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夫君(1 / 2)

貌美舞姬身段輕盈柔弱似柳,伴著微涼的晚風送來一陣旖旎的脂粉香,簇擁在一起,一道?直直往正房去。

錦瑟原以為薑韞會坐視不管。

未料她蹙著眉瞧了幾眼,而後徐徐起身移步至門前,冷聲喝了句:“攔著!”

薑韞話音剛落,立時便有人上前去將那一行?人攔住了。

領頭的是幽州刺史的屬官,見此不由吹鼻子瞪眼睛:“太守贈予侯爺的賀禮,攔什麼攔?”

幾個舞姬簇擁作一團,齊齊往適才出聲之人瞧去,俱是一驚。

雖則那女郎素衣素釵麵色蒼白,神情難掩疲態,卻依舊掩不住她奪目攝人的好顏色。她靜靜立在那兒,通身的氣度和風姿便足以讓人自慚形穢。

那屬官在宴席上喝了些酒,有些醉意,眼下話出了口,才跟著側頭望了過去,頓時住了嘴,心裡犯嘀咕:這是從哪冒出來的貌美女郎?難不成有人搶在太守前頭巴結上了永平侯?

薑韞麵色沉靜如水,絲毫不顧明裡暗裡的打量,淡聲吩咐道?:“送客。”

府裡的人先時未見主子發?話,聽聞是奉幽州刺史之命送來的,便讓人進了府,預備待得主子回府了再交由其處置。

眼下主母發?話了,自然便不敢再讓人往裡進了,連忙將人往外“請”。跟著沈煜出來的人,誰人不知這位夫人在自家主子心裡的份量?

自然是言聽計從。

屬官這才發?覺不對,有些急眼了。他離席前和?太守拍著胸脯打了包票攬下了這活兒。本以為打著上峰的名號,將舞姬送過來便了事?,哪想到如此橫生?枝節?

這女郎分明端的是一副女主子的架勢,永平侯的侍從和親衛皆對她俯首聽命。

未等屬官揣度出薑韞的身份,護衛們已然上前將人往外請了。

舞姬見這架勢,連連後退,不情不願地出府去。卻有一個膽子大的,也是當中姿容最出眾的那名舞姬,拈著帕子,橫眉望向薑韞,目光中帶著幾分挑釁。

“妾幾個是奉太守命,來伺候侯爺的,侯爺和太守未發話,旁人哪能隨意置喙我等去留?”那舞姬遙遙盯著廳前所立的女郎,語氣輕柔,話裡話外卻不客氣。

“是這個理!”那屬官聞言,跟著附和?道?,“便是要將人送回去,也待侯爺回來了再定奪才是。這位夫人……您也不必冒險擔責替侯爺拿主意不是?”

薑韞臉色冷了下去,懶得再同這些人糾纏,正欲以眼神示意侍衛們動手送客。恰在這時,忽聞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緊接著便是數人交錯著的腳步聲。

眾人聞聲,齊齊往府門前望過去,便見永平侯沈煜帶著幾名親兵禦馬回府了。

沈煜本就無意在戰時捯飭什麼慶功宴,偏那幽州刺史李晟幾次三番著人邀約,適才在席上聽聞薑韞人已至幽州的消息,幾近坐不住,耐著性子推杯換盞了幾個回合,便急急告辭離席了。

眼下他快步進府,一打眼瞧見府中這情景,眉心頓時緊擰。

才剛李晟在席上便想將這幾個舞姬塞給他,被他一口回絕了,誰想竟連個招呼也不打,直接將人送到他落腳的府裡來了。還好巧不巧地正撞上了行?至幽州的薑韞。

李晟那豎子,淨給他添堵!

眾人見正主回來了,一時間皆沉默下來,按兵不動。

薑韞掀起眼皮子望向沈煜,輕抿了下唇,而後往他身後望去。

未料並未瞧見薑韜。

她當下便皺了眉,忍了忍才未立時移步過去質問。

沈煜見她神情不愉,眼皮跳了幾下,沉下臉快刀斬亂麻,拎著李晟那屬官的衣領,將人丟了出去。

“滾!”

