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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惠嬪自己?挺著?肚子又得知李氏在冷宮裡也挺了肚子。

惠嬪隻冷眼旁觀,任由?對方偷偷生下來,卻?在對方生完之後,寒天臘月,不給對方任何東西,讓李氏的孩子活活凍死。

後來惠嬪懷第二個孩子時,又得知瘋癲的李氏被一侍衛私底下細致入微的照顧治好,竟和那侍衛有了野種?。

她又吩咐人當著?李氏的麵,將對方和侍衛私通的野種?活活燒死。

可偏偏……

惠嬪在剛才夢見了李氏衝進火場的畫麵。

李氏滿身火,衝著?她瘋癲發笑。

“我曾經讓我那心腹宮人偷換過你一個孩子……”

“至於?是被凍死的那個,還是被火燒死的這個……惠貴妃你自己?猜猜看?呀哈哈哈哈!”

後來,惠嬪果真在身邊找到了那個照顧過李氏十年之久的宮人。

那宮人承認偷換了孩子 ,卻?直接服毒自儘也不肯說出換的是哪一個。

惠嬪滿頭大汗,嬤嬤進來瞧見後,又連忙絞乾帕子替她擦臉。

“您……莫不是又夢見了?”

惠嬪揮開手,讓嬤嬤去拿經書來。

她兀自念了半個時辰,人才漸漸平靜下來。

“我不會錯。”

惠嬪漸漸吐出一口氣。

李氏敢讓她親手害死自己?的孩子,那她就絕不會讓李氏那個賤人的兒子舒舒服服地活在這個世上。

甚至,還要?踩著?她兩?個兒的屍骨登基為?皇。

惠嬪繼續認真拿起繡線一刻都不肯停歇。

哪怕戳破了手指,也若無其事地將血液按在猩紅喜慶的麵料上,一絲不苟地繼續繡完這件祝壽賀禮。

在太上皇壽宴當天。

太上皇詢問了織霧的下落,聽聞她被尋回來,在太子府裡和曲醫女一道調養。

老人家心底擱下這樁心事後,心情更是大好。

當天宮中熱鬨,惠嬪即便傷口未愈,也仍舊飲了好些酒水。

人人都輪流為?太上皇獻禮道喜,待輪到惠嬪也當眾獻上賀禮後,她卻?不像旁人那樣回到自己?坐席上,而是忽然跪下。

太上皇見狀,麵上笑容收斂些許,問她:“惠嬪,你這是做什麼?”

惠嬪說:“嬪妾有一個驚人的發現。”

“嬪妾發現,太子並非嬪妾的孩子。”

惠嬪傷口沒好,熬夜做刺繡臉色更是蒼白憔悴,看?起來完全像是一個無法接受打擊的母親。

惠嬪逐字逐句道:“我的孩子,在當年墜落馬車遺落民間時,就已?經死了。”

這個從民間找回來的太子,是假的。

宴席霎時寂然。

在許久之後便陷入不可思議的嘩然當中——

……

天黑下來後,太上皇的紫桓宮中再?沒有其他人在。

太上皇看?著?眼前麵色不變的太子,緩緩說道:“這件事……我可以替你擺平。”

“不過……”

“太子能否給惠嬪一條活路?”

孝道為?晏朝開朝來便最為?推崇之事,更彆說先前便有過天子對母親不夠用心被拉下皇位之例。

在發生這樣的事情後,太子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隻有奉養惠嬪平安到老,才可以止住其他的揣測和爭端。

這是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即便受到少許非議,也無損太子登基皇位。

可晏殷從始至終都不曾改變過心意,在太上皇的話音落下後,便緩緩給出了一如?既往的答案。

“我做不到。”

太上皇臉色一變,險些被他氣個仰倒,“你……”

晏殷的答案在這關口,無疑是為?他自己?選擇了另外一條更為?艱辛的路。

吳德貴見狀趕忙上前攙扶,哪裡不清楚太子這答案無疑是擺明?了說:除掉惠嬪的事情,他勢在必行。

良久之後,太上皇才像是認命一般,歎了口氣,“好好好……”

“既然你這樣選擇,應當也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太上皇背過身去,在看?不見太子的角度才堪堪鬆口,“我隻給你一個月。”

這一個月,太子需要?受儘折磨,吃儘苦頭。

哪怕是靠演戲,也要?讓所有臣子都看?見他因為?惠嬪的陷害承受了多少屈辱。

那些被列為?孝子賢孫的古例不正是如?此?

父母萬般歹毒要?孩子死,當孩子的就主動順著?對方的意思被冤枉、被陷害、或是主動順其意求死,反倒成了孝順例子中的佼佼者。

所有人都記住了孩子的孝義,誰又記得那母親事後活了幾日?

