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林看清來人的身影,下意識要追,一動便扯到傷口,疼得她慘叫一聲。
蘇城忙讓她躺好,自己追出去。
可惜等他跑到樓下時,程晚歌的車已經消失在小區裡。
他在門口站了會兒,看著小區內因入冬而乾枯的樹梢草坪,轉身回去。
阮林林半躺在床上,費力地彎著腰,企圖檢查自己的傷口有沒有裂開。
蘇城看見這一幕,連忙坐過去,小心翼翼地托著石膏。
“我來,剛才扯到了哪裡?”
她指地方給他看,擔憂地問:“你追上她了嗎?”
他搖頭。
阮林林歉疚地半低著頭,喃喃道:
“她心裡肯定很難過。”
“剛才我沒來得及看清楚臉,是顧青雲的女兒嗎?”
“嗯,最小的那個。”
“她知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其他人呢?”
“目前應該隻有顧青雲知道,我也不打算告訴太多人。反正這件事,隻要我們幾個心裡清楚就行。”
她很幸運,傷口沒有裂開。
蘇城用一種視若珍寶的力度,托著她的腿放回原位,然後鬆了口氣,問:
“他同意跟你離婚嗎?”
“你很擔心離不了?”
他扯了扯嘴角,“我隻是覺得……你的身體是他妻子的,如今又中了大獎,一般來說,應該沒人舍得吧。”
阮林林道:“我之前也這麼想過,不過他為人很不錯,沒有提出什麼意見。”
蘇城不安的心臟踏實了些,抬頭看她,目光已從以前的尊敬疏離,變成含情脈脈。
“真沒想到,我們居然還有坐在一起聊天的機會。”
阮林林一抬眸就能看見他的臉。
那麼年輕,那麼帥氣,明亮的眼睛與淡粉色的唇,鼻梁上有顆小小的褐色的痣,都是她記憶中深愛的模樣。
然而越愛他,就越自卑。
她抿著嘴唇,忐忑地說:
“你真的能接受我?我不光外貌是老人,身體機能也是。我們無法再像以前一樣,什麼都做不了。我連洗個熱水澡都要千般小心,掐好時間和溫度,免得死於心臟病發作或腦血管破裂。最重要的是……我大概活不了太久了,你想好了嗎?”
蘇城忍俊不禁,揉揉她花白的頭發。
“你這個小笨蛋,我要是沒想好,怎麼可能答應你?林林,我真的愛你。”
我愛你這三個字是兩人交往時說過無數遍的,以前要麼開心要麼感動。
唯有此刻,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她眼眶微微泛紅,很想對方抱抱自己。但介於外表和身份,不好意思開口。
蘇城注意到她捏著衣袂的手,嘴角輕揚,直接展開雙臂抱住她。
溫熱的氣息灑在耳畔。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離開你。”
當晚,蘇城在彆墅住下。
由於外表和身份,兩人沒有像以前那樣自然的親親摟摟,隻是一起吃了頓飯,聊了會兒天,便互道晚安,在相鄰的兩個房間入睡。
但這些已給了阮林林足夠的信心,迎接以後的新生活。
當天晚上十一點,程家老房子。
一輛鮮豔的寶藍色跑車停在樓下,車門砰地一下打開,程晚歌跌跌撞撞地下來,滿身酒氣,扶著牆壁往前走。
瞿天成關上車門,趕緊來扶她。
“晚歌姐,你彆動,萬一摔了怎麼辦?我扶你上去。”
“你彆碰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女人也沒一個好東西……你們真惡心!”
瞿天成欲哭無淚。
“晚歌姐,你到底怎麼了?莫名其妙一個人去喝酒,莫名其妙罵我一通,我哪裡做錯了嗎?那你提醒我,讓我改好不好?”
程晚歌回頭看他,忽然覺得他和那個蘇城還挺像。
都是年輕有朝氣,看起來生機勃勃的。
“我問你。”她招招手。
瞿天成湊過去。
“你會愛上一個老太太嗎?”
“什、什麼?”
“一個老太太,有兒有女,滿頭白發,皺紋蒼蒼,你會愛上她嗎?”
“這個……得看那人是誰。普通人我肯定不考慮,如果是你的話就沒問題。”
瞿天成自認為給出了完美答案,很期待地看著對方。
不料程晚歌乾嘔一聲,跑到垃圾桶旁嘔吐起來。
瞿天成:“……”
他默默地走過去幫她拍背,從她包包裡拿出紙巾為她擦臉,歎著氣說:
“你有時候像小孩子一樣,還老說我幼稚。”
“不喜歡就滾啊。”她毫不客氣。
“天地良心,我哪兒有說不喜歡?隻是有點心疼,你身體本來就不好,不要總這樣糟踐自己行不行?答應我。”
程晚歌捂著嘴不說話。
瞿天成幫她捋了捋淩亂的劉海。
“晚歌姐,有時候真後悔自己出生得太晚。要是我比你大個五年十年的該多好,挫折苦難我都經曆一遍,等你即將經曆時,我就有經驗保護你了。”
程晚歌悶聲道:“你少花言巧語,我最討厭彆人騙我。”
他委屈兮兮,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