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初衷仍舊保持不變，是想要救他的話。”
史蒂芬·斯特蘭奇說道：“我希望世界能夠平安順遂穩定地向前發展，這是至尊法師的工作和職責。至於那邊的埃爾梅羅二世，他希望某個魔術儀式能夠順利完成，那正好也和阿爾馮斯所期望的東西相輔相成，某種意義上，咱們所希望的東西都恰好相近。”
“那不更應該互相交換情報？既然目的一樣的話。”
托尼·斯塔克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不一樣。那家夥是標準的魔術師，為達目的不惜一切代價的類型——如果你把探員凱文遞交的全部關於阿爾馮斯·巴瑟梅羅·愛德菲爾特的觀察報告全部都看過一遍的話就可以發現，那家夥對於馬裡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亞所研究的項目支持程度遠非金錢的範疇，如果阿尼姆斯菲亞能保證他的生命可以換取這個儀式的完成的話，阿爾馮斯絕對不會有任何猶豫。”
“包括犧牲自己成為提供魔力的人體電池在內——那家夥在內核上，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史蒂芬·斯特蘭奇沉聲宣判。
托尼斯塔克覺得有些手指冰涼：“這是報告內容？”
“這是馬裡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亞的女兒，奧爾加瑪麗親口告訴我的。”
史蒂芬·斯特蘭奇說道：“這也是為什麼現在我出現在了這裡。”
“所以，到底為什麼？”
托尼聽見自己的聲音開口提問：“馬裡斯比利……你們口中天體科的君主，在做什麼？”
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值得那樣好的一個人不惜一切代價，犧牲生命，剖切靈魂，割舍在人世的牽絆和情感，義無旁騖又孤注一擲。
“你們自己看吧。”
斯特蘭奇歎了一口氣：“如果隻是轉述而非親自去注視的話，應該問題沒那麼大——畢竟在所有時間的魔法師當中，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隻不過我是個新來的，才剛剛知道而已。”
他對著斯塔克和埃爾梅羅二世揮了揮手，泛起金色火光的魔力光圈籠罩所有人的視野，再度睜開眼睛之後，他們已然置身於了時鐘塔的圖書館。
那是一段記憶——被史蒂芬·斯特蘭奇所特意割裂出來保存的，屬於他自己的記憶。
*
金瞳白發的少女微微彎下腰，看著保持打坐姿勢終於睜開眼睛的史蒂芬·斯特蘭奇，饒有興趣地開口：
“……聽說你們這一脈的魔法師，都有能夠測算未來的能力？”
在時間的儘頭有什麼？
史蒂芬·斯特蘭奇的生活非常忙碌，忙碌到讓他自己根本沒有閒暇去思考這種太過哲學的問題。雖說他執掌著阿戈摩托之眼這種能夠控製時間的神造兵裝，但考慮到莫度離開聖殿之前對於破壞規矩的反感和古一法師對自己的叮囑，他很謹慎地幾乎不再動用這樣的力量。
謹慎是作為一名醫生所遺留下來的習慣，恪守規則也同樣。雖然偶爾也需要大膽的措施來進行診療，但大多數時候，遵循什麼三查八對藥物使用規範以及一係列的規章製度絕對沒錯，因此，他也隻能滿含歉意地對著麵前的少女開口：“抱歉，女士——你可能找錯人了，雖然前代的至尊法師對此可能有更多了解，但是我才剛剛上任，對於這些業務還不熟練。”
言下之意，麻煩您另請高明。
對方對此似乎並不氣餒，隻是微微眯了眯眼睛：“興許我還沒有向您自我介紹，斯特蘭奇先生。您可以稱呼我為奧爾加瑪麗·亞斯密雷特·阿尼姆斯菲亞，阿尼姆斯菲亞的下一任當家。也許這個名字能夠讓您騰出時間來和我聊聊？”
斯特蘭奇原本不甚在意的態度終於端正了起來，他抬起眼睛注視著麵前這位下一任的家主：“你說。”
