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他瘋了(2 / 2)

“找他啊,在,你等一下哦。”老人的動作很慢,半分鐘才將防盜門打開,“來來來,進來吧,阿南的朋友啊,快進來。”

阿南?陳雙一腳邁了進去,中藥味道更重了,全部聚集在周圍的空氣當中,化不開。這樓看著不新,不想裡麵的空間相當大,客廳長方形,還養著觀賞魚和綠植。

陳雙簡單地看了一眼,那是滴水觀音,養得也不算太好。

可是家具風格卻透露出一絲奇怪來,讓陳雙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時空,回到了電視劇裡的20年前。窗簾還是老式的百葉窗,沒有完全翻開,光影被篩選過,隻照亮了屋裡的一半。落下斑駁的光斑好似暖光。

旁邊的暖水壺也很複古,還有一台圓形的電風扇在吹藥味。

“阿南在樓上住,你找他啊?”老人從廚房端出一杯溫水來,“家裡有病人,所以味道重了些……”

“您是他姥爺?”陳雙雙手接過水,都沒敢坐下。

“是啊。”老人拿起桌上的蒲扇,“你上樓去找他玩兒吧,我去煎藥。”

“謝謝您。”陳雙將水喝了一半,看向淡黃燈光下的樓梯,這是一間很老實的複式,連樓梯都是木質的,一踩,就吱扭一聲。

一上樓,光線更暗了。陳雙也不敢瞎走,左右看看,尋找到一扇虛掩的門。透過門縫,他相信這間就是屈南的臥室了。

因為書架和展示櫃裡,擺滿了獎牌、勳章、獎章和金色的獎杯。牆上貼滿了獎狀。屋裡比較暗,床鋪竟然是奶茶色的,光線也偏暖,但是和樓下一樣,透露著一股“舊”的氛圍。

“屈南?”陳雙叫了一聲。屋裡沒有回應,顯然是沒有人。但陽台門開著,他隻好大膽走向那一邊,步步深入這間臥室。

這裡簡直就是四水的書架的縮影,將一個從小接受殘酷訓練和大小賽事的體育生濃縮成一次又一次的名次。隻有名次,讓人以為這一切唾手可得,實質上都是含淚的苦練。

隻是……

走著走著,陳雙震驚了,甚至可以說是嚇到了。

這些,全部都不是屈南的。

無論是獎牌上的名字,勳章上的落款,還是獎杯底座的鑄字,沒有一個是屈南的名字。陳雙慌忙去看牆上的獎狀,獎狀已經舊得卷了邊,褪色嚴重,可是仍舊能看出它們都屬於另外一個人。

屈向北。

屈向北……是學校跳高名人牆照片裡缺失的那個人,那個背越式跳高天才,天賦型運動員,橫空奪冠又忽然消失。他竟然和屈南有關係?是啊,陳雙這才反應過來,屈向北,屈南,他們是一家人。

忽然,陽台外麵傳來幾聲狗叫。

陳雙如夢初醒,順著聲音走向陽台。推開門,外麵是一個很長的走廊,沒有做封窗。寒冷的風吹散鼻邊的中藥味,左側是略微生鏽的金屬台階,通往天台。

竟然可以上樓頂?屈南家雖然老舊,陳設古怪,可是真夠大的。

於是陳雙順著台階上去,走上一片空曠的天台。

天台上,竟然有一處訓練場地,有跳高架和墊子。幾十個花盆摞在一起,堆放在角落裡,一個人穿著短袖黑色背心,坐在天台的邊緣處抽煙,旁邊有一條狗。那條狗少了一隻耳朵,轉過來凶狠地瞪著外來者,其中一隻眼睛是個海盜眼,脖子上戴著一個淡粉色的項圈。

陳雙瞬間不敢動了,這條狗很大,看上去像要咬人。

它確實是要咬人了,麵對不熟悉的人,瞬間凶相畢露。前爪抓著石灰地,後爪開始蹬地蓄力,僅剩的那隻耳朵也背向了後方。

陳雙倒退半步,嚇得不知該跑還是躺下裝死。他敢確定,自己要是跑了,這條狗絕對會撲上後背,將自己咬死。

這時,屈南伸出了一隻手。

他沒有轉過來,仍舊背向陳雙,有風吹過來,將煙草味吹進陳雙的鼻腔。他僅僅將左手搭在了狗的背部,給它順了順毛,那條狗就安靜下來,乖順地貼著主人的身體坐下。

“屈南。”陳雙慢慢地靠近他,從沒見過這樣消沉的屈南。他想起自己和屈南第一次說話那天,自己在吃包子,他靠近自己,披著光似的坐在自己同桌,連光線都偏愛他,全身上下都那麼完美。

