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禹“噌”地站起來, 充滿戒備地看著時千劫。
“怎麼?”時千劫冷笑地望著他,“你要攔我不成?”
蘇禹身形一動,往側旁離開了, 抬眸望向時千劫, 冷聲道:“不要說我來過。”
“嗬——”時千劫又低低笑了一聲, 一旁族人已經將季淮給抬了出去。
他那帶著些血腥氣的赤紅眸子盯著季淮離開的方向, 眸中殺意盛放。
真想殺了他……
時千劫如此想著, 但他卻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殺意。
但若是季淮死了, 他便欣賞不到素寒璧儘力想要遠離季淮, 但卻一直下不了決心對他下手,反而數次出手救他的樣子了。
時千劫貪戀他看到這一幕時的感覺,欲罷不能。
藏在寬大袖袍下的手緊緊攥了起來, 指關節發白。
直至族中手下過來問他:“尊主,您怎麼了?”
“無事。”時千劫懶懶抬眸, 麵上神情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留他一條命,莫殺了。”
他重新坐在屬於自己的位置上,俯瞰這整個幻海樓。
直到幻海道人扶著水晶眼鏡, 來到他的麵前,隨口寒暄:“時千劫,近來可好,方才這裡發生了什麼?”
時千劫的指尖在下頜緩緩劃過:“不過是將一個本不屬於這裡的人,趕了出去。”
幻海道人看似一直在假寐,其實從始至終都在關注山海會中的情況,他自然知道時千劫趕出去的人是誰。
是一個……修為不過地仙之階的年輕修士。
時千劫想要殺他, 卻生生止住了殺意。
方才他險些命喪祝之朔之手, 也是素寒璧出手救了他。
此人何德何能, 能夠讓時千劫與素寒璧都不願意他死?
幻海道人好奇,於是他過來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時千劫,你如此生氣,但卻放了那人一條命,這不是你的行事風格。”幻海道人笑眯眯地問他。
“我的事,不需要你來問吧?”時千劫冷聲說道,瞥了幻海道人一眼。
“好歹是參加我山海會的人,我關心一下無可厚非吧?更何況我見方才素仙子也出手救了此人,此人究竟有何特彆,值得你們一次又一次保下的他的性命?”幻海道人藏在水晶鏡後的眼睛裡露出銳利的光芒。
“幻海,若是好奇,那便自己去找答案,我有何義務要告訴你?”時千劫冷哼一聲,赤紅的眼眸直視著幻海道人。
“時千劫,你不好奇方才素仙子與我說了什麼嗎?”幻海道人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水晶鏡,語氣輕柔。
時千劫眼神一閃,彆開了眼:“海外仙山的事情,我不感興趣。”
“從山海會開始,你的視線就一直在素仙子身上,從未移開過,時千劫,你真當老道我老眼昏花?”幻海道人嗬嗬笑道,麵上帶著和煦笑容,平靜看著時千劫。
他可是第一次見到,這條沙境最強大的一條黑龍,對一個女修士如此關注。
時千劫長眉微皺,那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那充滿危險的目光停留在幻海道人身上。
此人……心思竟然如此縝密,竟被他看出了些許破綻。
直到他身後的族人附耳過來,小聲提醒道:“尊主,不止幻海道人,我們都看出來了,隻是不敢提醒罷了……”
時千劫呼吸一滯,瞥了幻海道人一眼:“那又如何?你幻海道人不也是在看?”
這幻海樓中,有哪幾個修士的目光沒有集中在她的身上?
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來,素寒璧的實力甚至不輸幻海道人,這在海外仙山,簡直就是萬眾矚目的存在。
“海外仙山很久都沒有那麼強大的修士了,更何況她手上有我舊友的東西,我關注她不稀奇吧?”幻海道人笑道,“倒是你,不過是沙境修士,還是紫宸仙尊的左膀右臂,你來關注她,不就有些奇怪了麼?”
這位老人的眼中露出銳利的光芒,直直盯著時千劫瞧,仿佛能夠看穿他的內心。
“老東西。”時千劫掀唇一笑,轉過身去,聲音冰冷,“我還是那句話,你若好奇,便自己去問。”
“我沒工夫與你說我的私事。”他的身影沒入黑暗之中。
幻海道人無奈一笑,捶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道:“我都這把老骨頭了,哪還有精力管你們的事情?”
他見時千劫再沒有回答他,隻能聳聳肩,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而遠在七十一層的素寒璧當然沒注意到頭頂高處八十層發生的事情。
素寒璧對這山海會不太上心,不過是想要來見識一下海外仙山的修士究竟是怎樣的而已。
被她救回來的東海,已經睜開了雙眼,坐起身來。
宋牧晴遞了一杯熱水給他。
東海那純黑的眼眸看了盈盈笑著的宋牧晴一眼,神情困惑:“我……怎會在這裡?”
“你被人騙了,所以在這裡。”素寒璧站在他身後,聲音淡淡。
“素寒璧?”東海扭過頭,望了她一眼,“你將我丟回東海之中,便消失了,我一直在尋你。”
“後來我似乎找到你了……”他抬手敲了一下自己腦殼,總覺得自己之前的那一段記憶似乎在夢中。
“你被那個控妖師騙了,他幻化成我的模樣,我已將他殺了。”素寒璧將她手上那把純黑色劍拍在桌上,對東海解釋道。
東海凝眸,望著素寒璧手中那柄純黑色劍,有些不解。
“你先前那把劍呢?”他問。
“丟了。”素寒璧啟唇,語氣篤定。
東海一愣,觀察了一下周遭的情況,隻見素寒璧身邊坐著一位不認識的女子。
素寒璧一時之間不知如何處置他,這樣笨的一條魚,若是讓他自己修煉,恐怕又會被什麼不知道姓名的控妖師給騙走。
“這是?”他悄悄指了指一直笑吟吟看著他的宋牧晴。
“我徒弟。”素寒璧看了一眼宋牧晴,傾身過去小聲問她,“牧晴,我見你很想養的樣子。”
“啊……”宋牧晴一愣,回過神來,“師父,就這麼讓他自己一個人不太好吧?”
“我亦是覺得不妥。”素寒璧有些後悔,“若不是我,他估計早就投胎去了,弄成這個樣子,我有很大責任。”
畢竟若不是素寒璧以出奇精妙的劍法將東海從巨鯤身上剝離下來,東海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我也曾說過,你跟著我可以,但入我門中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素寒璧抬眸瞧了東海一眼,“你可以先跟著我徒弟,我修行的功法並不適合你,改天要去恒一閣再為你尋一本適合的。”
東海神情有些迷茫,隻抬眼看了一眼宋牧晴,後者正托腮輕笑地看著他。
他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安頓好東海之後,素寒璧這才歇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