太上皇會下旨剝去太子的儲君之位,讓他介於?庶民與廢太子之間的微妙身份,著?人調查 。

太子為?此受到的不公待遇越多,到日後,惠嬪被揭發罪證的時候,便會愈令人憎惡她。

表麵上沒有人知曉太上皇私底下與太子一番足以掀起驚濤駭浪的對話。

隻是第二日,向來偏愛太子的太上皇好似驟然鐵血無情,直接剝奪了太子的儲君之位,更像是默認了惠嬪的話。

“怎麼可以這樣……”

“竟調查都不調查一番,就直接奪了太子殿下的儲君之位?”

“太子殿下付出了多少,以他之才能便不是太子身份,他的帝王之能登基皇位也綽綽有餘啊……”

滿朝上下原本的懷疑都被為?太子叫屈的聲音所掩蓋。

但這還遠遠不夠。

太上皇知道人心,也更清楚人性?。

太子若不遭受到折辱,惠嬪身為?他的母親,也就沒有必死無疑的理?由?。

……

太子府裡風平浪靜,也許是事前得到過交代,太子府也並沒有受到任何風波。

府裡的人隻要?自己?不胡亂跑出,足以在這期間始終平安無礙。

可曲晚瑤卻?在得知後,倉促間找到了織霧。

“昔日在密室中交給顧小姐的那塊玉佩,不知顧小姐可否歸還……”

那塊螭吻玉佩,是太子隨身物件。

不管有沒有用,曲晚瑤作?為?虧欠太子的人,都無法做到袖手旁觀。

織霧這幾日隻管吃飽穿暖,或是由?著?婢女變著?法子陪她消遣寂寞。

小院裡風輕雲淡的生活讓織霧亦是慵懶懈怠了數日。

這時後知後覺從曲晚瑤口中得知外麵的變化。

織霧才驚覺劇情終於?到了這一步……

她心跳快了幾分。

待整理?好心情後,這才回答了曲晚瑤。

“我可以交出來,不過,我想要?見到太上皇。”

曲晚瑤一口答應下來。

曲晚瑤匆匆進宮想要?求見太上皇,卻?不曾想到太上皇這幾日不見任何人。

想了諸多辦法,便是提及顧小姐求見也都無用。

尤嬤嬤得知後,卻?勸曲晚瑤道:“我瞧那顧小姐要?見太上皇都隻是借口,隻怕是為?了親自拿著?玉佩去見太上皇好奪走你的功勞,好讓太子日後感激她……”

曲晚瑤語氣愈發遲疑,“就算這樣……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尤嬤嬤為?她不平,接著?卻?忽然道:“我有辦法讓太上皇願意見你。”

曲晚瑤對尤嬤嬤自然無比信任,更一刻不敢耽擱,與尤嬤嬤立馬又前往紫桓宮。

吳德貴出來瞧見又是她們,隻愁眉苦臉道:“快彆來了,不然惹惱了太上皇,你們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可不待他話說完,便聽尤嬤嬤說:“老奴要?揭發顧小姐假千金一事,還請公公代為?轉達。”

曲晚瑤不可置信地看?向尤嬤嬤。

她答應讓那位顧小姐見太上皇,卻?……卻?沒有說過是以這樣的方式。

可偏偏,這樣的法子奏效了。

……

織霧在被接進宮之前,都尚未意識到這一切的發生。

直到她久違地見到一臉老態的太上皇之後,以及一旁情緒激憤的尤嬤嬤。

尤嬤嬤手裡的證據並非鐵證,大多都是輔症。

可諸多的線索串聯起來,卻?讓人很快便意識到了當年發生的事情。

真假千金錯換……

甚至太上皇隻要?稍稍找人打聽,也會知道顧盼清曾經派了不少人手去抓捕曾經為?她母親接生過的穩婆……

真千金的人選未必能確定下來,但假千金的嫌疑在這些線索麵前卻?很難洗脫。

太上皇因太子的事情已?然心力?交瘁,卻?隻緩緩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女。

他嗓音好似將要?摧枯拉朽的枯枝般,“清清,將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

織霧卻?驟然攥緊了指尖。

她知道自己?當下該做什麼。

她應該像原身那樣賣慘,訴說自己?的無辜和不易。

可織霧在看?到麵前老人家白發蒼蒼、精氣耗竭的模樣,竟愈發說不出口。

尤嬤嬤卻?將此作?為?她心虛的罪證,愈發斬釘截鐵道:“光是一條,顧小姐背後沒有胎記,這就足以說明?……”

“夠了——”

太上皇猛地一拍桌子,將尤嬤嬤嘴裡的話驟然打斷。

就連織霧都因他突然發作?而膽戰心驚。

太上皇目光掃過室內幾人,在吳德貴匆匆上前要?喂他一粒護心丸時,卻?被他反手推開。

太上皇吩咐他,“去著?人擬旨……”