奧爾加瑪麗明顯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這一次她甚至都沒帶仆役，顯然就是衝著斯特蘭奇本人來的。
兩人一站一坐，圖書館從方格窗投射而下的光影將二人分隔成一亮一暗的兩麵。
——時間的儘頭，是毀滅。
少女認真的開口，不帶一絲一毫的遲疑：是人類的終結，世界的覆滅，是屬於人類的千裡眼再也看不到任何未來的終末，是熊熊燃燒過後的餘燼，是一片徹頭徹尾的空白。
你說什麼？
至尊法師顰起眉毛，這可不是小姑娘可以隨口亂說的事情。
“看來您確實欠缺作為一個魔法師的經驗，先生。”
容姿端麗的少女一撩頭發，帶著紆尊降貴的語氣開口：“或許您有必要知道一些事情。”
魔術協會分為三個組織，除卻時鐘塔之外，還有被稱之為巨人之地窖的阿特拉斯院，以及行蹤不定的彷徨海。巨人的地窖向來奉行隻進不出，拒絕將其知識向外泄露分毫，而彷徨海……大部分人根本找也找不著。
斯特蘭奇對於這兩個組織的印象隻停留在“存在但完全就是都市傳說”的程度，但麵前的少女卻神態自若地提及了其中之一：“阿尼姆斯菲亞家，曾經借用過阿特拉斯院的力量，締造了名為三尖赫爾墨斯的靈子演算機器。唔，瞧瞧您的表情，我所說的一切當然都有關聯……這是用來觀測未來的機器。”
阿特拉斯院是以煉金術見長的魔術師結社，這裡的煉金術師們曾經竭儘全力想要去解決那個毀滅的未來，最終，他們卻得出了失敗的論調——越是想要向著拯救未來的方向努力，未來就會越是向壞的方向發展，他們的研究除卻締造出足足能夠毀滅世界七次的超級武器之外，並沒有對這個世界帶來一絲一毫的幫助。
因而，阿特拉斯院封閉了自己的所有研究，架設起防止成員向外潛逃的層層壁壘。
回憶畫麵當中的斯特蘭奇微微怔忪，古一法師也曾經有過類似的嘗試，而聽到這裡的托尼·斯塔克也是陷入沉思，他自己也不乏想要製造出什麼終極兵器來維持整個世界的和平之類的想法。
——而如今，他們被告知，已經有人嘗試過這條路，但是他們失敗了。
“未來視的特點之一就是，被觀測到的未來注定會發生。包括這個被大多數能夠預測未來的魔術師們所觀測到的世界末日……或者彆的什麼，總而言之，人類社會的未來就是毀滅，這已經是這些魔術師們所共通的常識。我們的一切行為建立在這樣的常識之上，世界就像是一輛向著深淵行使的列車，終點站是不可避免的毀滅，而包括你的老師，我的父親以及阿爾馮斯·愛德菲爾特在內，我們在做的事情都是要在這個注定搖搖欲墜的列車軌道上扳道岔，讓它暫時遠離那個深淵一段時間。”
瑪雅文化當中的毀滅之日，北歐神話之中的諸神黃昏。
妖精鄉連綿不絕的的低語，和阿特拉斯院固執的緘默不言。
兀爾德之泉的旁邊，奧丁用犧牲自己一隻眼睛的帶價獲得了盧恩與世界的秘密，諸神的黃昏終將蒞臨，命運的三女神紡織出時間的絲線，星星將墜落在大地上，燃燒起熊熊劫火。
遠未來視，即為觀測著世界的終焉。
“說起來……你不是也好奇阿爾馮斯當年到底看到了什麼來著？”
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般，白發的少女抿嘴笑了笑，突然開口。
“畢竟我的這些知識也不過是道聽途說，但那家夥可是親眼看到了呀……觀測未來會對大腦產生極為強烈的信息負荷，哪怕是奧丁都失去了自己的一隻眼睛。讓一個人類孩子去直接注視著世界毀滅的終結，那些妖精未免也玩得太過火了一些。”
回憶至此戛然而止，實驗室當中靜謐無聲。
直到埃爾梅羅二世的雪茄終於燒到了自己的手，直到當啷一聲，托尼·斯塔克手中的一塊金屬零件突然墜落到了地上。
金屬戰衣迅速攀附全身，幾秒鐘之後，拖曳著慧尾火舌的戰衣拔地而起，消失在紐約的夜色當中。
——我現在就去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