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寒璧看著宋牧晴的平靜眼神, 輕笑出聲。
殺了碧雲劍派那麼多人,那些人在臨死之前看她的眼神有哀求, 有驚恐,亦有不敢置信,但唯獨沒有宋牧晴這般的平靜眼神。
宋牧晴知道素寒璧已經將她當成碧雲劍派的人,就算她解釋,素寒璧也根本不會相信。
甚至,現在的宋牧晴都沒有多少求生的意誌了,因為碧雲劍派, 她人生努力的方向早已經沒有了。
素寒璧將碧雲劍派的人都殺了,對於她而言,就連仇恨都沒有寄托的對象。
所以, 現在死在素寒璧的手上, 也挺好的。
宋牧晴心中如此想, 所以看向素寒璧的眼神無比平靜。
素寒璧眯起眼看著她那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眸, 劍鋒上移,將鋒刃沒入她的脖頸。
鮮血流出,在脖頸上蜿蜒成線。
素寒璧確實是想殺了她的, 殺死如此年輕又如此弱小的小姑娘, 能夠給予她的快感微乎其微,但卻聊勝於無。
生命於她而言, 比草芥輕賤,不過是抬手落劍那一瞬間的事。
她那漂亮至極的眼眸中染著一層暗色。
宋牧晴伏在她腳下, 仿佛一隻引頸就戮的羔羊。
素寒璧握劍的手極穩,輕輕抬起。
於她而言,放出這個劍招猶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
但就在她這一瞬間,她卻感覺到自己手上的劍重逾千斤, 難以將它抬起。
素寒璧垂眸,看到那冰冷的白色劍鋒已經變幻了一個顏色。
如同大海汪洋一般清澈的湛藍色,但那沉鬱藍色深處,卻帶著一絲哀傷。
哀傷……
這把劍,他在……悲傷麼?
素寒璧握劍的手輕輕一鬆,險些要握不住無瑟劍。
就連一把劍,也就覺得她這樣的模樣很可悲麼?
素寒璧咬牙,試圖強行將無瑟劍抬起,奪走宋牧晴的性命。
但就在此時,她似乎陷入了一個無形的懷抱之中。
似乎有人,從她身後抱住了她。
他的手緊握著她的手背,力量溫暖柔緩但十分強大。
素寒璧的長睫輕顫,眸中的晦暗顏色淡去不少。
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似乎有人以同樣的姿勢幫她握著劍。
她覺得現在的自己應當是無情的,就算眼前這小女孩已經沒有抵抗的**了,但她還是要為了殺戮而殺戮。
反正,彆人都這樣,不是麼?
她閉上眼,強行忽略包裹著自己身體的溫柔力量,眼眸深處那仿佛醞釀著狂風暴雨的猛獸重新蘇醒。
素寒璧抬劍,一寸一寸。
那股無形的力量緩緩且堅定地將她的手向下壓,仿佛無儘的汪洋一般綿延不絕。
素寒璧沒有抵抗這股力量。
或許是是她的心底深處,一開始便沒有打算抵抗這力量。
直到她的手緩緩向下放,最終收劍入鞘。
下一瞬間,絕望的宋牧晴感覺抵在自己下頜的冰冷觸感消失,再抬眼的時候,便看到素寒璧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她離開了碧雲劍派,放了宋牧晴的性命。
素寒璧來到乾天嶺她以前入山中獵殺妖獸時暫時居住的山洞之中。
她手中緊緊握著無瑟劍,但又很想將它鬆開。
方才,分明就是這把劍……在阻止她的行動。
無瑟他……不想自己以這樣的目的殺人。
素寒璧深吸了一口氣,緊緊將無瑟劍抱著,對著這柄絕世寶劍低語。
“為什麼呢?”她低頭,對這把劍小小聲問道。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她的聲音極輕,卻少了幾絲冰冷。
這柄劍沒有回答她。
素寒璧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一柄劍,又怎能說話?
她竟然奢想與一把劍交流。
實在是……有些瘋魔了。
素寒璧站起身來,將無瑟劍放入劍匣之中,再沒有理會他。
她去尋了山洞中存放了許久的傷藥,取了出來,為自己療傷。
全身上下所有的傷口都可以輕易治愈,但隻有這右眼的傷,一時半會沒有辦法完全治好。
江熾畢竟是仙人,那流火箭矢精妙非常,就算是現在的素寒璧也沒辦法靠自己將這右眼的傷解決。
素寒璧取出這山洞中自己存放的舊衣物,將自己沾了血的衣裳換下。
那更衣照顏的齊身水鏡之中,映出素寒璧曼妙的身形來。
染血的輕紗順著鎖骨與脊背,越過起伏的線條,垂落在光潔的腳踝上。
素寒璧以水係法術洗淨自己,她確實是愛乾淨的,實在受不了自己滿身血汙。
在水鏡清澈但略帶波紋般扭曲的鏡麵上,素寒璧看著鏡中的自己,青絲垂落在白皙的肩膀上,及腰長的發絲在腰間停留,趁得身形姣好又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