他在這時候叫人去擬旨,非是要?擬旨降罪。

也非擬旨讓人調查織霧。

而是讓人擬旨,當眾賜封顧氏女為?……

明?棠郡主。

這下卻?不止是尤嬤嬤瞪大了眼,包括吳德貴在內和其他幾人皆是不可置信。

在織霧跪在地上反應過來之前,卻?感受到一隻蒼老的手掌輕慢撫在她的發頂。

“清清,你要?改好才行。”

“皇祖父老了,往後護不住你的……”

少女身軀驀地一震。

在話本裡,織霧隻記得顧盼清的結局,是在她死後,唯一屬於?她的明?棠郡主封號也被剝奪,給了曲晚瑤。

現在看?來,明?棠這個封號,的確代表著?太上皇對顧盼清獨一無二的偏愛。

哪怕知曉她極有可能是假千金,但還是為?了保護她,給了她最後一份獨有的榮耀。

倘若有一日她的假千金身份被揭穿,顧盼清能收心不再?作?死。

那麼明?棠郡主這個身份也將會是太上皇給她的最後一份庇護。

這般傾儘了長輩的偏愛,偏偏顧盼清隻聽出了往後太上皇不會再?護著?她的意思,更亟不可待地利用太上皇給自己?的郡主身份肆意作?惡,想要?排除異己?。

織霧想到這些,她接下來會死得很慘……竟也並不過分。

太上皇歎息道:“你們這些孩子,明?明?都到該為?人父母的年紀,怎麼都還這樣讓人操心……”

他越來越老,唯一遺憾的便是,不能再?一直看?著?他們了。

織霧眼眶微酸,心尖湧出濃濃愧意,卻?隻能咬緊齒關,不發出任何聲音,也不敢做出任何辯解。

話本裡的顧盼清本就是個惡人,織霧自也不該有任何為?自己?辯解的餘地。

真假千金案在晏殷恢複太子身份之後,才會得到真正的審判。

眼下,在這關鍵的節骨眼,太上皇卻?搬離了皇宮,因身體情況急轉直下,被送去了行宮繼續調養。

天子早就形同廢人,天塌了都不出來,不將他趕下皇位也都是看?在他是太子父親的份上。

臣子們請不動天子。

這朝堂不出意外,在一番運作?下,便落到了瑾王手中。

瑾王誌滿意得回宮之日,他私底下第一個見的卻?是織霧。

他邀請織霧觀察了一池子盛開的粉白芙蕖。

“虧得你主意好,惠嬪這樣的人物,尋常人根本都想不到……”

瑾王問她:“可否告訴我,你是怎麼想到的?”

“我自然可以告訴殿下,在接下來也會幫助殿下。”

織霧卻?問:“可我也想要?知道,殿下為?什麼一直針對太子?”

織霧的困惑同樣也是發自內心。

若顧盼清是為?了保住榮華富貴,那麼瑾王又是為?了什麼?

織霧起初以為?瑾王是為?了皇位,可在與他相處時,總覺他對皇位也並不是很熱衷。

瑾王偏頭掃了她一眼,笑起來唇角梨渦更深。

“是因為?故友啊……”

“我的故友身體不是很好。”

他需要?爭權奪勢,來獲得錢財和資源。

倘若和太子的鬥爭中不幸失敗,瑾王也積累了一筆財富。

“旁人都覺得當今聖上沉迷煉丹是廢人,可我覺得聖上不是。”

“聖上……是我的希望。”

天子心係丞相夫人懷秀,在懷秀死後,讓道人煉了一枚回春丹。

據說,那道人擅長醫術與玄術,煉成這丹丸之後便力?竭而亡。

這丹丸不能讓死人複活,隻能讓瀕死的人康複痊愈。

所以瑾王想要?得到權勢、得到天子手裡不可能給出的回春丹,給他的故友試試。

“我本不該穿著?這些名貴衣裳,也不該做這些大人物的事情。”

“我也根本做不到的……”

他都是為?了他那故友才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所以他絕無可能會放棄。

瑾王一直知道這條路不會成功,是一條必死無疑的路。

可他需要?做的就是延長這必死無疑的過程,隻要?可以一直給故友供藥,供到她病好,他就可以消失了。

從始至終對方都不會清楚他的存在,隻會知道有一天他也許突然沒了耐心,不想再?為?她提供那些昂貴的藥材,不想再?為?她耗費精力?,所以就從她的生命裡消失了。

她永遠不會知道他死在這樣的環境當中。

織霧不清楚他心中所想,見他再?度提及故友,隻能輕聲安撫,“你的朋友能有你這樣的朋友,也是對方的福氣。”

