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夫君(2 / 2)

言罷,見她依舊緊縮著眉頭,他便又道:“明日一早,我便著人去將他押回來便是。”

薑韞垂著眼睫,良久未再作聲。

沈煜心頭微躁,又抬手倒了杯茶。

茶杯落下之時,他才發?覺薑韞正抬眼望著他。

雙眼盈盈,欲語還休。

瞧得他心裡的躁意更上一層。

燭光昏黃,映在人麵上,平添些許柔和?。

薑韞默然端詳了他半晌,心裡忽然沉靜下來。

“明日我若是勸不走他,侯爺打算如何安置他?”她輕聲問。

沈煜正色道:“我已將他編入我的親兵,他年紀尚小,此戰便跟著長長見識便好,必不會出何紕漏。”

薑韞聞言,半晌未置一詞,垂下眼睫,不再瞧著他了。

兩廂沉寂了片刻,他又道?:“一路舟車勞頓也乏了,早些歇息吧,

明日一早你便能見著他了。”

她頓了片刻,而後微頷首,起身往正房去了。

沐浴後便徑直上了榻,闔上眼入睡。這些日子委實是疲累過甚,不多時,她便睡著了。

夜裡,睡得迷迷糊糊之時,忽覺身旁貼過來一個寬闊炙熱的胸膛,她下意識靠過去,往他懷裡縮了縮。

沈煜便將人擁得更緊了,忍不住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了一口。

未料薑韞睡得很?淺,一下子睜開了眼。

她睡眼惺忪地抬眼瞧他,神思有些混沌,正欲再度埋頭睡過去之時,觸到他手臂上纏著的紗布。

忽然又清醒了些。

薑韞掀起眼皮子瞧了兩眼,含糊地問了句:“怎麼傷的?”

怪不得之前拎人的時候用的是左手。

“被射了一箭,不妨事。”他渾不在意地道。

她沉默下來,將臉埋進他臂彎,不再出聲了。

他總是太氣定神閒,總是戰無不克,便讓人忘了他也是凡體肉軀,也會受傷。

薑韞此刻才體會到婆母李氏所憂所懼。

他和?薑韜一樣,遊走在生死一線,險中求勝。隻是她從未如此真切地擔憂過他的安危。

帷帳微晃,帳外燭火明明暗暗。薑韞一顆心也沉沉浮浮。

昏昧裡,她伸手回抱住他。

沈煜微怔,抬手輕輕順著她的發?絲,忽然問:“為何不替我收下那幾個舞姬?”

他原以為她定不會插手管此事?,今日委實是不像她往日行事?作風。

她未抬頭,不鹹不淡地道:“後悔趕人走了?現下去追回來也來得及。出府時有意往侯爺懷裡摔的那個,姿容倒是出挑得很?。去接她進府,她想必是極情願的。”

沈煜不說話了。

“你要納妾,須得給我過目,支會我一聲。”薑韞重又閉上眼,聲音很輕,“像今夜這幾個來路不明的,又是旁人進獻,牽扯了利益,便一個也不準帶進來。”

“誰說我要納妾了?”他言及此,忽然頓住了,又問,“夫人不打算和?離了?”

她如此自然而然地複又管起了他的後宅事?務。

薑韞聞言睜開眼,沉默了許久,爾後輕應了一聲。

沈煜雖則早有預料,親耳印證了仍是免不了開懷,忍不住低頭親她。

她微側過

頭,叫他吻在了唇角。

“侯爺要做什麼,隻管去做,要去那萬萬人之上,便去,不必顧及我。往後薑家便站在侯爺背後,助你爭權奪位。有薑家的支持,侯爺在朝中也會順得多。天下文人皆敬我祖父三分,朝中十有二三?是他的學生。若來日登頂,遭流言蜚語攻訐,有薑家頂著,也能少些艱辛。”她說得很?平穩,這些話在心裡醞釀了很?久了,也和?父親薑祿通過信。

沈煜微抬起頭,聽得漫不經心:“我娶的是你,又不是薑家。”

“利益結合才是最長遠的。”她斂眸道,“若我非出身薑家,恐怕侯爺也不會對我一見傾心吧?沒了薑家,我什麼都不是。”

未等他接話,她歎了口氣,又道?:“我心知勸不走薑韜,來此一趟隻是為了讓自己死心罷了。待明日見他一麵,我便回關東去。往後他的安危前途,還望侯爺多加關照。”

沈煜應下了,靜默了須臾,又道?:“所以當初你要和?離,是怕我傷害薑韜,如今回到我身邊,是因眼下隻有我能護著他,是嗎?”

薑韞張口便想否認,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不全是。”良久,她低聲道。

他沒再問了,左右人已回到身邊,往後再徐徐圖之。

他伸臂將人緊緊擁進懷裡,深吸一口清香,悶聲道?:“想聽夫人喚我一聲夫君。”

薑韞不知為何耳根有些紅,含含糊糊的:“……我困了。”

她忽然想起自決意和離,搬出永平侯府之後,她便從未在他跟前自稱過“妾”了。

你你我我的,他倒也不在意。

“隻喚一聲。”沈煜鍥而不舍。

薑韞把臉埋起來,不搭理他,隻作睡著了。

夜裡仍是有些悶熱,他懷裡更是滾燙,她原想離他遠些,未料沒過多久,當?真沉沉睡了過去。

沈煜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她的脊背,忽地動作一頓,怕又把她弄醒了,遂又收回手,閉上了眼,嘴唇抿出一條微微上揚的弧線。

入睡前,他在心裡琢磨,怎麼將她多留在幽州幾日。好歹在他眼皮子底下養著,不叫她再這麼瘦下去了。

沈煜一夜無夢,倒是薑韞陡然換了榻,睡不大安穩,零零碎碎做了許多稀奇古怪

的夢。

先是夢見沈煜纏著她要她喚他“夫君”,她不肯,他便發了狠一下下折騰她,到最後嗓子都啞了,哭哭啼啼的……

又夢到嬰孩的哭鬨聲,像是隔著層厚厚的霧,朦朦朧朧的,忽遠忽近,不大聽得清。她循著聲音去尋,卻怎麼也尋不見,在濃濃迷霧之中四處穿行,最後迷失在雲霧裡,出不來了。

翌日,薑韞醒來之時,心中有些悵然若失。

回頭一望,榻邊空空,沈煜已然起身出去了。

她正欲喚錦瑟進來服侍她起身梳洗之時,便見沈煜打簾進來了,見她醒了,不由問:“早膳想吃些什麼?”

薑韞瞧他兩眼,隨口點了幾道?常見的糕點小菜,爾後喚錦瑟進來了。

待得她梳洗穿戴後,二人一道?在正廳用早膳。

席間,薑韞忽然擱下筷子,道?:“往後給侯爺生養子嗣的妾室,需得由我來挑,長子要寄養在我的名下。”

昨夜夢裡那嬰孩的哭聲在她腦中一遍遍回放,讓人頭疼。

子嗣委實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