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桃回來的時候,正好姚國華也走到周家門口,他現如今是隔三差五就要上周家裡晃晃,和蘇桃拉幾句家常,就怕蘇桃把他拋到腦後。
蘇桃忙不迭地安排:“牧野,你背小花,那個,國華哥,你能不能背一下小草?”
姚國華欣喜之情溢於言表,蘇桃又請他幫忙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非常緊密了,他們已經是革命的好夥伴了,他趕忙蹲到了小草跟前,一把將人背到了背上。
周牧野心裡泛了些酸水,牧野和國華哥,聽著國華哥更親密一些,他又想把姚大伯作證的事情說出來,可好像錯過了說出來的最佳時機,現在說好像是為了證明什麼似的,算了。
兩個男子漢背著兩小姑娘,沿著羊腸小道往東邊走去,霞光灑滿大地,穿過小路,越過小橋,走了五裡地,才終於到了花溪村中學,學校門口站著一個中年男人。
周牧野這才想起來問一句:“蘇桃你剛才去哪裡了?”
蘇桃跟著兩個大男人趕路,趕得背上熱氣騰騰的,喘了口氣道:“我剛才過來跟校長說明了一下情況,校長深明大義,表示可以讓孩子們補考,他等在學校門口,一進學校就去他辦公室,這樣杜絕了其他學生漏題的可能性。”
小花和小草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一個勁兒地謝著嫂子,周牧野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內心觸動極大,半晌才掀了掀嘴皮子:“謝謝你。”
姚國華想,蘇桃真是夠為周家人著想的了,這麼好的媳婦兒,周牧野不珍惜,那就彆怪他不客氣了。
周牧野和姚國華把兩個丫頭直接馱到了校長辦公室,上午考的數學和語文的試卷已經放在了校長的辦公桌上,不相乾的人出了辦公室,外頭陽光正好。
前麵一排低矮的教室,和教師辦公室中間,隔了一個小小的升旗台,旁邊有一些樹木,這會兒都凋零了,是個荒蕪的小園子,紅旗飄揚在深藍的天空中,空氣冷冽,能聽到學生們的朗朗讀書聲。
周牧野的眼神一直停在蘇桃身上,她的短辮子散了,腳上沾了水和泥,膝蓋上還有雪塊,路上一些積雪還沒化掉,大概是跑得太急摔了。
他心口突然有些堵,這麼一個全心全意為他著想為這個家著想的人,卻被他冷待了那麼久,她向他示好,放低身段,柔聲說話,他卻隻拿冷臉對他。
他想給自己一耳光,周牧野,你可真是個會跟女人較勁的混蛋。
蘇桃順著水泥台階,一屁股坐了下來,喘著粗氣,她這來回跑,真是累夠嗆,不過總算是能讓孩子們順利參加補考了,再累也是值得的。
周牧野仿佛能想象得出蘇桃拉下臉求校長的畫麵,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破天也一定要讓兩丫頭參加補考,她是個很堅韌的人。
他很感動。
周牧野順著她身邊坐下,抬起大手,打算摸一下她的頭,手卻被姚國華一把打掉了。
場麵有一些尷尬,周牧野抬頭看他,不是,兄弟,你什麼意思?誰媳婦兒啊?我摸我媳婦兒頭,你激動什麼?
姚國華確實是激動了,在他心裡,周牧野是個打媳婦的糙漢,現如今是因為蘇桃為他們周家做了事,他才稍微有點良心發現,他覺得周牧野配不上蘇桃,他願意敞開胸懷給蘇桃溫暖,混小子彆想再用花言巧語去蒙騙他的人。
周牧野正想醞釀著說點什麼的時候,蘇桃突然轉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說,小花小草能不能正常發揮啊?肚子應該不疼了?你拿藥給她們吃了嗎?希望她們好好考試。”
周牧野嘴角扯了扯,故意當著姚國華的麵,反握住了蘇桃的一雙小手,還輕輕用拇指撫摸著她纖細的手指頭,然後特彆溫柔道:“藥吃了,她們好多了,會好好發揮的,你不要擔心了,嗯?”
姚國華的眼神要把他的手都盯出窟窿來了,周牧野難得露出得意又張狂的模樣來,姚國華要被他的嘴臉氣吐血。
蘇桃坐在台階上歇了會兒,又趴到窗台上看了會兒辦公室裡兩丫頭認真答題的模樣,校長手中拿著戒尺,一臉威嚴,來回踱步,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小聲道:“丫頭們要考到晚上,我們先回去。”
校門口,寒風呼嘯著擦過,低矮的圍牆上,又用白石灰水刷上了新的標語‘紅太陽光芒照大地,毛.主.席恩情暖人心’,瓦藍瓦藍的天,蘇桃覺得心情挺好。
周牧野彎了雙腿背對著她:“我背你。”
才發現,她走路有一點瘸,看來是摔得不輕,一聲也沒吭,她本來是撞一下桌角要矯情半天的人哪。
蘇桃有些不好意思,大白天的,路上還有人呢,再說姚國華都還看著呢。
“沒事,我自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