也許也是因為?瑾王長得和她的小奴隸太像,讓織霧竟很容易便將自己?代入了他那“故友”的情緒中。

如?果她醒來後遇見小奴隸,卻?並不希望對方會像瑾王這樣。

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做下這些萬劫不複、也注定走向深淵的事情,卻?也隻是為?了自己?的故友。

因知曉瑾王會被剝皮的下場,織霧也更是感慨於?命運的無常。

原來也不是所有人天生就壞……

織霧得到了明?棠郡主的身份之後,在宮中地位更是水漲船高。

後宮沒有公主,她便是唯一堪比公主的存在。

私底下。

織霧讓人打聽太子的下落。

可即便買通了關係,讓人私下去大理?寺和刑部走了一趟,裡麵也都並沒有太子的蹤影。

那些官員對此都再?三緘口,在收受好處以後才透露是瑾王提走了太子私下審問。

織霧心頭驀地一跳,暗忖自己?竟也忘了這茬。

織霧第二次去見瑾王時,在對方開口前,便說道:“殿下若想殺死太子,也隻會讓東宮的人立刻就反。”

“在殿下逐步瓦解太子勢力?之前,我們可以……先做一些更為?有用的事情。”

“哦?”

瑾王抬眸看?她,“是什麼?”

織霧道:“可以折碎太子的傲骨,讓他……從此再?無尊嚴可言。”

所有人都在觀望,且所有人都尚且對太子持有彆樣的敬仰和孺慕。

他們不會一朝一夕就對太子失去信仰。

所以她可以羞辱太子、碾碎他的清貴,讓他最為?不堪的一麵暴露。

至於?怎麼說服瑾王……

織霧早就做好了準備,將瑾王帶來自己?的房間。

搬離了寶珍苑,少女入住了更大的宮殿。

可宮殿深處,卻?有一隻極其惹眼的鳥籠。

那鳥籠碩大。

是織霧從很久以前便讓人打造好的東西,便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

“殿下覺得,我的方法是否要?比殿下私底下讓人鞭撻的手段要?好上百倍?”

瑾王詫異挑眉。

他審視那羞辱意味十足的鳥籠後,接著?無奈發笑,“好歹毒啊。”

“我總是想不出比你更歹毒的法子。”

他的誇讚讓織霧微微汗顏,更不敢暴露她從話本裡學來的方式。

第57章

在說?服瑾王的關卡勉強算是通過。

可事實上, 瑾王也並非真如他表麵同織霧說的那般純良。

若真是如此?,他也不會私底下屯兵養匪。

他固然會有為故友的成分,但絕非什麼?單純角色。

端看他嘴裡想?要說?給織霧聽得是什麼?。

第二日?, 織霧便順利地得到了瑾王的邀約。

邀請她一同前往地牢,去看望那位太子晏殷。

若先前一次又一次陷害太子的事情, 織霧都尚且可以暗中進?行, 裝作?自己不曾參與。

哪怕被人察覺, 也都一概硬著頭?皮不去承認,她背靠著太上皇, 表麵上始終都清清白白。

可與當下比起來, 先前所作?所為都算是開胃小菜。

真正要命的是, 她從瑾王手中奪過欺負太子的事情後, 需要當眾去折辱他。

織霧跟隨瑾王一路來到漆黑地牢裡。

她足下一雙金貴雪緞繡鞋鞋底甚至因為過於乾淨, 而被地牢的地麵弄臟。

更彆提, 昔日?高貴不染塵垢的太子殿下,眼下便被囚於這樣的地牢裡。

他的衣袍無法再保持清潔乾淨,身上也橫七豎八洇出血痕。

這幾乎是罪臣逆黨落入刑獄中的常態, 隻因他是太子,才顯得如此?觸目驚心。

瑾王語氣?帶著幾分笑意, “今日?帶了一個故人過來看你……”

“顧小姐被太上皇賜封為明棠郡主,這可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

瑾王不像是一個針對太子的惡人,反倒像是擅長結交朋友的熱情友人。

熱切地在第一時?間,將織霧成?為郡主的身份傳遞到此?刻落魄又可憐的太子耳中。

織霧聞言呼吸微滯, 如何能不明白這是瑾王需要她在太子麵前表態。

瑾王沒那麼?容易糊弄。

她會不會做那牆頭?草之事,他不在乎。

可她若對太子手下留情, 他自然也不會傻乎乎地繼續信她。

織霧抬起腳,緩步走上前去, 隔著柵欄看見了牆角裡的身影。

“太子殿下……”

她甫一張開口,便發覺自己的語氣?竟習慣性的有些討好。

一時?間未曾轉換的語氣?讓她略微尷尬。

她當著瑾王的麵,接著才緩緩開口表明立場。

“我?不願意失去真千金的身份,從始至終,我?也隻不過是在欺騙殿下。”

