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天成皺眉,大咧咧抓住她的胳膊。
“開什麼玩笑啊,我都到了,快上車吧!”
她猛地抽出手,低頭捂著胳膊,快步往前走去。
瞿天成趕緊追上,“你是不是還因為之前的事不高興?叔叔們已經把事情解決了。”
程晚歌陡然停下腳步,嚴肅地回頭。
“怎麼解決的?”
瞿天成如實告訴她。
程晚歌愣在原地。
本以為出來後免不了又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爭鬥,沒想到問題竟然已經解決了。
還是徹徹底底的解決。
宛如自打出生時身上就長著個瘤子,怎麼治都消不掉,突然有天睡覺時被人割掉,那種震驚、猝不及防、甚至淡淡失落的不習慣感,如同潮水一般衝擊著她的心臟。
瞿天成害怕自己說錯話,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晚歌姐……你沒事吧?”
程晚歌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眼眶略泛紅意,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當然沒有,以後不必再見到他們,我高興還來不及。”
真的嗎?
瞿天成十分懷疑,把車開了過來,再次邀請。
“我送你回家吧,叔叔阿姨該等急了。”
程晚歌沒再拒絕,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位上,係安全帶時輕輕說了聲謝謝。
瞿天成忍俊不禁,“這種事有什麼好謝的?你終於肯坐我的車,我該謝謝你才是。”
“我指得不是這個,而是……你特地托人關照我了吧?”
被拘留的體驗絕對算不上好,剛進去那天她被關押在一間大牢房。
裡麵擠著二十多個女犯人,睡大通鋪,沒有廁所,角落裡有個蹲坑,用布簾子擋著。
即便此時氣溫不足十度,依然臭得讓人難以忍受。
程晚歌以為自己這些天都要待在那樣的環境裡,並且做好了心理準備。
誰知第二天,她就被轉去單人牢房,帶簡易衛生間,夥食也好了許多。
顧青雲隻是個教授,頂多在學術界藝術界有點威望,人脈還沒有強到能給她特殊待遇。
想來想去,隻有瞿天成會這麼乾了。
瞿天成沒有否認,嘿嘿笑了聲,撓撓頭。
“也就是打個招呼的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舍不得看你吃苦嘛。”
程晚歌深褐色的眼睛裡倒映著窗外閃過的風景,淡淡道:“改天我請你吃頓飯吧。”
這可是除工作必需之外,她第一次主動提吃飯,瞿天成心花怒放地答應了,緊接著說:
“等等!你是想用這頓飯來感謝我嗎?”
“嗯。”
“那……我能不能自己選擇換個方式?”
“你要什麼方式?”
當然是跟他交往了,他都追她那麼久,一直熱臉貼冷屁股。
但是話即將脫口而出時,瞿天成又猶豫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兩人都單身,他追她很正常。
可是放在這種時候提出來,怎麼聽都有點威脅的意思。
他才不當那種卑鄙小人。
“沒什麼,就吃飯吧。”
“真的?”
“難道還是假的?我總不能叫你以身相許吧,我可不是那樣的人……”
瞿天成一邊說一邊眼神飄忽,遊離不定。
程晚歌斜眼看著他,勾了勾嘴角,等車停下後瞿天成來為她開門,她抬手勾住對方的脖子,來了個出人意料且一觸即離的吻。
後者捂著嘴,驚得半天都回不過身,喃喃道:
“我還以為你要鎖我喉……”
程晚歌恢複冷淡表情,用冷漠掩飾了自己的緊張。
“如果你願意,咱們可以從今天開始試一試。”
“試一試?”瞿天成被那個吻索走了一半的智商。
“試試交往,要是不合適,隨時都可以分手。”
……我靠!
美夢成真!
幸福來得太突然,瞿天成開心到想把她抱起來繞小區跑三圈,向所有人炫耀她已經是自己的女朋友。
但對方氣場太強大,令他根本不敢抱,隻得傻子似的拍了下手。
“哈哈,太好了,我特彆願意!”
程晚歌看著他那張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的臉,緊繃的心弦漸漸放鬆。
下車後她邀請對方跟她回家一起吃飯,瞿天成自然點頭答應。
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下。
“不行!”
“怎麼了?”
