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憨比。”他學。
“不是素憨比。”她無奈。
“好,素憨比。”他應。
不知用了多久,他才能如此字正腔圓喚出她的名字。
無瑟知道,帶走她的那人,雖與他長得一樣,卻有著燦爛的金色眼眸,有著光滑的黑發,有華麗的衣裳,亦有鮮活的色彩。
而他自己如此素淨寡淡,就仿佛是……一件模仿那人樣子的素胚。
無瑟站定在原地,清澈無暇的銀灰眸子裡,素寒璧的身影終於消失……
——
“就如此?她被帶走了?”季淮站在接引仙人麵前,輕輕皺起了眉頭,“這就是阿璧……不……素寒璧她飛升仙界之後發生的事情。”
素寒璧坐在五色金車上,隻對接引仙人比了個中指便離開了,她在如此高的地方,乃至於根本沒有注意到季淮。
所以,待她離開之後,季淮知曉自己追不上她,便先問了接引仙人素寒璧的情況。
素寒璧也算得上是仙界的名人了,她的名字與故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接引仙人對她經曆也能娓娓道來。
“是,大家是如此傳的,她大鬨了四大仙殿,砸了兩尊神像,造成仙界損失無數,最後還是紫宸仙尊出手,才將她從東封行殿帶走,阻止她繼續在仙殿作亂。”接引仙人說起素寒璧來,那叫一個激動,“結果到最後,她砸了仙殿,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竟也沒有受到懲罰,還被送了一處海外仙山的富饒之地……唉也是沒有辦法,誰叫紫宸仙尊要保下她呢,就算是殿主們也不敢違抗他的命令。”
接引仙人顯然非常熱衷於分享八卦:“哎,季淮道友,你說說她這是有什麼仇,至於對那四大仙殿報複呢?”
季淮一愣,神情忽然變得有些恍然。
“其實,之前飛升上來的修士,有的修行之路特彆坎坷,所以有的也會覺得不滿,對仙殿討個說法。”接引仙人無奈攤手,“但也飛升了不是?人生中遭受的苦難不都是對人的鍛煉嗎?所以有什麼好不滿的呢,都是當神仙的人了。”
“她……”季淮一愣,腦海中又閃現了許多畫麵來。
他又想到了素寒璧在承了雷劫之後對他說的那句話。
“淮哥哥,阿璧無怨無悔,隻……隻盼你歲歲平安,此生順遂安康。”
她如此愛著他,可他卻……
也難怪她有怨,向仙殿報仇了。
雖然不知素寒璧為何會飛升,但季淮心中已經打定主意,要找個機會去尋她了。
好歹……說明自己真正的心意。
“那這位素姑娘……居所在何處呢?”季淮問。
接引仙人一愣,下意識答道:“在海外仙山。”
“但是你……”接引仙人欲言又止,“為何不先去尋你的師門呢?”
“師門?”季淮一愣,不知接引仙人何意。
“你雲霄宗亦有許多人飛升上來,有的人投身其他門派或者勢力,但有位名曰素辛石的掌門在仙界重新立了個雲霄宗,也算得上是不小的勢力了,雖然飛升來便代表著塵世俗緣已經斬,但你也可以去找你師父。”接引仙人非常貼心地說道。
季淮心中懷著些喜悅,他想或許素寒璧會與現在的雲霄宗有所聯係也說不定。
他朝接引仙人一揖說道:“我還是願意投身原來的門派,勞煩接引仙人指路了。”
“好,那便隨我來吧。”接引仙人很欣賞季淮這種即使飛升上來也不忘本的修士。
那些擠破腦袋也想往四大仙殿鑽,貪慕仙殿強大勢力的修士,與季淮比起來,倒顯得有些功利了。
接引仙人一向奉行平平淡淡才是真的行事準則。
他一路帶著季淮,一路往仙界裡雲霄宗的山門而去。
而在萬裡之外的海外仙山中,素寒璧駕著五色金車穿梭在雲霧之中,手中輕軟的金鞭輕甩。
她手中與身邊,都沒有一把劍的身影。
素寒璧在五色金車上托著腮,神情有些困惑。
方才在經過雲上之境的時候,接引仙人似乎在招待一位剛飛升上來的修士。
素寒璧自然不會去管哪裡又飛升來了新的修士,但她總感覺站在接引仙人身邊那人的身影很是熟悉。
就仿佛是……某一個她恨不得朝他臉上吐口水的人。
素寒璧躺在五色金車上,把玩著自己手中的軟鞭,心想天道這就很離譜了,就這渣男也能飛升?
應該不會,素寒璧自己安慰自己,可能自己是看走眼了。
她摸著下巴,思考那人是不是季淮,思考了一路。
直到五色金車停在海外仙山的洞府門口,那散發著曼妙霞光的五色金車穩穩停了下來。
素寒璧自金車往下一跳,跳到自己的洞府門口。
那蘊著雲霧與鴻蒙仙氣的山門端立青石小徑的儘頭,山門很是精致小巧,以長了青苔的古老岩石鋪就,其上有迷離夢幻的紫藤花落下,多了幾分人間的煙火氣。
素寒璧一人循著青石小徑,拾階而上,往自家寒月小境的山門走去。
但是,她忽然抬起頭來,注意到在那紫藤花叢中站著一人。
繡金長袍垂下,身姿挺拔,周身氣質出塵乾淨。
他的一雙鳳目,垂眸認真看著素寒璧,眼裡蘊著如水溫柔的光。
“你回來了?”他淺笑說著,語氣熟稔,“我在此已等了一炷香,正好有事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