晏殷要她將身份還?給顧盼清,她偏偏不願。

他逼得她走投無路,她貪婪地為了保住自己榮華,選擇繼續幫助瑾王,完全合情合理。

縱使當下織霧緊張不已,卻還?是將作?死的精神發揮到了極致,讓人將托盤呈上來。

其他宮人在麵對太子時?都尚且兩股戰戰,不敢靠得太近。

織霧便親自握起那冰涼的玄色鐵環。

銜接在鐵環上的鐵鏈隨之垂落在她的腿側,碰撞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叮鈴、叮鈴——

因少女的美貌與柔弱,手裡的猙獰器具仿佛也都變成?了一種旖旎的道具。

牢門打開。

織霧一步一步走上前去。

她尚未熟練地去欺負過人,隻是眼下想?要將這東西順利給太子戴上,卻不得不屈膝跪坐在他麵前。

太子始終很是沉默。

他調養好的身體,似乎又因這段時?日?的風波,而變回了先前的蒼白。

那種病態蒼白落在他的身上,不像是一種不健康的體現。

更像是一種對於身體的解縛,在脆弱的狀態下更會暴露出本體的姿態。

脫離了萬眾矚目的尊貴太子身份,他才是他。

或是剝開那層溫文儒雅的表麵,滑下外麵那層皮囊,底下見不得光的模樣……更會是他。

事實上,話本裡的晏殷並不介意自己成?為一名暴君。

但會真正觸碰到太上皇底限的事情,他也不會去做。

眼下這一切,與其說?是隱忍,倒不如說?是在還?債。

還?了太上皇當年對晏殷的一些庇佑。

這也是他最後一次聽從太上皇他老人家的吩咐,不以倒行逆施的暴君性情直接除掉惠嬪。

織霧的指尖碰到他的脖頸。

待他眸光似有所動,她僵了瞬,才快速將屬於她的台詞繼續說?出口。

“我?……我?先前也都是因為你是太子才會討好你……”

“現在……”

“你什麼?都不是了。”

言下之意,又一次提醒了對方,她愛慕虛榮的本性。

而此?時?的晏殷對於織霧而言,更像是一個危險的生?物,此?刻是因為蟄伏,才讓織霧大膽地將鐵環扣在他的脖頸上。

怕頭?發會纏繞到鐵環的卡扣上,她軟嫩的掌心挨著他的肌膚替他輕輕撥開。

接著才將鐵環完全扣到上麵。

發出輕微“哢噠”聲時?,將那鐵環嚴絲合縫地閉合上,與他脖頸幾乎完美契合。

“是了……都忘記提醒殿下。”

瑾王隔著柵欄觀賞這一幕,似都覺得賞心悅目。

他挑起唇角微笑道:“你那些下屬的命應當也很值錢,若殿下不能夠配合,我?現在就讓人殺了他們哦。”

織霧:“……”

她和瑾王真不愧是專門用來烘托主角的反派。

瑾王這樣一說?,隻怕太子的下屬就更加要死心塌地了。

果不其然,隔壁牢房裡的塗奚瞬間暴怒。

“你們敢這樣折辱太子,我?殺了你們!”

塗奚要衝上來,被其他獄卒死死控製住。

其他的下屬也是一臉恨不得要將織霧吃了的模樣。

瑾王似乎愈發滿意,更是將接下來的一切表演都放心交給織霧來完成?。

織霧聽見身後那些怒不可遏的動靜,心下略慌張地起身時?卻又身體失衡,不小心碰到了晏殷的麵頰。

她在這個時?候將柔軟唇瓣擦碰過對方的嘴角,愈發尷尬不說?,更下意識想?用指尖替對方擦去她的痕跡。

可溫熱的雙手才將將捧住他的麵頰,又好似犯錯般,僵住了指尖。

在對上男人深不可測的黑眸時?,織霧才轉變了語氣?,口吻愈發外強中乾道:“現在,該受到懲罰的人是殿下。”

“我?會對殿下很是過分……”

織霧覺得該讓他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卻猝不及防聽見太子離她耳廓極近的位置,用著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嗓音喑啞。

“是麼?……”

