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茶樓(1 / 2)

聖旨一下,婚事迅速被兩府之人提上議程,薑府自開國以來好久不曾辦過喜事了,府裡上上下下一時間喜氣洋洋的。

薑韞把自個兒關在院子裡,連著好幾夜睡不踏實,眼底烏青一日比一日重。她冷靜下來,厘清思路:

第一,不能嫁給沈煜,否則不是她被氣死,就是沈煜被她謀殺;

第二,不能得罪皇帝,要想退婚,讓皇帝收回聖旨,必行迂回之策;

第三,不能得罪沈煜,薑家要想在新舊貴族之爭乃至後續的奪嫡紛爭之中全身而退,必不能與沈煜結仇;

……

薑韞在案幾上鋪開紙,提筆蘸墨,運筆在紙上接連寫了好幾個方案,又被一一劃掉。

薑韜在一旁為她墨磨,見她這幾日整個人都有些憔悴了,不由跟著發愁,歎了一口氣:“要是咱們生在普通人家,反倒不必這般處處為家族考量,舍了自己的心願。”

薑韞手中的狼毫筆一頓,墨跡暈開了些許,她抬頭睨他一眼:“你想得美,你穿的綾羅綢緞,吃的山珍海味,住的高門大宅,鬥的蛐蛐,騎的馬,哪一樣不是薑家給你的?”

薑韜撇了撇嘴,低聲嘟囔:“那指不定小爺我窮得飯都吃不飽的時候,就能奮發圖強,靠自己掙來更好的呢,”他說著,有些激動起來,“就像沈大將軍一樣!從一介軍戶之子,到如今的西北戰神,封萬戶侯!”

他話音未落,便見薑韞擱下筆,目光沉沉地看著他。

他忙不迭舉手投降認錯。

天曉得為何,他阿姊對沈將軍總有股莫名其妙的敵意。

薑韞卻仍不聲不響地盯著他。

薑韜額上都要冒汗了,她才麵無表情地問,語氣卻是肯定的:“你很崇拜沈煜?”

他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

“我要是嫁給他,你是不是會很高興?”她又忽然問,神情難辨。

薑韜眼睛一亮,以為她鬆口改變心意了:“那當然!西北戰神就是我姐夫了!”

薑韞哼了一聲,提筆在紙上重重劃了一道,烏黑的墨在素白的紙上觸目驚心,宣泄著不滿:“做夢!要嫁你自己嫁去。”

要她答應嫁給沈煜?

若是她

捅他個□□十刀的,他還能活著,興許可以考慮一下。

薑韜半晌無言,過了片刻又杵著下巴問:“阿姊你為何對永平侯這麼大意見啊?嫁給他不是挺好的嗎?”

薑韞睨他一眼:“好什麼?打個比方,讓你嫁給崔十一你嫁不嫁?”

“……”薑韜無語,“你這是什麼**方?成天讓某嫁來嫁去的,爺又不是姑娘家。再說那崔十一能和永平侯相提並論嗎?”

她兀自埋頭在紙上寫寫畫畫,權衡利弊,一麵運筆,一麵淡淡道:“你以為我嫁的是沈煜,他娶的是薑韞?”

他一怔,這話聽不明白,問:“這還有假?聖旨上不就是這麼說的嗎?”

“你想得輕巧,”薑韞沒好氣地橫他一眼,又問,“你可知父親這幾日為何不曾回府?”

薑韜回想了一下:“不是說公事纏身,歇在官衙了嗎?”薑祿自那日匆匆離府,便再沒回來過,隻遣人回來遞了幾句話。

薑韞不置可否:“他的確是公事纏身。沈煜這戶部尚書新官上任三把火,開始查舊賬了,火燒到吏部頭上去了。”

“啊?這是查到父親頭上去了?永平侯這是什麼意思?”薑韜眉頭緊皺,思維發散起來,“難道他也不想娶阿姊?打算先把薑家整垮了,就可以請聖人收回賜婚聖旨?”

“我倒希望如此呢!”她一臉恨鐵不成鋼,伸手在他額頭上點了好幾下,“你但凡多讀點書也不至於在這編話本子。你以為沈煜跟你一樣蠢,領會不了聖人賜婚的意圖?聖人明擺著是要保薑家,壓崔家。沈煜這第一把火在薑家根本燒不起來,是燒給其他世家看的,警告罷了。”

薑韜一個頭兩個大:“這也太複雜了!”

“這婚是賜給新貴和世家的,哪裡單單是兩個人之間的事。”她淡淡道。

新舊貴族之爭鬨到這個份上,皇帝分明是想一邊打壓世家,一邊從中做和事佬。兩相平衡,皇權才穩固。而聯姻則是最簡單的求和手段。

薑韞記得前世聯姻的是衛國公府和李相府,聽說李相府上唯一的嫡出娘子自小身子骨差,身嬌體弱,固而李家並不曾覬覦後位。

“那怎麼辦?”

薑韞劃掉紙上最後一個方案。

還是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