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給我。”
見溫憐還愣著,寧咎不由皺眉再重複了一遍。
少年唇線微抿,微微顯出幾分耐心,看向了溫憐手腕上的傷痕。
因為對身體沒有真實感,溫憐對自己一向粗糙,早上的紗布染了血後到現在都沒有換。此刻見寧咎盯著自己,這才反應過來他是想幫自己上藥。
溫憐有些不確定他知不知道這傷口是怎麼來的,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伸了出去。
少女肌膚雪白,在燈光下泛著柔潤的光澤,也襯得手腕上染血的地方顯得分外猙獰。
在寧咎拿起消炎水時,溫憐眉頭放鬆了些,軟聲說了句:“謝謝。”
寧咎沒有回應她,隻低頭專心的用棉簽擦過傷口。
微涼的觸感帶著隱隱的刺痛,叫溫憐指尖顫了顫,暗歎人類身體確實比較麻煩。
這樣一個小動作終於叫寧咎抬起眸子,溫憐以為他是想讓自己不要動,立馬識趣地停了下來。結果寧咎卻隻是看著她許久,平靜的麵上似乎閃過一絲其他神色。
溫憐來不及多想,就聽見他問:“為什麼幫我?”
或者說,為什麼找上他?
寧咎並不天真,甚至說,因為之前的經曆,他比一般人要冷漠的多。
從小一直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父母死因不明,自己寄人籬下。這麼多年,他心中早已經變得冷.硬.。
即使有人關懷,也都被他拒之門外。
因為他知道,這樣的關懷總會被其他人分去,持續不了多久。就像管家一樣,雖然關心他,但叔叔隻要隨便一件小事,就能夠讓他分去心神。
寧咎一直都知道,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姓寧,到最後,他始終是要一個人的。也因此在最開始時這個係統找上他時,他並沒有在意。
幫助他,獲得權利,這些東西於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寧咎忽視著那道溫柔的聲音,想著在發現自討沒趣後她總會離開。
但是她卻並沒有。
那天晚上的事情漸漸的浮現在眼前。
寧咎沒有告訴溫憐,自己其實剛才已經想起來了。
那一聲聲溫柔的安撫,少女身上淡淡的體香,還有——流淌到唇邊的鮮血。他記得,即使是在意識模糊之際,她也始終沒有鬆開自己的手。
那樣的溫柔,他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
他看著麵前眉眼溫軟的少女,漸漸掩去心中動容,隻餘下微深的雙眸。
這個問題溫憐早就想過他遲早會問,因此即使是來的突然,她麵上也沒有顯出詫異。在寧咎的話後,勾起唇角認真地看著他:
“因為你是我的宿主啊。”
“因為我是你的宿主?”寧咎重複了一遍,聲音清冷。
溫憐點了點頭:“我是因為你才誕生的。”
“係統生來就是為宿主存在的。”
這是係統培訓時主神定的宣言,因為不能透露感激值的事,溫憐這時候就將這條標語說了出來。
反正獲取感激值的辦法也是為宿主奉獻,這樣說也沒有錯。
少女依舊是那樣溫柔的看著他,即使是說著這樣叫人心動的話,神色也是一片坦然認真。
寧咎看著她的眼睛,從那淺色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她的眼裡隻有自己。
一直被寒意籠罩的心仿佛被什麼柔軟的東西撞了下,那些頑固不化的冰塊微微動搖,沒有人發覺,上麵裂開了一道縫隙。
溫憐也毫無所覺。
仿佛當她眼中有寧咎時,就什麼也裝不下了。
動作驀然停住。
藥上到一半中途被打斷,寧咎握著她手腕的手不知不覺收緊,慢慢勒出了些印記。那些原本擦拭過的傷口血跡滲了出來。
溫憐感受到了痛意,卻沒有說話。
甚至,她沒有讓寧咎鬆手。
寧咎一向冷漠自持,這樣情緒外露的時候並不多。
溫憐意識到,或許自己剛才有哪句話觸碰到了他內心,而這時,昨為係統而言,她能給寧咎的,最大的就是包容。
燈光下少年麵容始終帶著冷意,淩厲的頜線叫人呼吸一窒。這個時候的寧咎,已經初具了日後反派時的冷厲模樣。
他微微低頭,在溫憐漸漸詫異的目光中,吻上手腕上的傷疤。
蒼白的唇上沾染了鮮血,溫憐被他舉動怔住。
這個動作有些超出了溫憐的認知,在她想要收回手時,卻聽見了寧咎冷冽沙啞的聲音:“我記住你的話了,不許反悔。”
他可以允許她騙他,可以允許她隱瞞,甚至可以允許溫憐接近利用他。
這些他都不在意。
寧咎知道,自己沒有什麼好失去的,她想要的都可以隨便拿去。
但唯獨,她不能離開。
在說出那樣的話後,將那樣的光帶給自己後,溫憐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