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大開著,傳來微涼的風,外麵漆黑得叫人膽寒。
這房子變得破舊不堪,仿若已經被廢棄許許多年,隻床幔裡嶄新溫暖,符咒泛著金色的微光,將兩人眉目映襯。
遊暄實在想不出師尊是如何在這般詭譎的情況下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眼裡便溢出幾分氣惱,正要講話,卻被一把捂住了嘴。
曲長意靠近低語:“先欠著,彆出聲,外麵還有東西。”
遊暄隻能閉嘴,可偏曲長意貼緊貼著說話,叫他渾身都不自在。
很快那熟悉的‘咚咚’聲又傳來,遊暄仔細分辨著這聲音的由來,才發現似乎離他們極近,竟一聲聲靠近了。
那破門擋不住來物,很快被撞的碎爛,哐啷啷地掉在地上。
遊暄想要扭頭看,卻被按著腦袋沒辦法動。
曲長意又使壞,伸出手指在他腿上寫字,一筆一劃說:彆看。
觸感過盛,若不是他正趴在上麵,遊暄幾乎都要跳起來,然而此時那不知名的怪物也跳到床幔之外,一股陰寒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叫遊暄遍體生寒。
曲長意不著痕跡地蓋住他雙腿,將他遮掩的嚴實,黏膩惡臭的氣味傳來,叫他忍不住皺起眉。
幸而遊暄被遮住了口鼻,待那東西又咚咚地離開,曲長意才將人放開,遊暄猛地坐起身,鑽進被子裡警惕。
原以為這次的師尊是個正經書生,哪想到又是個流氓,原來神魂受損真會叫人性情大變。
見他如此,曲長意笑著扯他被角:“方才那鬼東西來也沒見你如此緊張,莫不是在怕我?”
遊暄斟酌著說辭,不敢惹他,隻是自己悶在被子裡穿好了衣裳。
曲長意覺得好玩,戳戳被子說:“小蛇妖,再喊聲夫君聽聽?”
遊暄整個人都要害臊得熟透了,打定主意了不吭聲,曲長意得寸進尺地戳人:“記著了,你可還欠著我洞房花燭。”
有聽說欠錢財欠物件,或是欠人情債的,卻沒聽說欠洞房的,遊暄不明不白就嫁了人,心中不平,露出一顆腦袋控訴:“師尊早就清醒,卻遲遲不叫醒我,分明是故意的!”
曲長意厚顏無恥:“對啊。”
遊暄這下不知道說什麼,氣得眼睛都瞪大,曲長意心頭跳動,被可愛得又伸手捧著他腦袋親了一口。
怎麼這麼好欺負,連還嘴都不會。
遊暄像是被親傻了,良久不說話,最後又鑽進被窩裡,怎麼也不肯出來了。
哄了許久,曲長意才又將人挖出來,遊暄故意不看他,四處查看,待走出這屋子,才發覺整個客棧都破爛不堪。
先前的繁盛大變,哪裡還有人影,這地方分明是荒宅。
不止是這間客棧,待他們走去街上,都是一副破落荒涼。
白日裡還熱鬨的夜雨城,竟化成一座死城!
遊暄細細思索他們究竟是什麼時候著了的道,竟然中了幻術,卻連絲毫線索也
想不出。
他轉頭問曲長意:“師尊什麼時候發覺的?”
曲長意說:“黃粱夢中。”
這話一出,遊暄心中便忐忑起來。
這樣厲害的咒術,竟然連師尊也能糊弄住。
而曲長意的麵色也不好,牽著遊暄抬步前往城中張貼告示的地方,早已是廢墟,哪還有什麼張榜郡考的事。
他心中不免茫然,又帶著遊暄去往城主府,這房子倒是也結實,雖然殘破卻還完整。
正是夢境裡遊暄出嫁的地方。
遊暄臉熱,曲長意摸著桌上尚且完整的杯盞,忽然開口道:“這已是百餘年前的樣式了。”
凡人的器具用製多是皇族規範的,這些茶盞上雕刻著麒麟,可如今的皇族以麒麟血脈自稱,早百年前就禁止了普通人用麒麟刻畫。
他們竟是走入一座廢城而不自知。
遊暄卻是想起了什麼事,臉色驟變:“糟了。”
這城內並不安全,連師尊都察覺不到,齊懷豈不是會有危險?
他與齊懷約定,這一路都留下記號,若是齊懷跟來,此刻也許也被困在黃粱夢裡,或是遇到了什麼危險也說不準。
遊暄心裡一緊,轉頭看向曲長意,卻難開口求援。
曲長意卻還陷在自己記憶的迷籠中,他明明記得郡考就是在夜雨城,為何會變成這樣?
兩人各懷心思,終是遊暄忍不得,認命般軟下音調與曲長意主動說話:“師尊,我們能不能去找找齊師兄,我怕他會有危險……”
他聲音越說越小,曲長意本來聽他語氣軟和,心情大好,待聽到後半段話瞬間變了臉色。
“你是說那半妖?你與他竟還有聯係!”
曲長意臉色一變,遊暄就覺得懼怕,多年積壓的師威讓他不敢抬頭,看起來竟有些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