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城躲開他的手,“如果我願意成為她的丈夫呢?”
夫妻倆愣了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相信林林肯定願意嫁給我,我們現在就舉行婚禮,成為夫妻,讓我用丈夫的身份照顧她一輩子吧。”
他再也不想當醫生問誰是家屬時無法起身,再也不想因她昏迷就變得毫無瓜葛。
哪怕她的靈魂不知去向,他也想用實際行動證明——他在等她,不是說說而已。
阮父對他的話持有懷疑。
“她現在這副樣子,你願意結婚?”
“我願意。”蘇城深深地看著這張日思夜想的臉,“無論她變成什麼樣,我都願意。”
“要是她永遠醒不過來呢?她無法說話,無法照顧你,無法履行夫妻義務,無法為你生兒育女,你確定自己有勇氣承受這一切?”
蘇城用力握了握拳,走到他們麵前。
“叔叔阿姨,把她交給我好不好?我心甘情願照顧她一輩子。”
阮母沒想到世間竟然有對女兒如此一往情深的人,深受感動,眼眶濕潤。
“你要不還是再想想,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啊,責任很大的。她是我們的親生女兒,所以我們付出得無怨無悔。可你不同,你這麼年輕,還有大好前程……你甚至還可能遇見其他讓你深愛的女孩。”
蘇城淡淡一笑,搖頭。
我不會再愛彆人了,請你們相信我。“”
阮父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摟著自己妻子的肩膀,粗聲粗氣地說:
“我的女兒我自己會照顧,用不著外人來代替。你走吧,我不會把她交給你的。哪怕她真的喜歡你,也得等醒來再說。”
“叔叔……叔叔您再考慮下……”
蘇城央勸無果,連人帶箱子被轟出來。
冰冷的鐵門貼著臉關上,他摸摸險些撞歪的鼻尖,沒有放棄,提起箱子去附近的酒店開了個房間,翌日早上再次登門拜訪。
阮父的態度愈發堅決——直接不開門。
如此僵持數天,蘇城用儘了一切辦法,以為自己已經失敗時,夫妻倆突然打了個電話給他,讓他去家裡一趟。
他緊張又期待地登了門,與二人麵對麵坐在沙發上,掌心冒出一層薄薄的汗。
“請問……叔叔阿姨找我什麼事?”
阮母低著頭抽泣,眼眶已經發紅。
阮父低聲安撫她,片刻後下定決心一般,問:
“你那天說的話還算數嗎?”
他心中一緊,險些被口水嗆到,連忙回答:“算!當然算!”
“我們重新商量了一下,既然你那麼有信心,林林就暫時由你照顧。”
蘇城宛如一個在黑夜中行走的人終於看見燈,欣喜過望。
“真的嗎?謝謝!太謝謝你們了……”
“不過要求得說清楚,你們先不結婚,這種事還是要等她醒來以後自己親口答應才行。其次你必須照顧好她,中間要是倦了膩了,馬上聯係我們,我們帶她回家,不會棄之不顧。最後……”
他停頓數秒,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蘇城麵前。
“這是當初賣房子給她治病的錢,還剩下八十多萬。我知道肯定不夠,你先用著,以後的錢我會想辦法。”
蘇城受寵若驚,忙把卡推回去。
“我既然提出要照顧她,那就該由我花錢,怎麼能用你們的。”
阮父沒好氣道:“你有什麼錢?創業階段,一碗泡麵都恨不得分成兩頓吃,你的錢自己留著。”
蘇城還是不肯要,阮父發火,用力拍了下茶幾。
“你給我收起來!我難道連自己的女兒都養不活嗎?”
他嚇了一跳,隻好收下銀行卡。
之後的問題便是如何把阮林林運回去。
蘇城聯係了航空公司,包了一架醫療專機,又聯係好國內那邊的護工醫生,方方麵麵準備好已是一周後。
啟程的那天,阮父阮母站在樓道裡目送他們離開。
他坐進車裡,抓著車門,關門前想起一件事,跳下來問:
“叔叔阿姨,我實在有點好奇,你們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主意?”
