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九(2 / 2)

雲岩吸吸鼻子,又問:“先生既然說人無完人,那先生自己呢?”

晉曉:“我?”

她沉默了。

雲岩:“什麼人無完人,先生慣愛糊弄人!”

沈遊記起早上晉曉的一番推斷,也覺得晉曉就是糊弄他們。

晉曉無奈一笑:“其實我音韻之流不好。”

隻看,她取出來一支彆人相贈的洞簫,豎在嘴邊,頗有清雅的文人之態,音調從洞簫裡飄出來。

她隻吹了幾個呼吸的時間。

雲岩、沈遊:“停、停一下,我們相信你了!”

這時候,外頭傳來一聲問:“你們誰聽到老鼠叫聲沒有?”

原來是杜子衿在問駐守的士兵。

他起夜,就聽到一陣子不成調的“吱吱”聲,像極老家瓦房裡該死的老鼠,聽著真是煩人得緊。

帳內,雲岩道了聲糟糕:“不能給杜先生知道是先生在吹洞簫,杜先生肚量小,明天一定會跟穆將軍告狀的。”

晉曉動作很快,彈指揮滅蠟燭。

杜子衿就拖著腳步從她帳外走過去,還嘀咕:“哪裡來的老鼠呢……”

一行三人都小聲地躲在帳裡,沒有出聲。

等到杜子衿離開了,“警戒”撤銷,雲岩和沈遊倏地笑起來,而晉曉也是搖搖頭。

雲岩紅著臉,星星眼地看著晉曉:“先生,我今晚想睡在你帳裡。”

沈遊立刻:“我也要!”

晉曉沒有反對。

於是兩人在她帳裡打地鋪,雲岩推了推沈遊:“你睡過去點,擠到我了!”

沈遊正要罵娘,卻聽晉曉輕輕咳了一聲,兩人奇跡般安靜下來。

這一夜,兩個小書童冰釋前嫌。

隔日大早,天際露出點點光芒,霞光鋪勻天空,雲岩還在睡覺,沈遊已經在窸窸窣窣穿衣服。

他穿戴好起來,才發覺,晉曉早不在床上。

他離開小帳,正好看著晉曉手上握著一把劍,走過來。

晉曉:“這麼早起來。”

沈遊不自在地挪了挪視線:“習慣了。”

他進了軍營,有雲岩作對比,就忍不住想要變得更優秀,一天的時間隻有這麼多,所以他習慣早起。

晉曉問:“接下來呢?”

沈遊說:“會練一會兒拳。”

這套拳法,是軍營裡一個老兵教給他們三兄弟的,沈遊學得最紮實,也覺得打完拳後,渾身血脈疏通,甚是舒服。

便見晉曉點點頭:“你打,我看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晉曉在一旁,今天沈遊打拳,就錯了兩三處,打完拳,他整個人臊得慌:“我、我平時不出錯的。”

晉曉隻是笑了笑,將手上的長劍丟過去。

沈遊手忙腳亂接過長劍。

而晉曉從地上拿起半截手指粗的樹枝,說:“還記得我昨晚說了什麼嗎?”

沈遊當然記得。

晉曉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語氣轉折,他都記得,不過他不知道晉曉現在是想做什麼,於是看著她,說:“你的意思是……”

晉曉:“從今日開始,你負責武,雲岩負責文,你要學會打仗的所有事宜,而擬稿這種事,還是交給雲岩。”

沈遊眼眶張了張,什麼,打仗?

他也可以打仗嗎?

晉曉沒給他消化的時間,隻說:“我先試試你。”

說著,她就用樹枝朝沈遊刺去。

沈遊呆了呆,用劍鞘去擋,卻聽晉曉命令:“拔劍。”

沈遊覺得驚奇。

晉曉不是書生麼,居然也會武功?彆是什麼三腳貓功夫吧,況且她拿樹枝,他拿開刃的長劍,這不是他欺負人嗎?

不過既然是晉曉命令的,沈遊隻顧把長劍抽出來。

他乾慣重活,這樣一把長劍在他手裡,竟也能揮舞起來,一開始還有點束手束腳,不過當他發現,他拿著劍,竟然近不了拿樹枝的晉曉的身,頓時明白,晉曉要是三腳貓功夫,那他還是回娘胎得了。

她的程度,還是他無法比及的。

頓時,他大著膽子,真正拿出力氣和觀察力,和晉曉應對。

而晉曉察覺他的認真,也轉換態度,一根樹枝在她手裡,氣勢一凝,居然不輸給沈遊的長劍!

饒是沈遊的長劍砍在樹枝上,居然砍不動,隻好收劍,而這時候晉曉已經用樹枝指著沈遊的喉嚨。

不過對打了一刻,還是在晉曉百般退讓的情況,沈遊滿頭大汗,喘息聲不斷。

晉曉緩緩收起樹枝:“你的力道有,但缺乏技巧。”

沈遊心裡門兒清,這何止是缺乏技巧,和晉曉相比,他根本就是沒技巧!

他心裡燃燒起熊熊之火,這是一種勢在必得的決心:“我想學。”

晉曉:“軍營裡的李將軍,劍術就很不錯,你可以先跟他學。”

又一個聲音穿插進來:“不用了,就跟本將學劍吧!”

