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同桌吃飯,瞿天成殷勤得恨不得長八隻手,方便同時給每個人夾菜。
阮林林心裡有事,埋頭苦吃,不怎麼注意彆人。
顧青雲一向話少,隻顧吃飯,偶爾給她遞張紙巾盛碗湯。
飯桌便成了瞿天成與程晚歌的主場,前者眉來眼去,後者麵無表情。
晚飯結束,程晚歌放下筷子,站起身道:“你慢走,我不送了。”
吃完就下逐客令嗎?瞿天成哭笑不得。
“晚歌姐,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能不能出來一下?”
“你不用說了,我不會答應的。”
她冷冷答完,往房間走去。
他忙解釋,“我已經改變主意了,不強迫你當我的秘書。”
程晚歌訝然回頭,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就想通了。
瞿天成衝顧青雲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繼續表明決心。
“從今往後,我不會再乾涉你的任何選擇,尤其在工作方麵。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辛苦我陪你辛苦。叔叔阿姨,你們幫我做個證,將來絕對不食言。”
程晚歌怔怔地看著他,眼眶裡有水光在閃爍。
瞿天成拿起外套,“我先回去了,大家早點休息,再見。”
他走出屋子,程晚歌站在原地。
顧青雲衝她抬了抬下巴,“不去送送人家?”
她這才回過神,匆匆穿了件衣服,追出樓道。
瞿天成的車就停在樓下,他坐在車裡抽煙,車窗半降,白煙嫋嫋,模糊了他年輕的眉眼。
程晚歌敲敲車窗,拉開門坐進去。
他嚇了一跳,連忙將煙掐滅,手忙腳亂地解釋。
“我不是老煙鬼,一般情況下不抽煙的,你千萬彆誤會。要是你不喜歡的話,那我就把煙送人,再也不抽了。”
“現在是什麼情況?”
“啊?”
“你說一般情況下不抽煙,剛才你抽了,所以是什麼情況?”
“這個……”他抓抓緞子般閃閃發亮的金發,苦笑,“大概是因為沒信心吧。”
兩人開始交往,他很開心。可真正相處起來,卻又與想象中不同。
對方獨立自強,什麼事都不要他幫忙,使得他想表現也找不到機會,不表現又擔心對方嫌棄自己。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太難受了。
心情再次煩躁起來,他情不自禁摸向口袋裡的煙,抬頭對上她的目光,心裡一緊,手觸電似的收回來,乾笑兩聲。
程晚歌撇撇嘴,抓住他的衣領朝這邊一拽,從他口袋裡摸出煙和打火機,給自己點了根,剩下的丟回他手上。
她吸了一口,吐出煙霧。
瞿天成呆若木雞。
“你不用那麼卑微,不用那麼小心翼翼。從今天開始,我也會儘量考慮你的心情。”
瞿天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打起了結巴。
“真、真的?晚歌姐,我愛你!”
程晚歌掐滅煙頭,丟進幾米外的垃圾桶。
“我回去了,這麼難抽的東西,以後少碰吧。”
她說完便下了車,朝樓道走去。
“晚歌姐。”
莫非想得寸進尺?她略顯不耐地回過頭,“什麼……”
事字還沒說出口,嘴唇已被對方封住。男孩子熾熱的氣息包裹著她,如同他那鋪天蓋地,用千年寒冰都澆不滅的熱情。
瞿天成從未如此緊張過,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生怕冒犯了她,可又忍不住越吻越深。
二人體溫升高,目眩神迷之際,程晚歌瞥見遠處的一個人影,立刻被吸引。
瞿天成察覺到她的□□,懊惱地鬆開手,睜著大眼睛可憐巴巴。
“我是不是表現得不好?好吧,我就知道自己會搞砸……”
程晚歌噓了一聲,推著他的腦袋,讓他看向那個人影。
他立馬認出對方。
“這不就是那天阿姨在小區外見的人嗎?怎麼又來了?”
果然是同一個,怪不得感覺那麼熟悉。
雙方相隔十多米,對方站在一盞路燈下,穿著大大的黑色羽絨服,毛領托著帥氣的臉,比想象中更好看。
程晚歌皺著眉,實在猜不出他與母親的關係。
瞿天成對相親一事耿耿於懷。
“阿姨是不是還不太滿意我啊?改天我帶他們出去旅遊怎麼樣?那個人不就比我高一點點嗎?長相也就那樣,看起來窮酸得很,到底哪點比我強?”
程晚歌沒解釋,說了聲再見,快步回家。
阮林林洗澡去了,她沒打招呼,在漆黑的陽台上站著。
眼睛盯著樓下的人影,耳朵傾聽客廳的動靜。
原以為兩人又要偷偷見麵,但她媽洗完澡就直接睡了,那個男人也沒上來,隻默默地在路燈下站了會兒,獨自離開。
這算什麼?羅密歐與朱麗葉?
