墨子容簡直感動。
“好!”他也笑著回應道。
……
葉鳴霄看到楚寒的時候疑惑簡直要具象化,他不解地問道:“雲歸呢?”
不是說雲歸出了些問題,怎麼這人自己一個人來了?
“……在敘舊?”楚寒也有些不確定地回答。
沈南塵疑惑道:“雲歸也沒離開多久吧?真的有必要敘舊嗎?”
葉鳴霄皺眉,更疑惑了:“他們敘的哪門子的舊?”
敘述墨子容怎麼挨揍的嗎?
這樣敘舊真的不會尷尬嗎?
葉鳴霄越想越覺得古怪,乾脆把宗門事務一丟,也不管了,直接去接人。
然而到了地方葉鳴霄才發現他倆居然打了起來。
本來這在武林是蠻尋常的事,尤其是放在雲歸身上就更正常了,然而不正常的是雲歸明顯下了死手!
這又不是比試,這麼認真做什麼?
葉鳴霄簡直大驚失色,感到一種熟悉的頭疼感:“雲歸!停下!”
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嗎?
這兩人該不會是說著說著說急眼打起來了吧?
他就說有什麼好敘舊的!
幸好兩人都沒拿什麼武器,葉鳴霄一個閃身插了進去,勉強暫停了這場比試。
他能感到雲歸不知道為什麼,在他參與進來的時候猛地收了手,不然葉鳴霄根本製不住。
墨子容穩住身體,居然還在那裡笑:“雲歸,你果然藏了很多東西啊……”
葉鳴霄簡直想兜頭給他一瓢涼水,剛剛他都差點死了,還在這裡火上澆油。
對雲歸他就沒那麼客氣了,無奈道:“墨子容他一個分係的就算了,你怎麼也認真了?”
雲歸沉默的看著他,葉鳴霄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雲歸這種眼神盯得他有些心慌。
葉鳴霄抿唇安靜下來,不動聲色地把墨子容和趕來的沈南塵、楚寒護在身後。
雲歸漆黑如獸瞳的眼眸中仿佛不帶一絲情感,沉沉地看著他。
“你和魔道的人一起了?”他勾著唇道,聲音有些輕飄飄的。
這明顯就是雲歸發瘋的前兆。
葉鳴霄怔住,緩緩地:“啊?”
什麼東西?
他皺著眉頭,表情微妙道:“……瘋了這麼多年你的腦子終於不正常了?”
雲歸盯了他一會,久到葉鳴霄都開始有些冒汗了,才忽地自言自語般道:“你不是他。”
葉鳴霄麵對他時,從來不會有那麼輕鬆的神
色。
如果是葉鳴霄站在這裡,隻會恨不得立刻動手,親自將他大卸八塊。
這人雖然對他也有警惕,但從始至終都沒有殺氣。
這個人不想殺他。
剛剛他和墨子容交手的時候就發現了,不過因為對方是魔道的人,他也沒有多想,因而現在才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不是誰?
葉鳴霄感到莫名其妙的。
他現在明白楚寒電話裡說雲歸不對勁是什麼意思了,果然很古怪啊!
他低著聲音對楚寒道:“我感覺我也整不了啊,這癔症有點棘手,要不你去大醫院看看呢?”
楚寒無言地看著他,眼睛裡明明白白地寫著‘無語’。
“好吧。”葉鳴霄硬著頭皮問道:“呃,你想坐下來聊聊嗎?我那有茶。”
“是半月茶嗎?”東方鶴突兀地問道。
葉鳴霄有些沒反應過來,遲疑道:“……啊,是。”
半月茶是半月宗獨有的茶葉,彆的山上都喝不到,不過也隻有他們半月宗的人愛喝。
“那走吧。”東方鶴道,他的聲音很輕,後半句話幾乎沒人聽到。
他說:“我已經等不及了。”
墮入魔道的那些過往歲月裡,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品過故人的茶了。
……
半月宗。
屋裡隻有葉鳴霄和雲歸兩人。
“你想和我聊聊什麼?”雲歸看著他,神情似乎有些懷念,葉鳴霄不確定那是不是他的錯覺。
他一時有些卡殼,當時隻是緩和氣氛隨意說的話,誰知道要說什麼啊?