“第一次上門怎麼能兩手空空呢?多沒禮貌。你等我十分鐘好不好?我現在就去買點禮物……”
程晚歌無語到翻白眼。
“什麼第一次見麵?他們連你臉上幾顆痣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身份不一樣啊,這是我第一次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去你家,你等等,我馬上就……”
“瞿天成!”程晚歌板起臉,拿出訓下屬的架勢。
“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拉倒,剛才的話當我沒說過。”
瞿天成立馬慫了,耷拉著兩隻耳朵回到她身後,再也不敢提買禮物的事。
進電梯,到家。
程晚歌沒帶鑰匙,敲門,顧青雲穿著件圍裙過來開門,手裡還拿著國產。
她驚道:“爸,你在做什麼?”
顧青雲語氣平淡,仿佛隻是件微不足道的事。
“天氣冷,點得菜有點涼了,我熱一熱。”
“媽呢?”
“她上洗手間摔了一跤,在床上休息,彆去打擾她。”
臥室裡,阮林林趴在床上,摸著自己摔得生疼的尾椎骨,聽見外麵傳來的說話聲,哭笑不得。
摔跤摔得其實不嚴重,蹲廁所太久腿麻了,起來以後打了個趔趄,不小心磕到尾椎骨。
顧青雲很重視,擔心她骨折,提出要叫救護車。
她不太好意思,又覺得沒那麼嚴重,好說歹說,對方才同意讓她上床躺著,不去醫院。
客廳三人聊起其他事,阮林林拿來手機想看電視,收到一條消息。
蘇城:程奶奶,最近有空嗎?能不能請你吃頓飯?
自打上次出院後,這小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天天給她發消息,關懷備至,仿佛拿她當親奶奶。
他越熱情她就越尷尬,正好眼下有了新借口,立即回複。
—不了,我摔了一跤,最近不方便出門。
不到半分鐘,新消息又來了。
蘇城:摔跤?嚴重嗎?有沒有住院?在哪家醫院?
她摸著額頭歎了口氣,回複道:不嚴重,在家休息。
蘇城:我可以去探望你嗎?
阮林林:我家很多人,彆了吧。
蘇城:那你有沒有什麼需要的東西?我買了給你送過去。
阮林林:小夥子,我是六十八,不是十八,你知道吧?
三分鐘後,蘇城回了很長的一條信息。
蘇城:您彆誤會,主要是因為之前我生病時,隻有您在旁邊照顧我,所以我用同樣的方法報答您。
請您放心,我會把握好分寸的,絕對不對您的生活造成困擾。
在我心中,您是一位可敬可愛的長輩。
阮林林深深歎息。
誰想當他的長輩?
對方的熱情讓人無法招架,她隻好隨便說了幾樣東西。
當天傍晚,蘇城把東西送到小區對麵,阮林林穿了件大棉襖出去拿。
年輕人身體就是好,之前病得跟要死似的,這才過了幾天?就已經唇紅齒白生龍活虎了。
他笑著揮揮手,舉高手裡的袋子。
恍惚間,阮林林感覺自己回到畢業前的光陰。
她沒有出車禍,沒有變成老人。依舊是個窮學生,跟男朋友開開心心約去吃麻辣燙……直到被對方的招呼聲打回現實。
“程奶奶!”
阮林林:“……哎。”
“東西我都買來了,你看看還缺什麼。”
蘇城說話時端詳她的步伐,見的確沒有大礙,心才踏實下來。
阮林林接過東西,有點彆扭。
“咱們非親非故的,沒必要這麼記掛我。當時你那種情況,無論換誰都不可能見死不救,我也隻是隨手而已。”
“嗯,您需要膏藥嗎?我上網查了,有一家中藥鋪子的膏藥特彆有效,尤其是對老年人的跌打損傷。”
看他那專心致誌的樣子,顯然根本沒聽進去。
聊了幾句,二人各自回家。
一進門程晚歌便迎麵出來,好奇地看著她,以及她手裡的袋子。
“你不是摔傷了嗎,怎麼還一個人出門了?”
阮林林條件反射的把袋子往身後放了放,“沒什麼,已經好了。”
“是麼?”
她眼神狐疑,沒有追問,囑咐道:“爸很擔心你的,以後去哪兒說一聲,彆讓人著急。”
阮林林嗯了一聲,走進臥室關上門。
程晚歌拿起手機,微信裡有張瞿天成發來的照片。
“我剛停車時遇見你媽了,這人是誰啊?看上去還挺獻殷勤的,該不會要給你介紹相親對象吧。”
照片上,她媽裹得像個粽子,對麵站著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
因為隔得遠,燈光又雜亂,沒拍清楚臉。
但是可以想象,一定是個很帥氣的人。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