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鐘文瞥了他一眼:“說了這麼多,你不渴啊?多喝點茶。”轉頭又道,“桃子,你說你有兩個窯廠?這是怎麼回事?你們這還準窯廠私人化啊?”
蘇桃點頭:“準的啊,給生產隊交一些錢就行了。”
於虹擔心:“我看這裡的百姓們吃飽穿暖已是艱難了,有餘錢蓋房子嗎?你那窯廠,能賺到錢嗎?”
蘇鐘文輕嘖一聲:“婦人之見,現在很多政策都鬆了,桃子他們這兒開年多分了地,再過兩年,政策還得變,你以為農民的日子一直會這麼艱苦嗎?上頭總會想辦法改善他們的生活的,就是要在大家都不敢出手的時候去乾,才能先人一頭,才能賺到錢。”
於虹撇嘴:“行行行,我啥也不懂,桃子,你有錢供應那窯廠嗎?缺錢的話……”
“不缺不缺,啥也不缺,你們彆擔心,牧野哥想法遠著呢,他可有辦法。”
周牧野覺得汗顏,怎麼功勞都往他身上推?想要張口,桌子底下的手被人捏了一把,便不敢作聲了。
蘇鐘武就在那哼哼:“這小子真有你說的那麼神啊?”
蘇桃驕傲地挺個胸脯:“那可不,牧野哥無所不能。”
成功收獲她家二叔白眼一枚。
吃完果子茶,蘇桃和周牧野帶著三人去了北邊的窯廠溜達了一圈,姚國華和丁紅平在那賣力地把煤炭往窯洞裡送,曹師傅把著壓泥的機器……
一派紅紅火火的景象。
蘇鐘文和於虹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賺錢不賺錢的,其實倒是其次,看到他們的閨女對生活充滿了期望,踏實上進地和她的丈夫生活著,才是最讓他們寬慰的事。
蘇鐘武心裡對周牧野多少也是改善了許多的,他家桃子是不是真的開心,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個男人,一言一行,都挺護著桃子的,家裡的活計,大約也都是他抓了。
城裡人鄉下人,疼媳婦的男人,才是真的好男人。
但他嘴上還是不服輸,這兒嫌棄一下,那兒擠兌兩句。
這個家,總要有人唱黑臉的,不然這小子沒個忌憚,萬一以後對桃子不好了呢,他得讓那小子知道,他們老蘇家,不全是和善的。
他說什麼,周牧野就應什麼,非常恭順。
中午飯被於虹搶過去燒了,周牧野隻能到灶台後燒火,蘇桃也想幫忙,被她媽給趕了出去,她便搬了張大凳出來,和她爸還有二叔在門口坐著曬太陽。
蘇桃指著遠方:“爸,二叔,你們看,小橋流水,麥田藍天,這裡多好。”
蘇鐘武翻白眼:“差不多行了啊,咋的,你這是想誘拐我們也一起到農村來生活嗎?都要誇出花來了。”
蘇桃樂不可支:“老同誌怎麼又來火了?您這火可真多。”
“誰老了?你二叔四十一枝花,正當年呢。”
蘇桃笑,蘇鐘文也跟著笑:“真敢說,老不羞。”
灶房裡的氣氛就沒這麼輕鬆了,周牧野正正經經地坐在小馬紮上,往灶膛裡塞草,灶台旁的丈母娘忙忙碌碌的,也不開口說話。
他想拉個話,不知道從何拉起,他本就不是能言善道的人,這會兒沒有蘇桃在身邊,他覺得簡直度日如年。
於虹突然開口道:“那個……牧野啊……”
“誒,媽……”
於虹斟酌著開口道:“你和桃子……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啊?”
周牧野心裡一咯噔,覺得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隻道:“還沒有這個打算呢。”
於虹鬆了口氣,又猶豫道:“媽知道你們結婚了,提這個要求可能不太合適,但我想,你們能不能晚兩年再要孩子?我們桃子,年紀還小,過完年才十八歲周歲,她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女人年紀太小就生孩子,我怕傷身,你看……”
周牧野深受觸動,母愛當真是潤物細無聲,再細致的點,也能給你考慮到。
他喉頭滾了滾,真摯道:“媽,我也確實沒打算讓桃子這麼小就給我生孩子,等她二十一二歲的時候,到時候再做決定。”
於虹長出了口氣,小心翼翼道:“真的啊?你們這兒,好像都挺早生孩子的,你不怕彆人說閒話嗎?或者,你爸媽不會催你嗎?”