他有些乾巴巴地開口:“呃,我現在是該叫你東方鶴還是雲歸啊?”
這是並不是一個高明的話題,生硬地好像在問‘你覺得今天天氣如何’一樣,有些尷尬。
不知道為什麼,葉鳴霄總覺得雲歸這好像並不是簡單的犯病,他身上有些東西太過沉重,葉鳴霄隻是作為旁觀人都有些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隻感到一種隱隱的悲傷。
雲歸一怔,轉而笑道:“叫我雲歸吧。已經很久沒有人那麼叫我了。”
怎麼會很久,兩個月之前不才剛剛喊過嗎,葉鳴霄暗道。
“薑澈最近怎麼樣了?還好嗎?”雲歸平和地問道。
葉鳴霄隻覺得摸不著頭腦,雲歸人瘋了居然還能惦記著薑澈。
“那小子好的很,你的孤舟他使得很順手,沒給你丟人。”葉鳴霄道。
“……‘孤舟’?”雲歸沉吟片刻,鬆開了眉頭,道:“是了,時間太久了,我都有些忘了,那把劍確實叫孤舟。”
葉鳴霄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道:“你回來一趟,不去踏雲門見見清淵掌門嗎?”
“師尊還活著?”雲歸輕笑道:“啊,那很好啊。”
“我就不去了。”他垂著眸子。
他無顏麵對踏雲門的人,也
無顏見師尊。
……‘師尊’?
這個稱呼有點怪怪的。
倒也不必這麼敬重師長。
一時沒再有什麼話題可聊,兩人都沉默了很久。
雲歸抿了一口茶,悶悶地笑道:“你的茶還是一如既往的苦。”
“和我第一次喝到的時候一樣苦。”他道。
葉鳴霄有些莫名其妙,之前各派關係緊張的時候他們根本沒有坐下來喝茶的機會,後來各派緩和後,因為半月茶實在隻有半月宗的人自己喝的慣,他們待客時從不用此茶。
如果不是雲歸這次要求,葉鳴霄也不會用半月茶待客。
因而這應該算是雲歸第一次喝半月茶,哪來的‘一如既往’呢?
葉鳴霄雖心有疑問,到底還是沒有問出來。
和一個腦子出了問題的人計較這些做什麼,隨他胡說就是了。
雲歸道:“你知道嗎?第一次喝你的茶的時候,簡直要被苦的哭出來。那個時候我還以為你是故意刁難我。”
“後來師兄和我說,半月宗的茶水最淡,不苦不澀,我才知道原來你真的是在為難我。”他笑道,語氣卻並沒有埋怨的意味,更多的是一種懷念的神色。
“其實你從一開始就很討厭我。”他道。
葉鳴霄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道:“‘不苦不澀不為茶,苦儘甘來是好茶’。他應該是喜歡你的。”
所以才會用自己的好茶來款待。
那並不是為難。
雲歸有些愣怔,他像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論調,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釋然。
那種情緒太過複雜,聰慧如葉鳴霄,一時居然也難以看懂。
“這樣嗎。”雲歸苦笑,像是一種解脫,又像是墜入了更深的深淵。
他低垂著頭,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喃喃道:“你勸過我回頭是岸的,但是那時候太遲了,我早已下定了決心,再也回不了頭了。”
葉鳴霄沒說什麼,他有種感覺,雲歸隻是需要一個傾聽者,他並不需要誰來回應,也並不是為了講給誰聽。
他隻是想要把這些話說出來而已。
“抱歉。我知道你試圖救過我很多次,可我已經沒救了。我並不是貪心,我就是,沒救了。”
“我殺了很多人,對不住,讓你親眼見到杜聿風死在我的手上。你那時候應該是恨極了我吧。”
“杜聿風死前有讓我給你帶句話,我那時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他說,師兄,對不起,我是鬼迷了心竅,我不該不聽你的話……”
“抱歉,再後麵的我也已經聽不清楚了。”
雲歸的聲音低低的,有些打著顫。
葉鳴霄安靜地聽著他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心裡暗暗決定要把對杜聿風的重視再提高一個檔次。
他早該知道杜聿風那小子生來就是為了給他添麻煩的!
葉鳴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雲歸,他心下琢磨
著要不把杜聿風那小子薅過來讓雲歸看看?