哪怕是麵對瑾王的一些刑訊手段,他也從始至終都沒有開過口。

偏偏,在她耳邊說?出的這兩個字,又讓織霧摸不清這代表著什麼?意思……

少女聽到他的聲音心頭?驀地一顫。

……

此?時?正值下朝的時?辰。

與陰暗的地牢不同,外麵此?刻陽光燦爛美好,可以驅散一切陰雲。

但眼下卻無法驅散籠罩在一些臣子心頭?的壓抑。

在朝臣們陸續準備離開時?,忽然有人率先頓住了腳步。

後麵的人接二連三,竟也都神態各異地被迫停下步伐。

概因在那曲折長廊下,那位風頭?正熾的明棠郡主穿著紅裙一派嬌豔華貴,可手中卻牽著鐵鏈,連接著一個高大俊美的男子。

男子肌膚蒼白,雪白的衣衫上也沾染了塵埃。

血痕與汙痕染在他的身上,反倒將他襯得愈發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

晏殷神態自是不起分毫波瀾,可黑色的眼珠卻凝落在美人白皙纖細的後頸。

她那樣怕他……

一度讓他以為,她會清楚,他從來都是一個毫無廉恥、尊嚴的人。

可她這樣的舉止卻還?是令晏殷從內心的古井無波狀態,宛若投入了一粒小石子般,蕩漾起一些古怪的漣漪。

被她手指親自帶上鐵環時?,晏殷感?受到的……

是一種古怪到,會讓他濃睫之下所遮掩的瞳孔驟然擴大的情緒。

他的情緒向?來都由?自己掌控。

眼下,竟又是另外一種例外。

烏發垂落在後背,可卻還?是沒能掩飾住他蒼白脖頸上,一圈極其刺目惹眼的玄黑鐵環。

明棠郡主親手牽著銜接在鐵環上的玄黑鐵鏈。

像是牽狗一般。

可和牽狗不同之處就在於,牽著比她更為高大更具威脅的畜生?,在不知情人眼中看來好似美人與林中體格碩大的猛獸反差,尤其令人觸目驚心。

更彆說?,知道的人都會清楚,她手裡牽著的,還?是太子。

是那位比當今天?子都更被臣子們視若信仰的儲君帝才。

織霧雖無法感?應到那些人恨她幾乎要恨到巔峰的情緒,但手腕上花瓣開始染紅的速度,讓織霧手腕都開始發燙。

她的心跳愈快,方知曉這樣做……才是對的。

她對他的陷害,在這個時?候才真正地公之於眾,徹底掩藏不住。

有多少人孺慕太子,織霧此?刻便在多少人心裡死過了多少回。

她這一做,有去無回。

彆說?晏殷根本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就算他真的是活菩薩轉世不與她計較,日?後其他人卻都不會願意將她輕易放過。

一些人往往便是如此?。

羞辱自己都未必會有多少憎恨,可羞辱到自己所敬仰之人,那股憎恨反而會比欺辱自己時?還?要怒惡數倍,刀刻於心。

……

眾目睽睽下將晏殷牽到巨大鳥籠裡,這一行徑幾乎已經到了織霧心理承受的極限。

倉促間將人關進?去,織霧甚至都不敢看對方的目光,便轉身入了室內暫緩心神,這才不至於在晏殷麵前露出太大的破綻。

溫熱茶水入腹後,方能堪堪緩解一瞬間就幾乎得罪所有人的壓力。

但對比起今日?發生?的一切,織霧才隱隱明白過來,當日?在晏殷身上寫字不起作?用,顯然和他自身感?受無關。

當日?失敗的地方是在於並沒有第二個人知曉他遭受過這份“折辱”。

而今日?知曉的人愈多,她手腕上的花瓣顏色都紅豔豔地恍若要凝出實質性的存在般,漂亮得頗有些讓人挪不開眼。

如此?下去,隻消徹底完成?眼下的劇情後,她便不再需要耗費精力,任由?真假千金案真相?大白後,身死即可。

在天?黑之前,瑾王卻派了一個中年婦人過來。

織霧在會見來人時?,自是調整好心態,將情緒恢複得如常。

瑾王並不完全信任織霧。

他派來的婦人需要在織霧身邊留下監督不說?,且還?美其名曰輔佐。

來人姓崔,宮裡的宮人都尊稱她一聲“崔姑姑”。

織霧知曉這崔姑姑,話本中大概也是在這段時?期,對方為原身出謀劃策、虐待太子的主要幫手。

甚至崔姑姑還?時?常覺得原身一些抽鞭子的虐待不痛不癢,向?瑾王告狀。

原身便隻能將太子折磨得更加鮮血淋漓。

最後最為成?功的方式便是將太子關進?鐵籠當中,將太子的尊嚴掃地,才算是合格的虐待。

織霧作?為一個提前拿到答案的人,自然也就一門心思琢磨繼續做些讓太子很沒有尊嚴的事情。

織霧身邊的宮人個個都膽戰心驚,沉香尤其不安。

即便當著崔姑姑的麵,她都忍不住嘗試勸道:“郡主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畢竟眼下太子罪名尚未完全落實……”

即便判定了,晏殷也在朝堂中威望頗重,收攏人心的本事非太子之身份所能取代的。

在沉香看來,織霧即便需要為瑾王辦事,但當下也許也該做些什麼?,讓大家都看見,好誤以為她是被迫的。

一旁崔姑姑冷眼瞧著,倒也不予以勸阻。

畢竟這宮人說?得也的確在理。

不讓這位顧小姐給自己留有一絲活路,未免也太過於苛刻。

果不其然。

坐在椅上陷入沉思的美人想?了想?,也覺沉香說?得有道理。

眼下那麼?多雙眼睛都還?看著呢……

若不做點什麼?,豈不又是白忙活了一場?

