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壽宴(1 / 2)

薑韞這幾日連連夢回前世,回望過往一生,心中反而開闊了不少。

不論是從前的薑家嫡長女,還是前世的薑皇後、薑太後,她何曾怕過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況她還多活了一輩子,斷無吃敗仗的道理。

至於沈煜,她前世為了薑家和他鬥了十年,早把他的性子手段摸得一清二楚,就算再鬥上十年又何妨?再說皇帝賜婚將薑沈兩家暫時綁在一起,至少三、五年內,兩家會維持表麵的和平。

而他日後若是造反篡位,薑家隻需置身事外,既不做狡兔死走狗烹的良弓,也不做短命王朝的擁躉,便能在皇權更迭勢力清洗中延續薑家百年的清貴與榮華。

李相壽宴的請帖送到薑府的時候,薑韞正在練字靜心,薑老夫人遣人過來要她到時候跟著一道去。

正好一連在府裡悶了好些日子,也該出去透透氣了。

薑韞沒多想便應下了,送走了老夫人的人,又低下頭繼續練字,半晌忽然抬起頭問:“韜兒這幾日在做什麼?好些日子沒聽他在耳旁吵鬨了。”

錦瑟在一旁為她墨磨,聞言便答:“好像總是跟衛國公世子在一塊。”

薑韞聽得皺眉,沉默了一會兒,又對另一側的秋竹道:“去七郎那邊說一聲,明日讓他跟著一道去李府壽宴。”

秋竹領命去傳話了,錦瑟一麵墨磨,一麵試探著問:“娘子不喜七郎和衛國公世子走得太近?”

薑韞筆下一頓。

這世上懂她所思所想之人,除了錦瑟,再無旁人了。她父親整日忙於公務,母親生前纏綿病榻,隻有錦瑟陪著她一路長大,後來她死在那冰冷的興慶宮裡,也隻有錦瑟陪著她。無論她身處何位,錦瑟都像阿姊一樣貼心貼肺地愛護她。二三十年相伴的默契,隻需一個眼神,互相便能心領神會。

她有些猶豫要不要把前世之事訴與錦瑟聽。思緒轉了幾番,到底還是按捺住了。

薑韞垂下眼睫,一麵運筆,一麵道:“總和那些武夫在一處做什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最看不得他整日裡上躥下跳不得安生的樣兒。我看李家幾位郎君倒是挺不錯的,詩會上各

個出口成章的,哪像他,叫他坐書房裡讀上半個時辰的書都坐不住!”

錦瑟總覺得她這些日子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聞言不由接話道:“七郎年紀還小,正是鬨騰的時候,讀不進去書,習武倒也是個路子。隻不過咱們薑家都是從文,也沒人教他,等娘子嫁去永平侯府了,倒是可以讓姑爺騰出手來教教他。”

薑韞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把話咽下去了。

她抬起頭端詳了錦瑟片刻,忽然岔開話題,問:“錦瑟你今年快二十了吧?”

這話一出,錦瑟心裡咯噔一聲,有些遲疑地應了聲“是”。

“我來做主給你許一門婚事吧。你自己挑,挑好了告訴我一聲,讓我給你把把關,再親手送你出嫁。”薑韞目光溫和。

前世錦瑟跟著她在宮裡吃了十年的苦,這一世又何必拉著她一起去淌永平侯府的渾水?若是看著她嫁個如意郎君,平安順遂地過完下半生,也是幸事。

卻不料錦瑟聞言一下子紅了眼眶,有些哽咽地問:“娘子為何不要錦瑟了?婢子不想嫁人,隻想陪著您一輩子。”

薑韞鼻子一酸,輕聲道:“哪能跟著我一輩子呀,跟著我又有什麼好?”

“婢子無父無母,這世上唯一念著的就是娘子您,您去哪,婢子就去哪。隻要跟著您,這日子就有活頭,您要是趕婢子走,就是要了婢子的命。”錦瑟紅著眼,頓了一會兒,又低聲道,“娘子可彆再提此事了。婢子看得出來,您心裡根本不願婢子走的呀,為何要這麼說呢?”

薑韞聽得難過,又覺得溫暖。她抿了抿唇,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屋內靜了半晌,錦瑟擱下手中的墨,端起一旁的茶杯:“茶涼了,婢子去換杯熱的。”

……

翌日,薑老夫人帶著薑家小輩們一道去李相府上賀壽,兩府的老夫人關係不錯,一見麵便熱絡地寒暄起來。

薑韞其實不常參加這等宴席,她母親去世得早,長房無主母,她每次隻能跟著二房一道去,是以與宴席上的諸多京中貴女皆不太熟撚,來來往往碰上了也隻是打個招呼便罷。

薑韜進府之後便和二房幾個郎君一道,和京中世家子們一塊玩投壺去了。薑韞跟在祖母身邊

在女眷席上落了座,百無聊賴地聽各府夫人們坐在一處閒聊。

今日李府當真是熱鬨得很,因著李七娘和韓靖安定親的關係,前來賀壽的賓客不止是世家,還有不少新貴。

薑韞偶然一抬頭,便見衛國公府的人也到了。除去韓家人,與國公夫人一道過來的還有沈煜的母親李氏,再往後望過去,果不其然便見沈煜正和韓靖安一道,一麵說著話,一麵往男客紮推的地方去了。

薑老夫人也瞧見李氏了,遂邀她一塊過來坐。

李氏含笑走過來,薑韞對上她和善的目光,略有些不自在。

她看著李氏一步步近了,忽然想起來李氏送她的鐲子忘記戴了,頓時懊惱起來。

正思忖著若是問起來該如何找借口時,手上一涼,她低頭一看,一隻翡翠鐲子被錦瑟套在了她的手腕上,襯得她的手腕子又細又白。

正是李氏贈予她的那隻。

薑韞訝然看向錦瑟。錦瑟沒說話,對著她眨了眨眼。

一個對視間,李氏便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