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大婚(1 / 2)

臘月初九那日,難得放了晴,倒真有幾分黃道吉日的意思。

薑韞一早被錦瑟叫起來梳洗打扮,睡眼惺忪地坐在妝台前打嗬欠。烏黑的長發一縷一縷地梳順,再梳成發髻高高地盤起來。花樹、寶鈿、博鬢擺滿了妝台,待得上好了妝麵再一一簪於發髻。妝麵更是細致,先是以英粉傅麵,複以胭脂調勻紅,再以螺黛細細描畫蛾眉。

描眉時,薑韞趁著唇妝還未上,叫人端來幾碟點心墊墊肚子。錦瑟在一旁勸她少進些,以免待會兒禮服穿上身給勒著了。幾塊點心下肚,再用素帕輕輕擦拭嘴唇。

待得描眉畢了,以嫣紅的唇脂點注於唇,自唇心稍稍暈開。接著,用嗬膠將珠翠寶石製成的花鈿貼於眉心,再以丹紅胭脂繪上斜紅、點上麵靨。

饒是錦瑟這般日日見慣了自家娘子容顏之盛,此刻仍是忍不住讚歎了幾句。

薑韞聞言,望著黃銅鏡中盛妝的自己,想到今日過後她和沈煜便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了,一時心緒複雜。

妝麵完成後,禮服和配飾也呈進來了。

薑韞搭著錦瑟的手起身,攤開手臂,由三兩侍女服侍更衣。先穿上一層素紗中單,再外罩深青色翟衣。翟衣上繡著排列整齊的翟鳥,領緣、袖端、下裳以朱色紗縠製成緣邊。禮衣加身,再以金筐寶鈿玉帶束腰,配以深青蔽膝。

薑韜敲門入內時,錦瑟正往薑韞腰間掛上青白玉的垂珠玉珩。他一打眼望過去,險些愣住了,見薑韞抬眼瞧過來,又忙不迭上前去。

待近前了,他不由感歎道:“阿姊你今日可真美。”

薑韞掛好玉飾後,複坐回妝台前,聞言抬頭睨他一眼,哼笑了一聲:“你阿姊我哪一日不美了?”

薑韜聞言笑了下,從袖袋裡取出一隻鑲著寶石的匕首遞給她,輕聲道:“阿姊,這把匕首送你,玄鐵製成的,削鐵如泥,很是鋒利。平時就將它置於刀鞘,若有萬一,用來防身,出鞘時可千萬小心彆傷著了自己。”

大喜之日送匕首做賀禮的,恐怕就這獨一份了。薑韞伸手接過,沉甸甸的,細細端詳了片刻,淺笑著抬頭問他:“你這些日子日

日不在府裡,就是去尋這玩意兒了?”

薑韜點點頭:“這玄鐵稀罕得很,費了些功夫。刀鞘讓工匠鑲嵌了幾顆寶石上去,精細得很,若是將軍問起來,阿姊隻道是拿來賞玩的便好。”

薑韞怔了一下,轉頭吩咐錦瑟將之收好,再抬頭時,見薑韜抿著唇,雙眼隱隱泛紅。

“怎麼,舍不得阿姊呀?”她笑著問,不等他答又接著道,“這匕首我收下,你也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往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平日裡多讀些書,少出去廝混。”

薑韜連連頷首。

薑韞正欲再多叮囑幾句,忽見秋竹急急忙忙打簾進來。

“娘子,候府的人已到咱們府門前了!”秋竹氣喘籲籲的,“侯爺正在念催妝詩呢!遭二房幾位郎君刁難,讓他再作一首,不能讓人代作。”

“這時辰不是還早嗎?”薑韞蹙眉,忙不迭讓錦瑟將妝台上的花樹寶鈿禮冠取來戴上。

“這誰也沒料到侯爺早了這許多便過來迎親,前院正鬨哄哄的忙成一片了。”秋竹答。

薑韞一麵對著鏡子調整禮冠,一麵不緊不慢地道:“急什麼?就讓他多作幾首。”她想到一群飽讀詩書的世家子圍著沈煜讓他作詩的畫麵,甚至還覺得好笑。

“阿姊,某去前院瞧瞧。”薑韜見此便道。

薑韞擺了擺手,讓他去了。

待得珠翠金釵一一簪好了,她起身接過錦瑟遞來的金絲團扇,不疾不徐地被侍女喜娘簇擁著移步出閣去了花廳。

薑家眾人一早便在花廳候著了,薑韞先拜彆上首的薑老夫人,聽她訓誡教導幾句,又與稍下首的父親道彆。

薑祿深深看著她,在她近前來的時候壓低聲音道:“萬事珍重。不論何時,要是想回家了就回來。你隻記著,你背後有你父親,有薑家,彆委屈了自己。”

薑韞聞言鼻子一酸。從小到大總是被教導凡事要以家族為先,可直到此刻,她才頭一回體會到“家”的涵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