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花燭(1 / 2)

這是薑韞前世今生頭一回如此近地對上沈煜。

不得不說,他長了一張極為俊秀的臉,不同於她身邊的世家子們一身風流的讀書氣,他五官處處鋒利,劍眉星目,高鼻薄唇,刀削斧鑿一般,整個人透著一股狠勁和韌勁。像沙漠裡虯勁生長的樹,狂風肆虐不減蒼翠,黃沙之下是長如藤蔓的根須,倔強又堅韌。

薑韞喜歡這樣的相貌。她向來不吝承認和欣賞他的容貌和才能,他的確有讓人折服的本事。

前世她聽聞她戰死沙場的消息暢快之餘還可惜了一陣,遺憾沒能把他弄回來養在宮裡做麵首。珠玉在前,諸如柳翰林之類的貨色便十分乏味了。

沈煜自然想不到薑韞在想些什麼。

此刻他坐在床沿,仍是十年如一日的麵色無波,心中卻波瀾起伏。

他寤寐思服、求之不得了十幾年的美人兒,正猶抱琵琶半遮麵,一雙杏眼盈盈將他望著,致使他不得不拿出對陣三十萬敵軍的冷靜和鎮定來按捺此刻心中的悸動。

她真美。

她近在咫尺。

她是他的夫人了。

他想現在就親她一口怎麼辦?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短兵相接了片刻,爾後各自若無其事地錯開,轉頭麵朝擠滿屋子的賓客去了。

眾人又鬨騰了一會兒,說了好些吉祥話,這才被引著一道去青廬宴飲。沈煜也起身跟著去席上敬酒。

薑韞坐在床沿沒動,隻剩錦瑟在她身邊陪著。餘光見沈煜的背影出去了,她這才得以鬆一鬆僵了的筋骨。

不多時,侯府的人進來上席麵,恭恭敬敬地道:“夫人請用膳。”

薑韞聽得稀奇,她還沒被人喚作過“夫人”呢。麵上卻是分毫不顯的,出言讓侯府的侍女退出去,不必留下布菜。

用過膳後,前院仍是熱鬨非凡。薑韞靜坐在床沿等侯府宴席結束散客,雖是冬日,屋內炭火燒得很足,倒也不覺得冷。

頭上的花鈿禮冠實在是沉得很,壓得脖頸酸痛。她揉了揉脖子,又抬手將之摘下來,隻留幾隻細釵簪住發髻。

夜幕降下來了,遲遲不見前院散客。一早起來精神緊繃了一整日,眼下早已疲憊,困意襲

來,她索性拆了發髻卸了妝麵。

錦瑟想勸沒勸住,往前院望了望,又壓低聲音憂心地道:“侯府賓客大半是行軍打仗出身的,喝起酒來嚇死人,喝多了就更嚇人了,也不知侯府備了醒酒湯不曾。”

男人喝起酒來沒個數,喝醉了發酒瘋這事兒,連那宮裡的皇帝也沒法幸免。薑韞深有體會,不由覺得錦瑟擔心的不無道理,遂起身將薑韜贈予她的匕首塞在架子床靠裡側的縫隙裡。

她剛直起身來坐好,侯府的侍女進來傳話——

“夫人,侯爺吩咐,您若是乏了便先歇息,前院客多,一時半會兒還散不了。”

薑韞挑了下眉,當即起身褪下層層疊疊的翟衣,穿著中衣去淨房梳洗,爾後上了榻。

她躺在寬闊的架子床上,困得眼皮子打架,卻怎麼也睡不著。錦瑟在帳外守著她,讓她安心睡一會兒,明日一早還得起身拜舅姑。

夜越發深了,帳中人輾轉反側良久終於漸漸入睡。

薑韞睡得很淺,在帳子被掀開的那一刹,便醒了過來。她閉著眼一動不動。

來人似是站在床邊端詳她半晌,才掀開錦被在她身側躺下來,帶進來一身的寒氣。

薑韞呼吸有些亂,眼睫幾不可見地輕顫。

身邊人躺下後便再無動靜,呼吸聲平穩綿長。不知他今夜喝了多少酒,身上倒是並無太多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