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完米的兩人一起進了灶房,周牧野切了點香腸, 然後開始燒水, 打算做香腸雜糧飯,最後再蒸一點肉丸子。
一鍋燉, 省時省力。
他鑽進灶台後, 蘇桃便也跟了過去,像是他的小尾巴。
周牧野拾草往灶膛裡塞, 然後拿起火鉗, 又伸手捂住蘇桃的臉:“灰燒得有點蓬, 我要捶一下。”
說完, 火鉗在灶膛裡輕輕地捶著, 灰蔓延出來,他便將人整個揣進了懷裡, 蘇桃躲在他懷裡, 感受著這男人無微不至的體貼的照顧, 心裡隻覺得甜上加甜。
捶完灶膛之後, 男人小聲嘀咕:“明天早上得把這灰清一下的, 鍋底的垢也要刮一下。”
蘇桃不知其解:“嗯?為什麼?”
周牧野輕笑:“不清的話, 這灰不是要把灶膛都塞滿了嗎?這鍋底的灰垢太多,燒飯費時間。”
蘇桃自覺自己又問了傻話:“你心裡是不是在笑我什麼都不懂呢?”
爐火映著男人的臉龐,他說得認真:“你也不用懂這些, 我懂就行了。”
蘇桃扣緊了他的手:“我也想力所能及地為你分擔一些事,很多事,我能做的, 你不用這麼大包大攬的。”
周牧野往灶膛裡又塞了些草,輕聲道:“隻要我在家裡,不會要你乾一樣事。”
蘇桃的臉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哥哥,我的好哥哥。”
周牧野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我又挖了一天的泥,那些泥,我都堆在你窯廠的前麵了,明天我還要去大縱湖,過幾天回來再開窯,行嗎?”
蘇桃軟軟地靠在他身上:“行啊,這窯廠,我得請幾個人來做工呢,我看丁紅霞她三哥人高馬大的,有一把好力氣呢,不知道肯不肯來。”
“你打算怎麼給他算勞力?”
“就記工分唄,給大隊裡乾活多少工分一天,在我這就多少一天,反正現在大隊裡也沒什麼活,他們閒著也是閒著,應該……願意來的。”
“願意的,丁紅霞三哥還沒結婚,是要攢錢娶媳婦兒的,他也是個勤快的,會願意的。”
蘇桃雀躍:“那就好,至少得請兩個,我再尋思尋思,看看誰願意來……”
“嗯,行。”
“哦,對了,明天早上,我和你一道去公社。”
鍋裡的水滾了,周牧野趕忙繞到灶台旁,揭開鍋蓋,白煙滾滾,他一邊把米倒進鍋裡,一邊用鏟子推了推,然後道:“你有事?”
蘇桃點頭:“嗯,去置辦點東西,明天和你一道。”
“行。”
隔天,又是大晴天,天藍盈盈的,小河裡的冰也化得差不多了,流水潺潺,麥田綠油油的,一望無垠,連綿不絕。
周牧野要背蘇桃,蘇桃小手直擺:“走一走,才暖和呢。”
經過田野時,兩人就手拉手了,走到居民點的時候,又鬆了手,如此反反複複,蘇桃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偷偷摸摸還挺有意思。
她戴的是他給買的紅帽子紅圍巾紅手套,這一路走來,臉也紅撲撲了起來,真像是熟透了的小桃子。
快到汽車站時,蘇桃尋了個沒人的地方,拉著男人的手,邀功似的看他:“你看我厲不厲害,自己走上來的。”
周牧野飛快地摸了一下她熱乎乎的臉蛋:“嗯,我們桃子越來越厲害了。”
蘇桃一擺手:“好了,你自己去搭車,我要辦我的事了。”
兩人戀戀不舍地分道揚鑣,蘇桃是看著周牧野乘坐的汽車遠去的,然後,她上了另外一輛車。
她今兒不是來公社置辦什麼物件的,而是,要打聽一下何麗的事。
那封悔過書,她要立刻給寄回檔案所在地,以免夜長夢多。
但她有一個顧慮,那就是,萬一何麗在她檔案所在地的機關裡有人,而這封悔過書正好寄給了她的人,那不是打了水漂了嗎?
所以,她得去找她二叔打聽一下。
到了她二叔的宣傳部,他竟然不在機關裡,跟人一打聽,說是今兒沒來,她又匆匆跑到她二叔家,二媽說是你叔去你家了,你不知道嗎?
蘇桃隻能又往自己家趕去,心說著二叔還真是不省事。
跑到自己家的時候,還在院牆外頭呢,就聽到她二叔的聲音傳出來:“桃子年初一就來拜年,你咋沒和我們說呢?那個事,我不同意,我是堅決不同意的,什麼勞什子上輩子的恩情,上輩子的恩情,你就拿你姑娘一輩子的幸福開玩笑?你咋這麼迂腐呢?你問過孩子的意思嗎?桃子這十八年來過的是什麼生活,她能去鄉下吃那個苦嗎?你去過鄉下嗎?你知道現在農村人過的是什麼日子嗎?真要欠周家的,那就給錢,用錢彌補,你要是不夠,我補給你。”
蘇桃感動不已,二叔真的拿她當親閨女看的,不忍心看她受苦。
“蘇鐘武,這是我的家事,你彆過來指手畫腳的,這個事,已經定了,定了的事,咋能出爾反爾?”
“什麼定了不定了的,農村人結婚不是不扯證嗎?又沒扯證,把桃子接回來,那個事,就不作數了,你不去,那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