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暄稍想一想,覺得以師尊的心性,即便沒有記憶,必然也是因為此地有異才會前來,與那萬魔之淵壓根沒有乾係。
師尊曾說過,修行之人為正為道,為天下大義,為黎民蒼生。
偏那些自詡正義的宗門長老,卻自利狹隘,竟想出以誅邪對付師尊的惡毒法子!
遊暄向來是個好脾氣的人,但想到先前那些話,卻忍不住騰起熊熊怒火,反手牽住曲長意前行。
——這是放在以前他萬不敢做出的唐突之舉。
被他擋在身後的曲長意神情晦暗,眼中全然沒有方才的畏懼,冷漠地打量著兩人交握的手。
他並不相信遊暄的話。
像是睡了很久很長的一夢,自醒來看到這一切,曲長意就在暗自盤算。
他並不記得有什麼徒弟,隻能模糊想起自己應是離國不受疼愛的七皇子,所有記憶都是迷蒙的,像是蒙上灰撲撲的霧,而腦海中總有個聲音在響。
“七皇子,您生來就沒有那個命,還是切莫多想。”
“殿下,這茶被下了毒,有人害您!”
“來人啊,景園失火了,殿下還在裡麵——”
……
此後種種雜亂,分不真切,可確確實實沒有個聲音,與麵前的人相同。
他究竟是誰?
能夠施展莫測的術法,是仙人還是精怪?
曲長意想不清楚,眼神落在遊暄白淨脆弱的後頸處,殺意隱現。
還不是時候,眼下隻有這人能帶自己出去,不應與為敵。
直到遊暄腳步停下,曲長意才換上那副柔弱的模樣問:“暄暄,怎麼停住了?”
“小心!”
遊暄迅速出劍,直對身前飛去,果然正中,一隻幾近透明的怪鳥顯現真身。
這怪鳥巨大,還想張開雙翅襲來,卻被遊暄幻出九重飛劍釘在岩壁上動彈不得,鑲嵌在岩石上的魑魅聞到了血氣,瞬間將其撕扯咬碎。
長劍飛回到遊暄手裡,化成靈鞭攀附,曲長意盯著那靈鞭,又問:“這是何物?”
遊暄隨口回答:“它叫靈玄,是師尊贈我的法器。”
“我送你的?”
遊暄點頭,還在凝神環視四周,曲長意忍不住伸手觸碰靈玄,想不到靈玄卻有感般躲開,手便落在了他的腰身上。
很容易就攬了滿懷,乖巧的小修士對待自己向來嚴苛,從不貪食。
猝不及防被擁住,遊暄以為是師尊擔憂害怕,安慰道:“隻是傀儡鳥而已,師尊跟緊,我來開路。”
說罷還是不放心地留了符籙給曲長意。
繪製符籙相當耗費神思,遊暄卻是大方,出手就是一疊,可這些東西在曲長意麵前是入不得眼的,便有些害臊地放了就跑,也不敢多看師尊的神色,生怕會被嫌棄。
曲長意卻有些出神。
他心底終於開始有些相信這人不會害他,攥緊了手中的符籙。
傀儡鳥不斷飛出,遊暄的劍極準,幾乎沒有落空過,有師尊在此更不敢鬆懈,一招一式都出的漂亮。
但落在曲長意眼睛裡卻沒什麼不同,分明並不懂這些玄術,可遊暄的招式在他眼中卻極慢,連一些細小的錯處也看得出。
曲長意思索,忽然抬手放出一張俘虜向前打去,淩空炸碎了一隻屍鳥。
在遊暄手中攻擊力並不算強的符籙,此時炸碎了一隻屍鳥不說,燃燒的氣浪都將遊暄險些推了個跟頭。
曲長意露出無辜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的。”
遊暄沒好意思說話,從地上爬起來,兩人眼前的空地上竟燃起個法陣,陰怨之氣不散,似乎鎮壓著什麼東西。
遊暄奇怪,那些傀儡鳥倒是沒有再攻擊來,這陣法卻不知什麼來路,看了許久,他才呢喃說:“缺了一塊……”
缺了什麼。
這陣法沒有核心,像是隻是以怨氣滋養維持,卻沒有本源的力量,也不知道憑空在這裡是為什麼,難道真有人花這麼大力氣,隻為了養個沒什麼作用的陣法?
然而下一瞬,遊暄就好像被陣法定住,紫光大盛,如蛛網般將他捕獲,待曲長意再看過去時,已經不省人事,直接暈了過去。
曲長意心底瞬間生出戾氣,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扯斷那紫色的光線。
就在觸碰到光線的瞬間,一道白色的印記自內而出,避無可避地打在他眉心上。
緊接著,曲長意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幕幻象。
幻象裡,遊暄身著華服重冠,站在雲霧繚繞的山巔之上,渾身浴血,腳下正閃爍這如同此刻般的紫色法陣,最後將他生生困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