織霧沉思片刻,方語氣?輕輕地吩咐,讓人將太子先放出來。

崔姑姑自不忘記自己監督之責,正要冷聲提醒,便是放出來也不能讓對方同從前太子時?一般的待遇。

結果卻聽見這位明棠郡主若有所思地啟開唇瓣。

“太子這雙手執筆定奪生?死,也能下得一手好棋。”

“卻不知……”

“為旁人洗腳能不能洗得乾淨?”

崔姑姑猛地倒吸了口涼氣?。

不曾想?自己才剛到這裡,這位郡主一上來就要玩得這麼?大……

東宮的人甚至都還?沒有完全抓捕乾淨。

她是真的不怕自己以後會死得有多慘……

第58章

織霧讓宮人將太子放出來替自己洗腳。

可宮人即便要放, 卻也因?為拴在太子脖頸上的鐵鏈鎖在籠子中,而不得不無?功而返。

鑰匙在郡主手中。

織霧聽宮人說完後,麵?上似不情願, 可心裡卻默默鬆了口氣。

畢竟也唯有如此,她才有借口將晏殷脖子上狗鏈一般的東西從他身上解下。

先前牽著他從眾人麵?前走過隻是為了完成劇情。

沒有必要情況下的欺負, 她自然也不會真的心理扭曲, 以?此為樂。

更何況, 物極必反。

話本中的顧盼清是最後才將太子關進鐵籠,徹底引起眾怒, 也讓晏殷對她動了殺心。

而織霧卻因?為知曉話本的原因?, 一上來就比原身率先完成了關鐵籠的關鍵環節。

因?此效果極好不說, 讓她腕上的花瓣幾乎都要紅透。

眼下卻還?要繼續做給其?他人看。

鑰匙在織霧的枕下, 她轉身取來鑰匙後, 便交給了沉香。

沉香隨意?喚了門外兩名宮人一道過去?, 待走近那巨大鳥籠時,正?遲疑讓哪個宮人進去?替太子脖子上的項圈解開。

畢竟在這個時期讓太子眼熟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就算太子最後會倒台,可太子餘黨多半也不是她們這些?卑微的宮人可以?得罪的起。

在沉香猶豫的當口, 這時一個低著頭的宮人上前來,小聲道:“奴婢進去?解鎖。”

沉香立馬便好像丟了燙手山芋般, 將鑰匙交給對方。

沉香目光打量過這宮人背影,卻一時沒有想?起這宮人的名字。

隻是這宮人看著沉默寡言,做事情倒很是利索。

偏偏在對方匆匆將太子脖子上的項圈解開時,沉香看見她的正?臉差點就叫出聲兒?來。

籠子裡的男人緩緩睜開眼睫。

另一個小宮人卻站在籠子外毫無?眼色地張嘴嘟囔道:“待會兒?能給咱們郡主洗腳, 是你的福分……”

晏殷抬眸看向鐵籠外那名宮人。

沉香霎時頭皮發?麻地讓人退下。

接著她才上前說道:“殿下……”

她語氣頓了頓,更加磕絆地提出要求:“隻……隻要您肯服侍郡主一回, 奴婢便當做沒有看見曲醫女。”

在晏殷麵?前作婢女打扮的曲晚瑤慢慢抬起頭來,指尖攥得發?緊。

太子會受到如此奇恥大辱, 是她所沒有想?到的事情。

再加上今早鬨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曲晚瑤越想?越是心梗。

她下意?識搖頭道:“不……”

晏殷卻說道:“你走吧。”

“可是……”