周牧野抓了把草,折好,塞進灶膛,笑笑:“沒事,我不在意彆人說啥,我和我爸分家過了,他們也管不了我們。”
於虹忍不住露出笑容來:“那就好,那就好。”
廚房裡的氣氛也鬆泛了些,於虹找個話頭和周牧野聊天,聊聊家裡情況,聊聊他學瓦匠活上麵的事。
很快,中午飯就燒好了。
四人吃完中飯,於虹還在忙裡忙外的,又是想要搜羅有沒有臟衣服幫他們洗一洗,又是想幫她把晾在外麵的被子拿回去的,整個人完全閒不下來。
蘇桃趕忙拉住她:“於虹同誌,你是來做親戚的,彆忙活了,行嗎?”
一直到了下午四點多鐘,包車的師傅下來催他們,再不走,天都要黯了,到縣城可就太晚了。
於虹這才紅著眼眶,戀戀不舍地往大堤上走去。
蘇桃勾著她的手臂,拍了拍她的肩:“媽,你說你這是乾嘛呀,又不是生離死彆的。”
“呸呸呸,你這丫頭,怎麼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麼生啊死啊的。”
蘇桃在她媽的堅持下,也隻能:“呸呸呸,我說錯話了,以後嘴上會安個把門的。”
於虹這才作罷,又拉著蘇桃到了一邊,小聲道:“我還有幾句話要叮囑你。”
於虹拉著她的手,欲言又止,終於開口道:“你和牧野,那個來事之前五天和之後的四天,這些天裡,你兩……不要同房,知道嗎?”
蘇桃臉一下子紅了個透:“啊?媽……你……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和自己的母親談論這種事,蘇桃隻覺得羞澀。
於虹摸了摸她的頭:“都嫁人了,不要不好意思,媽是為你好,你還小,暫時先不生孩子,我說的,你記著就是了,知道嗎?”
蘇桃紅著臉點頭應下了,她本來就沒打算這麼早要孩子,畢竟,還要念大學呢,至少四年後再說。
叮囑完後,於虹和蘇桃她爸還有二叔一起上了車,蘇桃扒在窗戶上,笑著看她:“你看,來一趟,頂多兩個小時,是不是?媽,我們離得一點都不遠,你想我了,或者我想你了,腳一抬,上車就到了,你說是不是?”
於虹還是免不了紅了眼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好了,天晚了,外麵起風了,你趕緊回家,彆凍了,有時間就要上來,缺什麼了一定要和我們說,彆太累著自己,都聽到了沒有?”
蘇桃雖然笑著,但眼眶已經濕了,故作不耐煩道:“哎呀,都知道了,趕緊走,說得耳朵都起繭子了,老蘇同誌,管管你家屬,顛來倒去就這幾句。”
車子遠去了,蘇桃心裡有些沉重,兒行千裡母擔憂。
又想起上輩子,自己那樣固執,她媽媽心裡該多麼鬱結呢?臨了都沒法閉眼?
周牧野拉著人進了灶房,看蘇桃悶悶不樂地靠在灶台上,掩上了半扇門,抬手摸了摸她的臉:“舍不得他們走?”
蘇桃抱了抱他的腰,靠在他懷裡:“有一點點。”
男人摸著她的頭,柔聲道:“那等天暖和了,清明前後的時候,邀請你媽媽過來小住一些日子,你看怎麼樣?”
蘇桃驚喜抬頭:“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可以有。”又想起什麼似的,給他肚子來了一拳,“你流氓!”
周牧野:……
“我又怎麼流氓了?”
“你……你為什麼要和我媽說我們同房的事情?”
周牧野慌張解釋:“我沒說。”
他怎麼可能跟丈母娘談論和她女兒睡覺的事情?他有這麼不知廉恥?
蘇桃捏他下巴:“還狡辯?”
周牧野百口莫辯。
冤枉啊!
作者有話要說: 野哥:我和丈母娘說床上的事,我腦子有坑還是咋的?
某隻貓:是是是,是你媳婦兒腦子有坑。
野哥:誰準你這麼說她的?
某隻貓:你這個小同誌,好賴不分了還,我這是替你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