還是算了,彆把人刺激得腦子更亂了,到時候楚寒絕對又要鬨。
雲歸抿了一口茶,半月茶的茶水苦得他幾乎想要顫栗。
“其實我當初也後悔過,後悔那時候不該有私心,不該那麼嫉恨師兄,才會被那東西鑽了空子……”
“不過後來我又覺得這樣也很好,不然那些事情要誰來做呢?”
他抿著茶水,有一搭沒一搭,語氣淡淡地說了很多。
大部分都是葉鳴霄聽不懂的話,但是他卻莫名地心情沉重,並不打斷,居然也聽完了全程。
雲歸說了很多,杯中的茶水也見了底。
“仙門……現在還好嗎?”雲歸最後問道,唇邊帶著淺淡的笑意。
“嗯,哦,你說武林啊,蠻好的,就是事情太多了,等聖玉楓他們還有其他小輩成長起來就好了。”葉鳴霄道。
他想了想還是添了一句:“杜聿風那小崽子也挺好的,就是更加沒臉沒皮了,之前還說什麼時候你也能送他一把劍就好了。”
“是嗎?”雲歸笑道,這次葉鳴霄看出了幾分真心實意來,“那把‘長風’給他吧。”
葉鳴霄本想拒絕,畢竟這也太過貴重了,但是看著雲歸的樣子,他莫名地就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
於是他張了張嘴,最後還是答應道:“好。”
“多謝款待,你的茶很好。我要走了。”雲歸道。
“這就走了嗎?你的問題還沒解決吧?要請長老們來看看嗎?”葉鳴霄有些擔憂地問道。
“不必了。”
“那你去哪?回踏雲門嗎?還是回武林外麵?”葉鳴霄問道。
“回哪嗎?”雲歸歪了歪頭,神色中罕見地有了一絲輕鬆的意味。
“回——我該回的地方。”他道。
他站起身來,卻並沒有站穩,晃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在地上。
葉鳴霄動作極快,直接將人攬住,然而雲歸似是已經昏過去了。
葉鳴霄有些茫然,明明雲歸並沒有撞到哪裡,怎麼會忽然昏過去?之前和墨子容打的時候不還挺生龍活虎的嗎?
他急忙把脈去探,然而奇怪的是卻並沒有什麼異常。
他隻能把楚寒叫了進來,簡短地說明了一下情況。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雲歸忽然就暈過去了,按理說不應該啊?”葉鳴霄道。
楚寒想到之前的情況,心下隱隱有些預感,倒是沒有像葉鳴霄擔憂的那樣當場發飆。
“他沒事嗎?”楚寒問道。
“應該是這樣,很奇怪。”葉鳴霄皺眉道。
“那應該是好了。”楚寒道。
葉鳴霄遲疑地發出了疑問:“啊?”
這簡直比蘇陌煙當時打電話說,雲歸這樣是不是你們分係的人在背後紮小人還要離譜。
“那好吧。”葉鳴霄無奈道。
因著雲歸之前說並不
想回踏雲門,所以葉鳴霄乾脆在半月宗給他們安排了地方,讓他們至少住一晚上休整一下再離開。()
他後來又和沈南塵說了一下情況,沈南塵也搖頭,表示從沒見過這種症狀。
?本作者西風狂提醒您《糊咖真少爺馬甲掉了[穿書]》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算了,彆想了,也許真像他們說的那樣好了呢?”沈南塵安慰道。
葉鳴霄點了點頭,便也回了自己房間休息。
……
他這一覺睡得並不好。
他在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中醒來,眼前是一張帶著些許傲氣的稚嫩的臉,他不知怎麼的,心中竟覺得有些歡喜。
這是半月茶,他想。
對麵的少年小口抿著,似是動作僵了一瞬,而後麵不改色地飲下。
少年眉目桀驁,他卻似乎好像聽見誰在說:
‘……我那時候差點被苦的哭出來’。
真的如此嗎?
他抿著唇笑,歪頭去看那少年的臉。
果然,那個氣質孤傲的少年並沒有哭,而是目光挑釁,像隻怎麼也不服輸的狼。
眼前模糊起來,似乎是過去了很久。
他依稀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喊,嘶啞得不成樣子:“雲歸!回頭吧!”