晉曉和沈遊回過頭,穆邵穿著盔甲,腰佩長劍,行走之間鏗鏘有聲,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過來的,沈遊根本就沒發覺。

晉曉和沈遊作揖。

穆邵虛扶一把,驚豔地看著晉曉:“我說誰一大早在練劍呢,秦先生真是……太讓我驚訝了,竟然有這樣的精湛的劍術!”

晉曉:“不敢當。”

穆邵又看向沈遊,一邊說一邊拍他的肩膀:“沈遊是吧,你這身根骨,是學武之才,不可浪費了,日後就跟著本將學劍!”

沈遊頓時腦門子一熱,立刻跪下:“謝將軍!”

他雖然文化不高,但也知道,穆邵是整個雍州家喻戶曉的人物,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乃是常勝將軍,是個戎人聽其名都要退避三舍的將領!

何其有幸,能被這樣的大將指導!

穆邵哈哈一笑:“起來吧,我收你隻是個開始,接下來的造化,看你自己。”

沈遊憋紅臉,小少年的眉宇已經初初能見長大後的英俊模樣,他又一作揖,這回,也沒忘了謝晉曉:“謝謝秦先生!”

這是他第一回,心服口服叫晉曉先生。

雖然沒有證據,但是他就是有預感,他能被穆邵指點,全要賴晉曉與他的比試。

他確實沒猜錯,這一切,八.九成是晉曉的布置。

剩下的一兩成就是看天意。

等他心懷激動先離開後,晉曉對穆邵說:“穆將軍,我是事先知道你每日卯時必會巡營,特在此地等你。”

穆邵摸了摸胡須,點頭:“無妨,本將知道。”

他們放在晉曉身邊的雲岩,其實也是個眼線,他們在每個幕僚那裡都安插眼線,也是為了以防萬一。

所以,在晉曉詢問雲岩穆邵的行動時,他們就已經知道了。

不過,穆邵以為晉曉是要自薦,就如杜子衿之流的幕僚,為了能受軍中重用,時常爭著表現。

可今天,穆邵才知道,晉曉是為了舉薦沈遊。

要不是穆邵閱人無數,可能此刻,心裡隻想著怎麼讓晉曉帶兵打仗算了。

說來慚愧,彆人誇讚穆邵文武雙全,但穆邵覺得,隻有晉曉這種,才真的叫能文能武。

他有一點想不通:“先生既有這般才華,為何卻來雍州?”

晉曉指了指天,說了一句在外人聽來有點莫名的話:“天有不測風雲。”

穆邵卻聽懂了。

是的,他和侯策,以及雍州這一乾將士等,早就對劉氏燕國有了二心。

如今的燕國,外戚乾政,官員貪汙**,官官相護,富者奢靡貧者賣兒鬻女,民不聊生,這樣下去,焉能長久?

穆邵隱隱有預感,晉曉十分不簡單。

如果這個青年是為此而來,那他們雍州,是天意眷顧。

也因此,他對晉曉舉薦的沈遊,高看了幾分。

這頭沈遊刻苦習字、練劍、讀兵書,那頭,按照晉曉指出的三處地點,穆邵、侯策派人去小心搜查。

不到一個月,果然被他們抓到蛛絲馬跡!

戎人果然在找鐵礦,不過,被雍州軍攔截,這一片雖說是中間地帶,但其實更近燕國,對雍州而言,是有利的。

打了兩三場小戰役,這一片暫時被雍州軍占下來。

又大約過了一個月,雍州軍在晉曉指定的三個位置中的一個,找到鐵礦!

此事尚未在軍中傳開,侯策連夜去查看鐵礦。

經過深入開采,帶著匠人仔細清點。

匠人預測,這裡的鐵礦並不少,開采稍微有點難度,不過並非大問題,鑄造的兵器質量,也不比朝廷的差勁。

這麼好的一片礦,一直沒被開采,一來是冶煉技術和開采技術的緣故,古時候,人們發現這片礦時,當時的技術不支持;

二來,此地帶常年征戰,屬於中間地帶,十分不好把握,一個不慎,鐵礦可能會落到敵人手裡,要不是這次戎人率先來刺探,或許雍州也拿不到這片鐵礦。

侯策下令:“不管如何,須得把鐵礦占下來。”

而晉曉和幾個幕僚也被請到鐵礦處,查看地勢。

晉曉帶了沈遊、沈江、沈河三人。

沈遊這次被晉曉帶在身邊,走路都帶風,拿鼻子看人。

雲岩知道後,又紅了眼眶:“先生不帶我,是不喜歡我吧……”

沈遊夾住他的脖子:“你能像個男子漢一樣,不要成天嚶嚶嚶嗎?”

雲岩嗬嗬一笑:“你管得真多。”

沈遊:“切。”

不過,晉曉把雲岩留在營帳,是有事交代他做。

一行在礦區住了兩天一夜,基本清楚礦區運作。

侯策說:“此次邀各位先生前來,也是希望先生們獻計,要如何守住這鐵礦。”

沈遊心裡“嘶”一聲,守住有什麼難的,直接把整個雍州軍軍營搬到這附近,料想戎人也不敢造次。

想法雖然簡單粗暴,但是最能絕後患的。

不止沈遊這麼想,當時當日,也有幕僚提出來,隻是,侯策卻並不怎麼滿意,隻是微微笑著,沒應答。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個小兵匆匆跑來:“大人,不好了,戎人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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