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訶族即便沒落,可祖輩累計的財寶卻不少,到了這一代全落在遊暄身上,所以自小就是寵大的。
父母還在世時有父母寵,後來到了星移宗裡也有段宗主寵,吃穿用度也尊貴,這一點是師尊曾經最看不慣的。
訓斥倒也不算,但遊暄心思敏感,被師尊說過貪食,就努力將喜好收斂起來。
那時的遊暄剛剛被收入九雲峰,時常擔心會惹仙尊不快,又被趕出去。
曲長意見他不動筷子,側頭問他:“不喜歡?”
風吹得急,窗口的燈籠劇烈搖晃,遊暄忙搖頭,心裡先前有什麼想法都魂飛魄散了。
天色徹底暗下來,赤色的燈映照滿室,燭光微閃,一絲若有似無的鬼氣隨風而動。
遊暄很快便捕捉到了,卻並沒側頭去看,而是先觀察師尊的反應。
曲長意沒有任何表示。
這也是十分正常的事,他實力近神,這世上的人魔妖鬼對他來說皆與螻蟻無異,即便感知到了,也不會在意。
這客棧來往都是行商之人,又接近陰陽道,鬼魅混入並不奇怪,但這氣息中血意太重,怕是個接二連三害人的東西。
遊暄無法調動靈力,便用茶水在手心畫了個符印。
這符印倒是沒彆的能力,隻是將他身上的氣息蹭強,讓那邪物能注意到這地方有個金丹修士,運氣若好,那東西便不會再來作祟。
若是膽大包天,那就是它傷人太多,該絕於此。
曲長意看他做些小動作,似乎終於有些察覺,看著他手心問:“這是什麼?”
遊暄笑得狡猾,眼睛都亮亮的:“交好運的符咒。”
騙人。
曲長意心裡說著,偷偷在手心也畫了同樣的東西。
生怕師尊再守著自己,遊暄盯著人去休息才放心,終於休沐完好,換了身像樣的衣裳。
這才鬆了口氣,說自己乏累,早早回了房中。
這四野多荒山,孤魂野鬼想來不少,來店行腳的商客都不簡單,其實遊暄也不想管這種閒事。
他並不覺得所有妖鬼都要驅除,許多也有因果在身,胡亂管轄才是不講道理。
打個比方,若是惡人生前害命,背負鬼魂債,那惡鬼索命許是天意,有因之果。
若是有人中途插手,收了鬼魂,雖說救下生人,可此人若是以後再行惡事,傷及人命,這因果之債便同樣也落到了插手之人身上。
其中亂象如絲如縷,便又是另一回事。
修者是有能之人,自世間行走,更要斟酌做事,清楚後果。
等了大半夜,那邪物也沒尋來,遊暄看看手心,想說大概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卻不想剛合上眼,一股陰邪氣息便飄過來。
他歎口氣,拍拍睡懶覺的靈鞭起來乾活,很快卻又察覺那氣息竟直奔隔壁,向師尊的房間奔去。
實力近神的人平日裡氣息與常人無異,看來那厲鬼是畏懼自己,卻有眼不識泰山,想要害師尊的命。
遊暄霎時起了殺心,抽出靈鞭追過去,開門就見到一股黑氣化作利劍,直奔師尊的頭顱擊去,瞬間沒入身體,消失殆儘了。
曲長意睜開眼,見遊暄滿眼焦急,笑聲說:“無事。”
應當是無事的,這東西並不厲害,怎麼也不會傷到師尊。
可沒等遊暄鬆口氣,曲長意竟雙眼一閉倒了下去,遊暄忙將他扶到床上去,聲聲喚他回魂。
曲長意並沒有真的被傷到,隻片刻間便清醒了。
他睜眼見到遊暄,似乎怔住一瞬,而後便坐起身,神色似在打量。
遊暄緊張地查看,心裡擔憂他剛曆劫失敗,又傷勢未愈,問他:“師尊,您現在覺得如何?”
卻被曲長意按住,撩開後頸的發絲查看。
遊暄心說莫非自己輕敵,這東西有什麼厲害,附著在了自己身上?
而後便察覺師尊的指尖正落在他後頸的疤痕上摩挲。
遊暄瞬間抖了抖,幾乎下意識地想要落荒而逃。
這處傷來的丟人,是當年築基時與人出去曆練遇見厲鬼,那厲鬼一爪幾乎折斷了他的脖子,幸而師尊趕到才救下了他的小命。
後來傷口愈合,遊暄受罰了多日,師尊對他也愈加嚴厲苛刻。
自此這傷就落了疤痕,遊暄沒刻意去除,也算給自己提醒,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
所以今日被師尊按著看這傷口,遊暄心裡總覺得下一刻就要被訓斥。
曲長意眼中的冷色漸消,忽然開口問:“你是omega?”
遊暄疑惑:“梅乾?”
曲長意神情晦暗,遊暄忽然明白了什麼。
師尊怕是受了刺激,記憶又亂掉了,心裡忍不住歎了口氣。
上次好歹還是少主,這次怎麼就成了梅乾,那下次是什麼?
遊暄默默祈禱。
可千萬彆是隻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