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續弦?(2 / 2)

寶玉卻顫巍巍地抖著,隻恨不得自戳雙目,話本裡的孤魂鬼影一同都鑽了他的腦子裡。

他隻覺得屋子裡處處都有“人”,飄蕩著,陰白著臉,笑矜矜地看著自己。

***

林府,林如海入京述職,剛升了從一品的都察院總督,霎時間成了京城裡的頭號風光人物。

琳琅滿目的賀禮如流水般送了林府來。林府沒個主事兒的主母,唯有個芳姨娘在,是賈敏的丫鬟抬了妾,可惜好不容易懷了個哥兒,在賈敏死後也傷心過度掉了,自此也沒了生育的可能。

芳姨娘瞧著黛玉正坐了正殿,小手兒執筆端正地記著賀禮,她心疼地拿了毯子上前:“姐兒蓋層毯子在腿上,彆涼了腿兒,未來對子嗣不好。”

芳姨娘因主子沒了,耿耿於懷認為主子是因為子嗣之事才香消玉殞了,隻盼著小主子好好兒,未來子嗣豐腴。

黛玉輕回握芳姨娘的手:“芳姨,黛玉沒事,你去歇息吧,父親最近忙夜裡才回來,你正好趁著日頭好多睡兒。”

府裡實在冷清,滿打滿算,也隻有林如海、黛玉、芳姨娘三個主子,難免外頭的人起了算盤,想送了庶女過來給林如海做續弦。

幸虧林如海忙,黛玉推脫得還算順利,隻是這樣終究不是個法子。

一想到未來或許會有年輕貌美的女子嫁了父親,當了父親的繼室,黛玉難免心裡有些酸澀。

府外跑了小廝過來,低頭行禮:“小姐兒,賈府賈老太太說她不舒服,又想念去了的大奶奶,請您過去一趟。”

芳姨娘皺眉,她性子直白卻不蠢鈍,她戰戰兢兢在賈府待了那麼多年,怎麼會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

不過是拿了夫人做引子,哄騙著玉姐兒過去罷了。還不是因為老爺升了官兒,覺得林家有用處了。

芳姨娘直言不諱:“姐兒莫去,哪有兒外祖母要求外孫女去侍疾的。賈府的大爺、二爺尚在,哪裡勞煩你去。”

黛玉歎息,美目微冷,她如何不曉得這個道理。

但父親剛升了官職,正是風口浪尖上,若是老太太起了歪心思,拿她不敬外祖一事告了禦狀,怕是會有損聖心,誤了父親的官途。

“罷了,我且去一趟,日頭一過便回來。”

黛玉無奈地說道,帶了雪雁和奶嬤嬤,命下人尋了庫房裡的玉佛、瑪瑙珠串兒等帶了馬車上去。

臨行前,黛玉低頭,附耳芳姨娘:“姨娘待我走後,不若尋些人傳話,不必太刻意。安排些下人隻當采買時,路過茶館、巷口,不自覺地說出口罷了。便說父親尚還病著,賈府卻要我去伺候老太太。”

芳姨娘點頭:“姐兒去吧,這事兒我必定安排好了。”

黛玉隨著馬車行至賈府,繞了連廊縵回,見了老太太精神矍鑠地端坐在高堂上,哪裡有病弱的樣兒。

黛玉心下微冷,卻裝了熱淚盈眶的樣子撲在老太太懷裡:“老太太,玉兒來看您了。前些日子,玉兒自己鬨了脾氣回去,當真是罪過。那日丫鬟一說,玉兒想起了母親若還在,哪裡敢把玉兒看成賤客。難免悲從心來,失了心智,老太太莫氣。”

本來賈母還為著黛玉私自離去暗氣,如今聽聞是因想起了賈敏,又有些悲從心來,不由地再次惱了襲人。

她摟了黛玉在懷裡,抹了把淚,鳳姐兒則在堂下勸道:“老祖宗莫哭,惹得咱們姑娘哭起來也是梨花帶雨的,憐的我都心窩子疼,可不許哭了。”

賈母收了淚,笑罵:“你這嘴倒巧,直讓我收了淚。”

黛玉起身,坐在了一旁,先發製人,握了賈母的手,“親切”道:“不知老太太今日讓玉兒來,可是哪裡又不舒服了?父親也是病重纏身,不知是怎的,玉兒邊上竟沒個好的,不知可是玉兒福薄?”

賈母迷信,聽聞黛玉喃喃的不吉利的話,有些微懼,沉聲:“莫要胡說,在咱們府上,你便是最有福氣的。”

說完,她緩了緩神色。殿外,王夫人領了個貌美婉約的婦人進了門。

婦人挽髻,便是喪父獨居的模樣,身段綽約,卻帶了股莫名的風塵味兒。

黛玉微皺眉,此人前世未曾見過。

王夫人見了黛玉,反常地沒有冷臉,喚了那婦人入座,笑著喚了黛玉一聲也坐了下來。

賈母笑吟吟地看了那婦人一眼,握緊了黛玉的手,意味深長道:“玉兒,你父親是個好的,可是敏兒沒了,難免身邊冷清。”

賈母未說完,黛玉卻震驚地望向她,帶了不解和直辣辣的憤怒。

便是她知道賈母偏疼寶玉,老眼昏花的,卻不知,老太太竟能打起了自己的女婿的主意。

況且距離賈敏去世,尚不滿一年歲。

天底下竟有這樣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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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曹老給林如海安排了個虛職“蘭台寺大夫”。“蘭台”或“蘭台寺”是禦史台(明代改都察院)的代稱,同時“蘭台”也被作為史官的代稱。因此設定了林如海為從一品官職:都察院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