現在,他孤獨得像下一秒就要從樓頂跳下去。

“我騎小摩托追了你好久。”陳雙說。

“我不是屈南。”屈南偏過臉,叼著一支煙,側臉還是那個無可挑剔的側臉,可棒球帽壓住眉毛,看不到眼神,“我是屈向北。我不認識你。”

“你彆騙我。”陳雙扯了扯嘴角,“我是陳雙,你彆想騙我。”

屈南又將側臉收回,繼續看著前方淡青色的天,再也沒有了回應。

“你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我?”陳雙孤零零地站在他身後,他開始嫉妒那條狗,它都可以靠在屈南身邊,卻警惕萬分,不讓自己過去。你知不知道那個位置應該是我的?坐在那裡,靠在那裡的人,應該是我陳雙,不是你。

屈南像聽不到陳雙說話,隻是靜靜地抽煙,一根接著一根。要不是陳雙太熟悉他,從背影看,有那麼幾秒鐘,他都要相信這個人不是屈南了。無論是動作習慣還是坐姿角度,他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還是個左撇子。

他用左手抽煙,用左手去摸狗,右手成了自己的擺設。背部甚至有了一點含胸的弧度,抻拉著背肌,將人製造出一碰就要灰飛煙滅的強者脆弱感。

“你是不是在和我生氣啊?”陳雙喝了一大口的冷風,他似乎迷失在霧裡,如果全世界連自己都找不到屈南,那屈南就真的要消失了,“我是很生氣,因為你騙了我很多事,可是你為什麼這幾天都不理我?你哄我兩天,我可能就不生氣了啊。你還說無論多生氣都不會不理我。”

一陣風吹過來,樓下有了幾聲突兀的鞭炮聲,春節假期還沒有過去,還有人在慶祝。

聲音頂破樓層,猶如穿透雲層,他和屈南相距幾米,卻仿佛站在不同的孤島上,那邊不放船,自己過不去。浪花洶湧,氣浪彌漫,背光畫出了屈南灰色的輪廓線,孤立無援。

“你不是說,永遠都不會不理我嗎?”陳雙不由地吸鼻子,鼻頭通紅。可屈南隻穿了一件背心,他像是沒有感覺。

“你走吧。”終於,不知過了多久,屈南再一次開口,話裡話外都是趕人的語氣,“走啊!”

隨著主人的語調改變,剛才還趴著的大狗站了起來,再一次對陳雙呲牙。而這一次,屈南沒有伸手阻攔,任憑那隻狗朝著陳雙逼近。

陳雙不得不後撤,從天台上退下來,情緒上太過震撼,以至於剛才沒有心痛。直到他重新回到屈南的臥室,真實的情緒大麵積鋪開,疼得肚子絞起來,蹲在地上一步都走不動,汗如雨下。

怎麼會這樣啊?他為什麼不認識自己了?陳雙扶著牆才能站起來,怎麼走下樓的都不知道。當他從樓梯處轉彎時,牆上的一張合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合影裡是三個人,幾乎差不多高,每個人都穿著運動短褲和背心,從體態上分辨,可能是同一個訓練項目。

其中最靠左的那個,就是剛才自己見過的,屈南的姥爺。那時候他還處於壯年期,儘管頭發已經半百,胳膊和腿上的肌肉並沒有流失。

底下的名字是,張輝。中間那個,名字是屈鵬,最右邊的那個,右肩膀貼著巨大的膏藥貼,名字是屈向北。

陳雙震驚地看過去,那人根本就不是屈南。

“見到阿南沒有啊?”姥爺端著一碗中藥出來,“那張照片啊可有年頭了。阿南有沒有想下樓吃飯啊?”

“他說……他不是屈南。”陳雙慢慢走過去,這個人就是張輝,“他說他不認識我,他還要放狗咬我,可是我認識他,我真的認識他。”

張輝聽了,歎歎氣,搖搖頭。“你坐,坐吧。你不要怪他,阿北去世之後,他就這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屈南啊,委屈的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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