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想說完,又回頭看向已經白熱化的競拍。
現在隻剩下2號和23號在競價,原本還有不少人對這個起拍價躍躍欲試,畢竟要是用幾千塊錢拍下這幅畫,是個血賺不虧的事情。
但安歌一叫價直接把價格抬到了一百萬,這讓所有人都放棄了競拍,隻剩下兩個人在進行最終競爭。
俞想給安歌發了消息:【彆和他競價了。】
對麵,安歌隻是看了一眼消息,就再次舉起了手中的牌子。
他看不到拿著2號牌子的人,對方在最高處的包廂中,這代表著地位最高。
而想在一個拍賣行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那就是錢多。
安歌知道,那裡坐著的一定是宮修筠。
此前他想到過宮修筠會出現在這次拍賣現場,但他以為他是為了孟冠玉來的,卻沒想到孟冠玉的作品拍賣時他竟一次也沒出價,反而在俞想這裡起飛了。
他的手機傳來幾聲震動,是俞想又發來了消息。
【我的畫不值得這個價錢,你彆衝動。】
【我可以再送你一張畫,彆加價了。】
現在價格已經到了三百萬,對安歌來說,三百萬雖然不是個大數目,但用來買一幅畫也顯得有些奢侈了。但三百萬在宮修筠眼裡,甚至連個芝麻都算不上。
最重要的是,宮修筠的跟價沒有任何猶豫,似乎沒有預算,也沒有價格上限,這讓安歌感覺有些慌。
但就在安歌準備咬牙加價時,拍賣師卻突然被叫至場邊,工作人員朝他低聲耳語了幾句。
拍賣師的臉色驟變,他反複確認了幾次,然後一步三回頭地回到了拍賣台,定了定神,說道:“現在拍賣暫停,下麵要宣布一個特殊情況。本場拍賣的最後一件特殊拍品,應作品作者要求,現暫停拍賣,作品將由作者本人收回。”
拍賣師話音未落,現場已然是一片嘩然。
“為什麼能收回?這符合規定嗎?”“他是不要錢了?三百萬他可是能分一半啊!”“瘋了吧?他到底怎麼想的?”
“請大家稍安勿躁,”拍賣師提高了聲音,“這也是我入行以來第一次見到的情況。但由於這件拍品本就是特彆拍品,而且畫家本人意願堅定且有充分的理由,我們最終選擇尊重畫家本人的意願。”
“什麼理由?”“是啊。為什麼放著錢不要?”“我們看戲還沒看夠呢!”
“大家好,我是俞想。”
一個瘦削的身影拿著話筒走到了台前,站在自己的畫旁邊。
“這次我用來拍賣的作品相信大家也看到了,是遇到了一些意外。我在損壞的基礎上做了一些修改,最終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我將作品參與拍賣最初隻是受到我師父的影響,他說藝術不是完美的,更不是墨守成規的,殘缺也是一種美。”
說到這裡,俞想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因此能參加這次拍賣,已經達到了我心裡滿意的結果,價格變成現在這樣不是我所想的。”
“所以我決定,停止作品拍賣,這件作品我將無償捐贈給有意收藏的藝術館進行公開展出。此外,拍賣行的傭金抽成,我也會進行支付。”
“最後,我想說的是,”俞想向前走了半步,微微汗濕的手心在話筒上滑動了一下,“金錢可以衡量藝術的價值,但不是唯一用來衡量藝術價值的標尺。更重要的是,信念和熱愛。”
說完,俞想深深地鞠了個躬:“謝謝。”
現場陷入一片沉默,然後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句:“好樣的!”
緊接著,掌聲雷動。大家一個接一個地站了起來,對俞想投以最熱烈的掌聲。
“說得好!”“真正的德才兼備。”
俞想的這段話被人錄下來發到了網上。
隨後,左鴻禎用一個新建的微博賬號轉發了這條視頻,還配上了文字:“我徒弟。”
最開始大家沒發現這是真的左鴻禎,還是有人發現這個微博賬號的認證是“國家美術學院院長、油畫協會會長”,這才認出他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左鴻禎。
【所以俞想是左鴻禎的徒弟?之前那些說他蹭畫展的人可以閉嘴了吧。】
【左鴻禎有生之年居然又收了徒弟?他上一個徒弟出師都有十年了吧,還以為他就此不收徒了!】
【左鴻禎到底看上俞想什麼了?感覺也沒有出類拔萃的好啊?】
【我早就說過俞想不會差的,他太有靈性了,說白了就是天賦。搞藝術的,天賦太重要了。】
在左鴻禎發了微博後,幾個左鴻禎此前的徒弟紛紛轉發,【小師弟嘿嘿嘿~歡迎呀~】【又有新人可以欺負了!耶!】【小師弟請客!】
看他們說的話,隻覺得這群人都皮的上天,但他們一個個的後綴都能亮瞎人眼,全都是知名畫家、美院教授、畫協會員等等。
因為左鴻禎的態度是在出師後就不用師徒之禮對待,更不用時常上門拜訪,因此俞想不曾見過這些師兄師姐。
但正是這些素未謀麵的人,在此刻給了他許多的溫暖和支持。俞想一一感謝了回去,在他們身上,俞想真正感受到了搞藝術的熱情和赤誠。
到這個世界以來,俞想經曆了太多的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在他快要都無休止的鬥爭厭煩之時,終於,他感受到了藝術家的純粹和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