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與幻海道人那一番對話,讓她對自己的身世更加好奇。
她一個下界的人,怎會與仙界的東西有聯係。
她用自己肋骨煉製而成的無瑟,怎麼會有與紫宸一模一樣的臉?
這些問題,仿佛迷霧一般,籠罩在她的身邊,她陷身其中,不得而出。
素寒璧閉目沉思了一會兒,還是鼓起了勇氣,準備自己去找答案。
她的過去,她從何而來,她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這個答案,隻有素辛石才知道。
此前素寒璧一直逃避這個問題,但現在她不得不麵對它。
素寒璧決定提前離開,去親自見素辛石。
“牧晴,我有事要先行離開。”素寒璧打定了主意,便馬上安排起來,“等山海會結束之後,你先帶東海與月景回晚晴境,蘇禹愛去哪去哪他有自己的打算,但就是他倆不能丟。”
“我辦完事之後,馬上便回晚晴境尋你,靈舟就留給你們了。”素寒璧輕聲說道。
“師父……你要去做什麼?”宋牧晴有些擔憂,她看到素寒璧那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總覺得她要去做些不好的事情。
“我去見我爹。”素寒璧抬眸,用餘光瞥了一眼正在角落嗑瓜子看彆的修士比試的月景。
月景似乎聽到了素寒璧的這句話,馬上回過頭去看她:“素寒璧,你要去見我師父?那你一定要將我的去向跟他說……”
“好。”素寒璧眸光微閃,隻應了一聲。
“素寒璧,我知道你怨他,但……但他是你爹。”月景沉默了片刻,鼓起了勇氣,對素寒璧說道,“你不在雲霄宗的時候,他對我很好,我自小無父無母,被人收養,連我親生父母是誰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將我當成你的替代品,我很難受,但他……真的很好。”
“師父他對我有多好,對你便有多上心。”月景,囁嚅著,不知從何說起,“總之……你……”
“閉嘴。”素寒璧冷冷打斷了她,她盯著月景,隻覺得心中升起了無名火,但又不知道朝誰發泄。
月景她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走了。”素寒璧語氣生硬,站起身來,帶上無瑟劍,離開了這裡。
在離開幻海樓的時候,素寒璧要先找幻海道人告彆。
“素仙子要先離開?”幻海道人驚訝,“這山海會還有好些天,你不多留下來玩幾天麼?”
“忽然想要有事沒辦,所以急著去,我的兩位徒弟便勞煩幻海幫忙照看了,切莫讓他們鬨出什麼亂子來。”素寒璧對這白發老人頷首道。
“素仙子二位高徒,實力非凡,定然不會鬨出什麼的。”幻海道人哈哈大笑,“就連方才帶走的那隻鯤,也很不一般呢。”
“不過是舊識罷了。”素寒璧輕笑搖頭,她話鋒一轉,說出了自己的要求,“幻海,我要去雲上之境的東封行殿與西玄霧殿,有什麼辦法是能夠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潛入其中?”
幻海與原先的四大仙殿之主曾是舊識,他應當有他人不知道的辦法。
“我與雲上之境已經許久未曾來往。”幻海搖頭說道,“四大仙殿格局已經變了,更何況,這些年我也刻意不去探聽關於雲上之境的消息,以免觸景生情……素仙子若是有需要,我用門中勢力與關係網,幫你打聽一二,若有發現,便傳信至寒月小境。”
素寒璧點了點頭道:“好,那便先行謝過幻海了。”
說罷,她從幻海樓的頂部飛身而上,離開了這裡。
她之所以向幻海如此直白地道出自己的目的,是因為她與四大仙殿有仇,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上次被紫宸攔著沒有砸完,她又豈是會善罷甘休之人。
素寒璧從幻海樓的頂層,往外飛身而下,她一向是想到什麼便做什麼,絕不拖延,所以便打算直接朝著素辛石所在的雲霄宗而去。
而在幻海樓之外不遠處的藍色雲海上,有一片區域是用來停泊修士所搭乘的交通工具,有靈獸,有靈舟,也有華麗的車輿。
素寒璧眼尖,便看到自己來時遇到的由八隻黑蛟拉著的車輿停在了那雲海正中。
她內心一動,飛了過去,看到有幾位身著黑衣的修士正在整理這車輿,保證這車輿無時不刻都舒適乾淨。
“你——”素寒璧朝其中一人勾勾手指,喚了過來,“你們這車輿上,坐著的是誰?”
那黑蛟所化的修士驚恐地看了一眼素寒璧,抿嘴不言。
倒是一旁的另一位黑衣修士說道:“你是海外仙山之人,與我沙境並無瓜葛吧?”
素寒璧抬手,偷偷講這車輿上殘留的一縷氣息扯了過來,放進袖子裡藏著的白玉瓶裡。
她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朝那幾位修士攤了攤手,便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直接離開了。
素寒璧好奇那車輿上坐著的那人的身份,因為這黑蛟的模樣,她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
她將裝著車輿主人氣息的白玉瓶放入懷中,打算尋個空再來調查它的主人。
現在當務之急,是去找素辛石。
素辛石在海外仙山,又建立了一個雲霄宗,也收了一兩位徒弟,加上季淮,門中也算有幾個人了。
雲霄宗正巧就在沐霖穀的不遠處,地處海外仙山西北部,與晚晴境相距也不遠。
所以此前,季淮才會拿著拜帖去與沐霖穀唐羲套近乎,因為海外仙山西北部的所有門派勢力,隱隱有以沐霖穀為首的趨勢。
素寒璧用全力禦劍而行,比靈舟的速度還要快上不少,靈舟過來幻海樓要七日時間,她隻需要將近一日。
待素寒璧抵達的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分。
此時的素辛石,靠在一棵白梨花樹的石桌旁小憩。
不過是時光極短的午睡,但素辛石又做夢了。
他夢中的內容千篇一律,幾乎都與素寒璧有關,自從知道了素寒璧的實力之後,她的存在一直是素辛石心中一個揮之不去的夢魘。
素辛石閉目的神色痛苦,他夢中的畫麵是素寒璧將他整個雲霄宗的所有人都殺了,血染紅了白梨花。
而素寒璧獨獨留下了他。
夢中,那個他從小看著長大漂亮姑娘,提著劍,含著淚,抹了一把眼淚。
她說:“素辛石,我不殺你,因為……給了我生命,給了我名字。”
他們有著同一個姓氏,都是“素”。
素寒璧的名字,是她活了七千多年,都沒有改變過的東西。
素辛石捂著胸口,隻感覺到心口傳來劇痛,他猛地睜開眼睛。
這老人發出了幾聲沙啞的咳嗽聲,仿佛殘破的燭火。
還好……是夢。
素辛石鬆了口氣,待抬起頭來的時候,便正眼對上了素寒璧。
素寒璧垂眸看著素辛石,他夢中的痛苦,她儘數收入眼中。
“阿爹……”她啟唇,輕輕喚了一聲素辛石。
她問:“你夢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