可兩人年紀相差那麼大……更重要的是,她爸知道嗎?
程晚歌悄悄來到顧青雲房門外,透過門縫,看見他坐在書桌前畫畫。
年紀大了,眼睛有點老花。
他戴了副黑框老花鏡,燈光模糊皺紋,隻剩下一個立體的輪廓。
毛筆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力,一筆一畫,行雲流水。
程晚歌不忍心打擾他,放棄詢問他的打算,回到房間。
翌日,二老下樓散步,她在客廳拖地,聽見阮林林的臥室傳出來電鈴聲。
程晚歌討厭彆人動她的手機,也不喜歡窺探彆人的**。
但是按捺不住心裡的好奇,趁她還沒回來,走進去拿起手機。
來電人備注是蘇城。
程晚歌抿了下嘴唇,屏住呼吸點了接聽。
年輕的男性嗓音傳出,相當好聽。
“程奶奶,你今天上午有空嗎?”
她沒說話。
蘇城疑惑地喂了聲。
程晚歌清清嗓子,“我是她女兒,她暫時不在家,請問你是?”
對方語氣驚訝,藏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張。
“是嗎?那我待會兒再打給她吧。”
電話掛了,程晚歌看著手機屏幕,眉心緊蹙,疑問又加深一分。
十幾分鐘後,二老回來。
程晚歌佯裝不經意地說:“剛才有個叫蘇城的人打了你電話,我幫忙接了,他說待會兒再打給你。”
正在喝水的阮林林陡然被嗆住,咳得滿臉通紅。
顧青雲幫她拍背,“喝水那麼著急做什麼?沒人跟你搶。”
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放下杯子走進臥室,關上門。
她的反應令程晚歌篤定兩人關係不簡單。
下午,阮林林出門,在寫字樓旁邊的咖啡店裡見到蘇城。
後者很高興地給她看公司裝修完成圖,她心不在焉,考慮再三,說道:
“這段時間咱們還是少聯係吧。”
“為什麼?”蘇城眨眨眼睛,“你家人不同意你給我投資嗎?其實我也覺得不太好,要不你還是把錢拿回去,我自己想辦法?”
阮林林搖頭,“不是錢的問題,而是……”
她過不去自己心裡那關,一邊扮演彆人的妻子,一邊與自己的男朋友接觸,總感覺像背叛了誰。
目標在心底清晰起來——她得離婚。
“我……我家裡還有點事,改天再聊吧。”
蘇城猝不及防,抬頭看著她。
她走到門邊又回頭說:“裝修得很漂亮,加油!”
蘇城笑了起來,彎彎的眼睛裡藏著星星。
一個人是無法開公司的,蘇城也在準備之初就為自己挑選了兩個夥伴。
一位是大學同學,市場營銷專業,腦子靈活,人品信得過。
一位是實習公司的設計部經理,三十多歲,也一直很想出來單乾,手裡掌握著相當多的客戶和人才資源。
阮林林走後,他聯係了他們,打算在公司開個會,然後準備招聘事宜。
忙完這些,他提著公文包走出咖啡店。
拐角處,程晚歌站在陰影裡看著他。
六十八歲的老太太,與風華正茂的男青年。
儘管聽起來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去,但也不是絕對不可能。
她好不容易才擁有現在這種平靜悠閒的生活,無法容忍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打破。
年紀輕輕接近老太太,誰知道心裡打著什麼算盤呢?
親媽那邊她不好說,那就從這人身上下手,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蘇城已經進了寫字樓,程晚歌定定心神,坦然自若地跟進去。
—
臥室裡,阮林林坐在床上,麵前擺滿銀行卡、存折、房產證等物,加起來的金額足夠令一年前的她瞠目結舌。
既然要離婚,財產如何分割便是一件很嚴肅的事。
按照現在的法律,她中獎所得屬於婚內共同財產,如果顧青雲提出索要,她是必須分給對方一半的。
這點她倒是無所謂,一億多人民幣,分一半也有好幾千萬。
而她已經六十八了,
再活個十年可能都艱難,那麼多錢足夠她牟著勁兒花,解決一切錢能解決的困難。
老房子的房產證,原主的存款,這些她不準備動。
程梅蘭和程自建已斷絕關係,那就留給程晚歌吧。
她敲定好主意,把東西收拾好,提著包包去銀行,取出卡內一半的錢,存到另一張卡上。
接下來要麵對的問題隻有一個——如何向顧青雲提離婚?
他倒是主動說過自己會同意,但那是幾個月前的事了,不知道還算不算數。
阮林林心情複雜地朝外走,沒留意有人對她舉起手機。
第二天早上,華城新聞民生板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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