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2)

兩人走到夜雨鎮時,已經是後半夜了。

小鎮上的醫館不多,夜裡開著的更少,好不容易尋到的大夫是個騙子,見曲長意擔憂,故意哄他開了許多不痛不癢又難喝的草藥。

偏曲長意深信不疑,熬藥到了淩晨,遊暄舍不得拒絕,捏著鼻子灌下去。

同時心裡狠狠記住了這個騙子。

夜晚過去,天卻沒徹底亮起,外麵陰雲密布,很快下起雨來。

遊暄第五次衝靈失敗,麵色慘白,半點靈力都用不上,本想問清楚師尊他們是如從那那陣法中出來的,看了眼去問客棧小廝討糖塊的男人,歎了口氣。

曲長意以為他怕藥湯苦,將糖塊塞進他嘴巴裡去。

雨天來往人少,客棧裡也冷冷清清,小廝打著瞌睡,院子裡倒是被雨水敲的雅致,遊暄坐在旁邊看,看小池裡的水波淩亂。

口中的甜味絲絲綿綿的蔓延,遊暄一眼兩眼地偷瞄曲長意,喂了糖後他家師尊又去碾藥,忙個團團轉。

遊暄膽大包天,很想拿出留影石把這畫麵記下來。

隻是沒法翻出傳信之物給宗門,現在師尊失蹤他也不見了,師叔定會著急,想了想遊暄叫小廝拿來紙筆,打算寫信傳去。

鋪紙研磨下筆,一氣嗬成,遊暄吹了吹紙張,正要裝封叫人送出去,就被猝不及防抽走了信,抬頭看去,見曲長意麵色不善,打了個寒顫。

曲長意低頭看他,不怒自威:“你想傳信給誰?”

遊暄解釋:“這是給師叔的信,隻是報個平安。”

信紙便被丟到了炭火盆裡,頃刻間化作灰燼。

遊暄小心看他,曲長意俯身看他,眼底黑沉:“少主切莫再暴露行蹤,這世上已無可信之人,當心引來殺身之禍。”

外麵的雨驟然大了起來,早間被派出去置辦衣物的小二跑回來,將東西放在曲長意手裡。

曲長意將披風籠罩在遊暄身上,半蹲在他身前仔細係好。

遊暄不敢拒絕,試探著問:“究竟是誰要害我們?”

沒有回答,曲長意緩緩起身,又回到了原處去碾藥。

驟雨未散,直到用了早飯遊暄才被推進房中休息,一夜不眠對於修士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曲長意這時隻當他們都隻是普通凡人。

凡人當然要睡覺。

遊暄裹緊了被子,眼睛卻怎麼也合不上,最後還是艱難開口:“師尊,你這樣看著,我睡不著。”

曲長意端坐在床尾,聞言閉上了眼睛:“我不看你。”

遊暄小聲抗議:“可是您在這裡,我也睡不著。”

這話似乎讓曲長意有些不滿,可在他的腦袋裡,遊暄是主他為仆,自然不能拒絕,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房門。

遊暄鬆了口氣,心裡開始犯難,有心讓小二拖個口信出去,又怕節外生枝,真的會引來麻煩。

正因有師尊在,星移宗才穩坐首宗之位,如今師尊失去了記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想辦法哄著人回去才行。

遊暄本以為自己睡不著的,可胡思亂想下,竟然也入了夢。

直睡到了下午,遊暄走出房門才發現師尊竟一直站在外麵守著。

曲長意靠在牆邊,半閉著眼休憩,遊暄推門的瞬間就睜開眼,關切問道:“肚子餓不餓?”

溫柔過載,幾乎都要溢出來流淌,遊暄撐不過這語氣,連連點頭。

能與師尊同食的機會並不多,過往十載有餘,仔細數下來也不過幾次。

曲長意早已辟穀,若不是此番失憶混亂,幾乎大部分時間都用來閉關修煉。

遊暄坐在窗邊等,不多時店家送來膳食,竟都是他愛吃的菜,辣椒鋪滿在盤子裡。

曲長意將臘肉夾進他碗中:“吃飯。”

雨早停下了,天邊隻剩下絲縷的光,不足以照亮室內,店家點起燈籠,來往投宿的人變多起來,來往進出,熱鬨喧嘩。

一切似乎太過平靜,平靜得如夢似幻,平靜得不甚尋常。

遊暄看向對麵的師尊,連日來承受的突變才逐漸有了真實感。

師尊先前從未告訴過他即將飛升之事。

遊暄忽而心有所感,如果師尊那時飛升成功了,是不是他們此後再不會相見,沒有任何告彆,沒有一句囑咐,匆匆而過。

念此他突然有些怨憤,偏偏又無法控訴什麼。

本來他與師尊之間,便儘是施舍與恩情,沒道理做了人家的徒弟,卻要師父與他事事商與。

但至少……

於是遊暄低著頭悶聲不吭地吃飯。

曲長意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情緒,戳戳他的腦袋:“怎麼不吃菜。”

遊暄鼓起勇氣積攢的那點怨氣瞬間收斂,乖乖聽話。

曲長意不明白他心思,隻是默默挑了魚刺,將完整的魚肉給他:“你愛吃的。”

遊暄受寵若驚,睜大了眼睛看他。

原來師尊也記得這種事的。

明明以前還說他貪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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