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曉麵色蒼白的碎碎念:“到底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失敗,我為什麼是失敗品。”
他突然又跪在地上磕頭:“道爺!道爺!您快回來,是我說錯話了,是我喝多了酒……我沒有……我不會的……求求您……”
然而沒人回答。
遊暄雖然氣憤,思路卻依然清晰,問道:“若文生是他殺的,難道後續之事也是他作亂,可他這咒術雖然厲害,卻沒有屠城的能力。”
以及那隻貓,又是什麼身份呢?
女人看他:“你現在想知道了。”
遊暄想了想,還是點了頭:“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人沉默一瞬,道:“你是真的想知道這一切嗎,哪怕會與你至親之人有關?你也要追查到底?”
她語氣縹緲,好似引渡人魂的佛鈴,遊暄蹙了蹙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女人道:“我隻是想知道,你會如何選擇。”
遊暄不明白了:“你想讓我知道這些事,難道不就是想讓這陳年血案被揭露,難道我不想知道,你就會放過我?”
女人搖頭:“我恐怕會殺了你。”
遊暄
笑了:“那為何還要問我的選擇?”
女人便高興起來:“好孩子,我明白你的答案了。”
畫麵點點散開,女人的聲音再次傳來。
“希望你不會後悔。”
遊暄也緊張起來,他預感到什麼,卻又抓不到線索,隻是直覺女人並沒有惡意,她的目的明確,並不會傷害自己。
隻是當年究竟發生過什麼,這背後之人又是誰呢?
他被引得好奇起來,便覺刺耳的喜樂聲出紮進腦袋裡。
這場景似曾相識,一看便知與那對新人有關。
遊暄此時在人群裡,才看清了這場婚禮的主角。
新娘是城主府的千金,名叫薛凝雨,而那迎娶之人便是今次的狀元郎,徐逸。
新人正在拜堂,外麵卻騷動起來,下人來報,竟是那卓曉來鬨。
城主自然大怒,叫人將卓曉拖出去,周圍有人不解議論:“這卓曉不是那個連郡考都沒過的書生嗎?怎麼敢來城主府鬨,莫非與這新娘子有關?”
便有人怒斥道:“莫要非議薛娘子!她可是出了名的善人,與那卓曉連麵都沒見過幾次,哪來的糾纏,分明是那卓曉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又一老人過來搖頭:“你們年輕人不知道,這卓家祖上其實是出過將軍的,那城南的卓府,先前其實是將軍府,隻是後人不爭氣,一代比一代差,但三代之前,卓家與薛家的確常常以長子長女聯姻。”
“那卓曉瘋瘋癲癲,想是還當他家裡是當年的光輝呢。”
“可不是,聽說此前在酒館裡,他喝的爛醉,逢人便與人說這薛娘子是他未過門的妻子,被城主教訓了好多次,也不長記性,壞人名聲的蠢東西。”
“就是咱們城主心眼好,才讓這種人留在城裡,換做是我,有人敢如此編排我家姑娘,我和他拚命!”
“薛娘子與徐逸自幼相識,人家小兩口感情好著呢,其實城主在考前就想讓他們成親,是徐公子堅持,要以狀元之身風風光光把薛娘子娶回家,這才拖到了現在,這兩人可是天作之合。”
遊暄也就聽明白了,看看那三拜成了的新郎官滿麵春風,溫柔地將薛娘子扶起,又想到兩人的結局,心中五味雜談,憤恨道:“難道是卓曉懷恨在心,所以動手殺了二人?”
畫麵遊轉,很快便到了夜幕,遊暄眼見新郎進了喜房,心中狠狠一顫,也跟著進去。
薛娘子正坐在喜床,看起來似乎沒有異樣,徐逸掀開了蓋頭,兩人對視都是濃情蜜意。
然而待交杯酒喝下,兩人卻忽然變了神色。
那酒中饞了符水,能控製人身,遊暄眼見這卓曉從櫃子裡爬出來,陰冷地笑著看二人,在薛娘子與徐逸麵前放了兩把屠刀。
他先是命令薛娘子道:“打他一巴掌。”
薛娘子便抬手,清脆地一聲響起。
卓曉眼中泛起興奮:“徐逸,你還是不是男人,這賤人打你,你怎麼不還手呢?”
徐逸無法
抗拒地抬手,竟然去掐薛娘子的脖子。
直到薛娘子幾乎喘不過氣,卓曉才叫他放手,接著竟叫薛娘子在他麵前退下衣物,叫他觀賞掌玩。
遊暄忍不下去了,想也直到薛娘子死前遭受了什麼,女人見他如此,揮揮手,這喜房中已經沒了卓曉的影子。
隻剩端坐在喜床上的兩具無頭屍體。
赤色囍燭泣出血淚,像是冤魂哀鳴,遊暄彆過頭,問女人:“卓曉呢?”
女人看著滿地的血說:“跑了。”
遊暄隻覺怒不可遏:“怎麼會叫他跑掉!”
女人看向他的雙眼:“因為有人在幫他。”
“你忘記了,當日在卓府裡,那隻貓說了什麼?”
遊暄冷靜下來:“他說卓曉是失敗品……難道那個人用卓曉在試什麼邪法?”
女人點頭:“文生與這對夫妻隻是開始,而後的數月裡,卓曉每次出現都會殺人,他吸取人的生氣,轉換做自己的力量。”
轉換……
遊暄搖頭:“吸收他人生氣以換力量?怎麼可能,每個人的氣息都不相同,卓曉隻會寫咒術,連鍛體都沒有過,怎麼能承受得住這樣的衝擊,若真如此容易,隻要殺人就能變得更強,豈不是每個人……”
他說著住了口,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女人讚許的鼓掌:“看來你已經猜到了。”
遊暄隻覺氣息不穩,瞳孔都在顫:“難道卓曉,隻是第一個。”
女人點頭:“卓家自卓將軍開始修習邪術,卻屢屢失敗,卓曉是第一個成功的人,他背後之人原本已經打算放棄他,在他吸收到了力量以後,便重新維護,讓他不停地殺人。”
遊暄不解:“怎麼會沒人來管呢?”