那屬官一下子被拎起來了,嚇了一跳,回過神來,忙不迭道:“侯爺!下官是奉太守之命……”

沈煜抬腿踢了他一腳,冷聲警告:“你去告知李晟,如若再有此等事?,他頭上那頂官帽我親手給他摘下來。”

那屬官痛呼一聲,跌坐在地上,一抬眼見永平侯閻王似的扶刀立在那兒,一身淩厲之氣駭人得很?,不禁往後縮了縮,回過神又忙不迭爬起來應下。

那幾名舞姬見此,皆驚恐連連,覷著永平侯的身影,半是遺憾半是懼怕。府裡的護衛們這時又在沈煜的示意之下,上前將她們送出府去。

幾人拈著帕子,含羞帶淚地魚貫而出。先時出言的那個,到底心有不甘,幾次三番望向永平侯。憑她的姿容,把握住機會,做個侯府的妾室,

往後的日子便有了著落。

奈何永平侯半分瞧她一眼的意思也無,身姿筆挺地立在門前,正欲轉身進府。

那舞姬盯準了時機,在永平侯與她擦身而過之時,腳下一軟,直直往他的懷裡跌過去。

卻未料沈煜隻側眸瞥了她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往旁側避了一下。

她難以置信,弱柳扶風搖搖欲墜之時,被一隻纖細柔荑從身後扶了一把。

薑韞抬手將人扶起來了,麵無表情地道:“這般想留在這兒?”

那舞姬咬了咬唇,眼眶微紅,委屈得很?。

沈煜麵色沉沉,目光緊盯著薑韞。

薑韞見那舞姬我見猶憐的模樣,忽然輕笑了一聲,淡聲道?:“既然我無權置喙你的去留,你問他便是了。”

那舞姬聞言,麵色頓時青白交加。適才永平侯動怒的樣子,眾人皆瞧得一清二楚,意思分明得很?。她最後使了點心眼想搏一搏,誰料永平侯竟如此不解風情,溫香軟玉避之不及。

何必再問?自取其辱罷了。

那舞姬忿忿瞪了薑韞一眼,站穩了轉身便就走,快步跟上了前麵幾個舞姬。

出府後,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

便見那大門之內,永平侯微低著頭同那女郎談話,言語間忍不住伸手去攬她的腰肢,卻被她狠狠橫了一眼,抬手打掉了他的手。

舞姬微睜大眼,以為那暴戾凶名在外的男人會動怒,卻未料他絲毫不惱,重又攬住了那女郎的肩背,將人往廳內引去。

舞姬們三?三?兩兩地上了馬車,心有餘悸,竊竊私語。

“那女郎是永平侯的什麼人?”

“瞧著身份尊貴得很?,府裡人皆敬重非常,言聽計從的。”

“永平侯成婚了嗎?打量她穿衣打扮也不像是侯夫人。”

“成婚了!我聽太守院裡人傳言,永平侯和侯夫人是聖人賜婚,兩家是對頭,矛盾重重的,不得安寧,鬨著要和?離呢。不然太守也不能起了心思,將自家嬌養的嫡親閨女許給永平侯不是?”

“那不能是這位吧?既然要和?離了,想來不會千裡迢迢自京城過來會麵。難道是侯爺帶在身邊的貴妾?與夫人不和?,侯府內院的妾室定然不少。”

“這也太縱著了吧?區區一個妾

室也敢明目張膽地拈酸吃醋,不讓咱們進府,偏永平侯還順著她。”

“九娘你怎麼悶不做聲的?適才你膽子可真大!”

那被喚作九娘的舞姬,悶頭坐在馬車最邊沿,怔然失神。聽耳邊姊妹們談笑打鬨,麵上隻作恍若未聞。

……

舞姬們所乘的馬車遠去了,府門也沉沉闔上了。

薑韞屬實未料薑韜竟不願見她。

聞得她至幽州的消息,薑韜便留在關外駐紮的軍隊裡,並不曾跟著沈煜回城。

她整日心焦得睡不著覺,眼下更是氣悶非常。偏沈煜那廝自打送走了那些舞姬,神色輕鬆起來,顯然是心情甚佳,瞧著惹人恨得很?,便連著遭了好幾道?她的眼刀。

沈煜攬著她進正廳,嘴角微勾。打了勝仗的喜悅竟不及今夜瞧見她時的十之二三?。

直至進了點了燭的屋內,瞧清了她的麵容,又摸到她袖擺底下纖細見骨的手腕子,他臉色微沉了沉。適才在院子裡,夜色昏暗,隻覺得她似乎又清減了些,眼下才發?覺她整個人都瘦了不少,臉色蒼白,氣色也不佳。

“怎麼又瘦了?”他摩挲著她的腕骨,發?問。

薑韞將手腕子從他手裡抽出來,眼眸有些紅,仍固執地問:“他為何不肯見我?”

“還能為何?你來幽州是為何,他不願見你便是為何。”沈煜坐下來,自顧自倒了杯茶,仰頭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