總不可能是因為他的口才吧。
阮父抿了下嘴唇,避開他的目光。
“她媽媽……懷孕了,我們打算生下來。”
蘇城錯愕。
阮母匐在丈夫肩上哭出了聲。
“我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林林……”
蘇城不知道該怎麼說。
女兒這麼長時間昏迷不醒,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醒來,等待與堅持很有可能沒有收獲。
在這種情況下再生一個孩子,給自己繼續下去的勇氣和信心無可厚非。
另外也是給自己新的希望,萬一她真的醒不過來,至少他們還有另一個孩子,另一個希望。
可是站在阮林林的角度,幾乎與被拋棄無異了。
蘇城慶幸她此刻沒有醒來,不用承受這份痛苦。
他與夫妻倆道彆,乘車去機場。換乘飛機後經過了十多個小時的漫長飛行,回到華城市。
為了有照顧她的空間,他重新租了一套房子,兩室一廳,環境比之前好很多,據說夏天還能聽到蟬鳴。
醫生和護工已在裡麵等候,工作人員幫忙把阮林林搬進去,放在柔軟的床上。
醫生為她做了個全麵檢查,確認身體沒有異常,交待注意事項。
她車禍時受得傷已經完全康複,如今最重要的三個問題,一是進食,二是排泄,三是肌肉萎縮。
進食隻能靠用管道喂流食,排泄同上,肌肉萎縮則需要經常幫忙按摩。
之前這些事都是由阮母親力親為的,現在回了國,大部分都由護工來做,但蘇城也認真學習了幾天,以備不時之需。
回國後的第四天,蘇城的公司開業了。之後他保持著每天去公司四小時左右,其他時間都在家辦公,方便時刻照顧她。
一日夜深,他離開書桌伸了個懶腰,走進房間,在窗邊坐下。
阮林林躺在被窩裡,睡顏恬靜美麗,皮膚細膩得毛孔都看不到。隻是膚色太白,被燈光一照,宛如隨時都可能變成透明消失。
“林林,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如果穿到其他人身上的話,會記得我嗎?會來找我嗎?”
“我很後悔,自己太笨,居然等到你提醒我才認出來,我早就該發現的。”
“你走後程家又鬨翻天了,頂替你的那個人好像很不好招惹。不過顧青雲看起來不是很擔心,回國後我給他打電話,他還說打算在死前最後辦場畫展。”
“你想去看嗎?想的話就快點醒來吧,我一個人很孤單,最大的願望就是跟你說說話。”
“等你醒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我沒有兩個億,也不是藝術家,但我想像顧青雲和他妻子一樣,跟你白頭偕老。,”
“林林,我在等你。”
蘇城低頭在她光滑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笑著幫她蓋好被子,出去繼續工作。
—
程夢芝安安分分地在家待了半個月,每天定時吃飯睡覺,上午運動下午看書,生活規律得快長毛,忍不下去了,企圖從顧青雲那兒要回一些權力。
起碼放她出去逛街吧,拿著那麼多錢不能花,多難受。
與姐妹們商量一番後,她找好借口,來到顧青雲房門外,敲了兩下。
“請進。”
他的聲音永遠那麼清冷客氣,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在他心中蕩起漣漪。
程夢芝走進去,看見他站在畫架前畫畫,抱著胳膊歪著腦袋看了半天,不解地問:
“你畫得是誰啊?怎麼從沒見過。”
他沒有回答,畫完最後一筆,將畫筆妥當放好,然後才轉身問:
“找我什麼事?”
“我要出,我有朋友今晚過生日。”
他抬起手腕看表,“可以,晚上七點前回來。”
“……現在都已經五點了!兩個小時,坐車都不夠。”
“吃蛋糕送禮物用不了太長時間。”他放下手平靜地說:“今晚我約了醫生上門,為你量血壓。”
她臉拉得老長。
“搞什麼?我又不是在坐牢,憑什麼不許我出去?你這樣叫家庭冷暴力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的!”
“我沒有不許你出去,你現在就可以走,隻是必須在晚上七點前回來。”
她深吸一口氣,“要是我說不呢?”
顧青雲古井無波。
“協議作廢。”
她嘶了一聲,受不了他這半死不活的態度,強行擠到他和滑板中間。
“看著我的眼睛,如實說,你是不是有什麼變態的癖好?”
他眉梢輕挑。
“比如?”
“喜歡控製彆人,就像養狗一樣,說東就不許它往西,不肯讓彆人碰它,完全當成自己的所有物。”
他笑笑,“你不是所有物,你是我的妻子。”
“你在撒謊!”
顧青雲拿起一支畫筆,蘸了一筆飽滿的藍色,放在料盤裡慢吞吞化開,垂眸時深色瞳孔裡有暗光掠過。
“我不喜歡撒謊,撒一個謊需要用很多謊去圓,讓人自亂陣腳。”
他並沒有看她,可她感覺這話分明是對自己說的,彆有深意,情不自禁緊張起來。
“你什麼意思?”
“已經五點半了,,你再不出門,恐怕趕不上你朋友的生日。”
程夢芝氣得跺了下腳,扭頭就走,走到門邊又想起另一個辦法,回到他麵前。
“喂,我是你的妻子對不對?”
“嗯。”
她抬起下巴,“你愛我嗎?”
顧青雲看著這張已經像烙鐵般印入生命的臉,點頭。
她輕挑地笑了一下,捏住他輪廓流暢的下巴,踮起腳尖吻過去。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