他感到自己的嗓子撕裂般的疼,好像要吐出血來。
有誰也在嘶吼著,聲音被狂風攪亂:“我早就回不了頭了!我怎麼回頭!”
……好像有誰在哭。
他好像看見了杜聿風躺在那裡,眼神黯淡著,嘴巴像將死的魚一般開合,破碎不成段的話一點點地擠了出來:“師兄……”
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腹中爬了出來,淅淅瀝瀝的血滾落了一地,最終爬到了那個少年身上,消失不見。
那人雙臂猩紅,表情冷淡,像是做了什麼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他再也忍不住,長劍穿透那人的身體,又從那人的背後穿出。
漫天的血色糊住了他的眼,他再也看不清後麵的景象。
狂風刮過,他眼前的血色也一點點變得淺淡。
似乎是又過了很久,他看到半月宗救下了一批少年。
“這些都是那魔頭沒來得及下手的。”有人說道。
他不想多談,隻是淡淡應道:“嗯。”
他們似乎在幽冥山上,有誰在說:“這居然還有魅閣留下的東西,那魔頭把魅閣滅了門後江湖上就沒再見到了吧?”
他們似是想試試那笛子般的物什還能不能用,有誰吹響了笛子,樂曲悠揚。
誰料那些被救下的少年竟突然發了狂,他們匆忙應戰,不得不殺了幾個。
而那些屍體中,竟爬出了當初和杜聿風腹內如出一轍的怪物。
那怪物迅速地爬進了另一個少年的身體,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所有人都回不過神來。
那些少年愈發地失了神智,他們不得不把人全部斬殺。
直到最後一個少年死亡,那怪物再找不到宿主,逐漸地乾癟了下去。
場
() 麵死一般寂靜。
江湖上從來沒有這個怪物的任何消息,他們從不知道,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可怖的存在。
他想到了什麼,這種猜想幾乎要讓他支撐不住,膝蓋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渾然不覺,隻喃喃道:“錯了,都錯了……”
“全部,全部!都錯了啊!”
他好像聽見誰在喊,聲音太過淒慘,不似人聲。
他忽地發現,那似乎是他自己的聲音。
他怔怔地回不過神來,而夢中又是數年已過。
他跪坐在一片茫茫雪地中,抬手將已冷的茶水澆在誰的墓前。
“……你一直都念叨著要喝的茶,可惜我從前恨極了你,燒儘了後山的茶樹,這是最後僥幸剩下的一袋了”
他喃喃,不知在講給誰聽。
夢中他看不真切,忍不住探頭去看那碑上的名字。
可眼前卻愈發模糊,他再也看不清了。
他醒了。
……
葉鳴霄怔怔地緩不過神來。
雲歸那些莫名其妙的話,那些沉重的情緒,他此刻終於全部都懂了。
他忍不住跑到雲歸門外,發瘋般狂敲著門。
他鮮少有這般瘋狂的舉動,連杜聿風都疑惑著走了過來,問他怎麼了。
葉鳴霄一巴掌把他乎開,語氣不善道:“小崽子,你等著,我一會再算算你的事。”
杜聿風茫然又無辜:“啊?為什麼啊?”
他有些哀嚎道:“我最近沒惹事啊!”
他還要再說些什麼,那邊沈南塵的聲音也響了起來,罕見地帶著怒意:“杜聿風!”
“小崽子你給我滾過來!”沈南塵那樣溫雅的人,極少這般暴躁。
杜聿風動作一僵,瞬間逃得沒影了。
不是,他今天明明什麼都沒乾啊?
葉鳴霄一頓,心下也明白了什麼。
門在此時開了,東方鶴走了出來,表情陰沉,笑道:“你最好是真的有事找我。”
葉鳴霄結巴似的道:“嗯,那什麼……”
他遲疑好久才找到音調一般,沒話找話似的問道:“你要喝茶嗎?我那裡還有很多。”
他幾乎想要流淚。
東方鶴遲疑一瞬:“啊?早上就喝濃茶?”
“不太好吧?”他為難道。
葉鳴霄這才發現了不對,試探道:“你不記得了?”
“你指什麼?”東方鶴莫名其妙道。
確實是有些奇怪,他一覺睡醒,怎麼就已經換了個地方了。
“沒事。”葉鳴霄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
不記得也好。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