女人笑著看他:“對啊,你覺得怎麼會沒人管呢?”
遊暄心中升起一個大膽的猜測:“當初處理此事的,是離火月宮,他背後的人,不,是他背後的勢力,是離火月宮!”
女人的笑消減下去,變得冰冷至極:“你聽說過辛律耶這個名字嗎?”
遊暄點頭,此前的一切似乎都被串聯起來。
他在夜雨城中箭,也正是辛律耶動手,當日他還疑惑,為何離火月宮的人會想要殺他,看來是因為他到了夜雨城,怕被翻出這些陳年舊賬。
女人掖了掖頭發,說:“你可以再試著猜一猜,離火月宮究竟想做什麼?”
遊暄努力冷靜,讓自己的思路清晰下來,深吸口氣道:“師叔說過,辛律耶癡迷修習,是個性格怪異的人,能讓他出手,這事情必定不小,卓家幾代都被引誘修習邪法,難道是他想要創造一種新的功法,能讓普通人,甚至沒有天賦的人也能變強。”
這便很可怕了。
“沒有人甘心隻做個平凡人,若是此法能成,離火月宮必然會被大量的普通人簇擁,壓倒所有的宗門,在人數的對抗下,甚至皇家也會被威脅,掌控人族。”
遊暄越想越冷靜,完全明白
了離火月宮的算盤。
繼而順著想想下去,深吸口氣:“於是以除邪為理由,離火月宮封鎖了夜雨城,卓曉不會是個例,他們想要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支隊伍,強大恐怖,並且喪心病狂的暗部。”
五十年前,正是段鶴風做了首宗不久,時局不穩,妖族常常侵犯,躍躍欲試,若是那時擁有這樣的力量,人族人人都擁有力量,屠戮他族也是容易的事。
可付出的同樣也是性命!
遊暄越想越氣憤,卻忽然想到了一些重要的問題:“夜雨城若是因此變成一片血海,可最後離火月宮卻還是失敗了,這事情半點風聲也沒傳出來過,離火月宮此前也是擁護師叔的……”
他不說話了,整個人像是被釘在了原地,手腳發冷。
事□□瞞不住的,紙裡終究包不住火,這麼大的事情,震驚了整個修界,最後為何草草了事,被定為了懸案呢。
卓曉所做之事有離火月宮包庇,那離火月宮所做之事,又是誰在包庇呢?
遊暄甚至開始發抖,他臉上已經沒有一絲血色,女人靜靜看著他說:“恭喜你,已經猜到了真相。”
“不可能的。”
遊暄臉色鐵青,咬著牙道:“妖邪,你想要騙我!”
女人露出悲憫的神情,竟與廟堂中供奉的菩薩有些相似:“你心中分明有答案,若不是真相為此,段鶴風又為什麼會刻意引你們回到夜雨城呢?”
“你跟蹤我!”
“我並不需要,你自己清清楚楚的知道,是因為什麼。”
女人眼中閃過不耐:“你在離島曾經被暗殺,可這隻是試探,對方分明沒有殺意,你來這裡,也是被人指引,從一開始,你和你那傻子師尊,就被耍的團團轉。”
“段鶴風當年為了得到離火月宮的支持,替他們隱瞞了這件事,首宗定下了懸案,誰又敢來追查?於是所有人都不來收拾這爛攤子,生怕給自己惹上麻煩,你覺得,對嗎?”
“不對!”
“因為他的包庇,離火月宮這些年都好似你們星移宗最忠誠的簇擁者,然而此番曲長意卻出了事,離火月宮哪會坐以待斃,他們背地裡笑了不知多久,多次試探,證明段鶴風是個離開了曲長意什麼都不是的懦夫,而曲長意卻遲遲沒有清醒過來。”
女人譏笑道:“所有人都知道,你師尊好不了,從以後就是個被你哄著到處遊山玩水的傻子,而段鶴風本人什麼都不是,這就是取代他,取代星移宗最好的時機!”
“段鶴風坐不住了,於是才引你們來夜雨城,是在離火月宮發警告,你猜,接下來會怎麼樣?”
遊暄難以承受這些話,發間的蛇狂走,張開嘴巴向女人示威,女人眼神淩厲地看過來,蛇被嚇得躲回去。
遊暄也跟著一顫,忽然覺得熟悉,猛地抬起頭看向他:“是你!”
如此熟悉的威亞,是哪個救走林昕師姐的人!
女人驚訝,竟然有幾分開心:“好孩子,難得你竟然還記得我。”
遊暄往後退去,女人笑得更溫柔了幾分,問他:“想清楚了這些,最後一點,你難道自己還是想不出嗎?”
最後一點?
遊暄忍不住問:“什麼?”
女人笑的猖狂,險些將眼淚也笑出來:“你忘記了星移宗還有一尊法神,若不是他不追究,段鶴風又怎麼能掩人耳目,做下這些事情呢?”
遊暄睜大眼,怒火滔天:“你住口!”
女人搖搖頭:“你知道我說的都是真話,這樣狂亂怒吼也是無用,既然如此,不如來好好問問,你的這位好師尊。”
遊暄全身僵硬,接著看到女人的視線移動,看向自己的身後去,幾乎是下意識地轉過頭。
曲長意正站在他身後麵,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也不知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