在曲晚瑤還?想?勸太子時,話到了嘴邊自己卻停住了。

在想?到某件事情後,她臉色霎時微微泛白。

曲晚瑤忽然想?起來,自己的性命與太子相連。

旁人眼下不敢殺了太子,卻不代表不敢殺了她。

她唯有第一時間保全自己,才是對太子最大的幫助。

這一點,他們都很清楚。

曲晚瑤放下鑰匙,隻得頭也不回地離開。

……

這廂織霧吩咐宮人打好水,等沉香將太子帶過來後,便要當眾張口吩咐對方為她洗腳。

待沉香偷偷在她耳邊說話,織霧聽完後,人也微微僵住。

曲晚瑤竟然混進來了……

晏殷當下不管怎麼被折辱,都不會有人敢傷他的性命。

但?曲晚瑤卻不同……

一旦引起瑾王的注意?,要除掉她卻比除掉太子要簡單數倍。

因?而曲晚瑤的性命此刻竟比晏殷更為重要。

晏殷不是那種?寧死不屈的人,有曲晚瑤作為威脅,他自然不會讓人傷害到她。

隻是敢拿曲晚瑤做威脅,日後被報複時,隻怕遭罪都要比尋常更重一些?……

人前,織霧若無?其?事繼續吩咐宮人將裝著熱水的銀盆端上來。

身姿清越的男人卻單膝跪在鋪著雪貂皮的腳踏上。

在織霧緊張的目光下,那隻蒼白手掌握起她的小腳。

他的手掌比織霧腳要寬大,指腹薄繭磨蹭到足底最為柔嫩的肌膚時,惹得少女呼吸微微一沉。

和她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尤其?是自己落在對方掌心的腳放入銀盆後。

男人垂著眼睫,卻摩挲著她小腳每一寸肌膚。

指腹按入腳趾縫間,連少女自己都不常碰到的嫩|肉瞬間如同受到刺激的蚌肉般……

激得圓潤白皙腳趾都難耐地蜷縮起來,似撩撥男人一般,將他指節夾得更緊……

織霧發?覺自己反應這般奇怪。

她愈發?羞窘,卻隻能攥住身下的薄毯,即便耳根跟著泛紅,也隻能硬著頭皮讓對方將這洗腳流程完成。

可奇怪的是,花瓣再沒有了分毫反應。

織霧心頭不由落下一層困惑。

先前是不清楚折辱晏殷的劇情具體如何完成。

待清楚之後,完成的效果在第一日就達到了讓花瓣近乎全都染紅的效果。

白日裡對劇情的順利有多驚喜,發?覺後續的欺負無?用後,入了夜織霧也都不敢安然睡去?。

就像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終於快要做完時,最後稍微出現的丁點意?外,都會讓織霧視若天大的事情,無?比重視。

織霧卻在陷入夢境之前鬼使?神差地想?到,原書?裡的顧盼清將太子關進鐵籠裡足足有七日……

所以?,問題的關鍵也許會在於這七日?

……

隔天天一亮,崔姑姑私底下和瑾王彙報了明棠郡主這裡的情況。

瑾王卻因?為這一切過於順利而感到反常。

“太子實在太過於平靜了。”

瑾王麵?上笑?容減淡,“這樣真的很難讓人放心。”

他說著,便讓底下人取來一劑藥,讓崔姑姑帶回去?,給太子灌下。

“這藥服用後會易躁易怒,情緒失控。”

甚至,會因?為做自己不願意?的事情,殺人都做得出來。

至於明棠郡主,她如今身份顯貴,周圍又有諸多人保護,自然不會被太子在眾目睽睽下順利殺死。

相反,若太子會在失控下弄傷了她,反而對她也算是有利。

太子弄傷了織霧,她才可以?借題發?揮待到日後為她自己辯解。

且這樣的藥,瑾王在將太子提來刑訊的時候便已經給對方灌過一次。

他同時給太子和另一個罪人灌下。

另一人果不其?然情緒失控,做出了一些?讓瑾王滿意?的事情。

可唯獨太子始終都保持平靜。

瑾王當時便覺太子果真藏得極深。

這般情況下都能繼續將自己遮掩得毫無?情緒……

因?而瑾王讓崔姑姑帶走的藥劑是比上次翻了數倍的分量。

這次要讓太子再服用一次,卻是要看看,太子是不是真的是個無?情無?欲沒有情緒的人。

崔姑姑從外麵?回來的時候,織霧都還?在午睡。

崔姑姑撥開珠簾入內,便瞧見美人側著身睡在美人榻上,透出的腰身玲瓏,裙擺褪至腿彎,以?至於一截雪白小腿及瀅嫩雪足外露。

光是一個背影都饞得殿外小太監們恨不得流下口水。

崔姑姑心裡難免暗道了一聲“真是個活妖精”。

怪道連瑾王都肯給這位郡主機會。

沉香瞧見崔姑姑過來,不敢驚擾郡主休息,便走上前來小聲問道:“崔姑姑可是有什麼要緊差事?”

崔姑姑道:“既然郡主還?在休息,便不必驚醒。”

她將自己要去?給太子灌藥的事情言簡意?賅地提及一遍。

沉香聞言略微僵住。

見那崔姑姑說完後動作極快,很快便點了幾個力?氣大的宮人跟上。

沉香思來想?去?,在對方離開後,還?是將織霧暗暗推醒。

織霧陷入夢境中正?睡得香甜。

原本還?困得思緒混沌,卻在聽見“崔姑姑帶人灌藥去?”時,少女連繡鞋都沒顧得上穿,便拾起手邊一根極細的軟鞭子匆匆趕過去?,將一眾人等攔下。

所幸隻有一門之隔,織霧幾步趕到後隻斂著心跳,慢悠悠走到眾人麵?前。

她站在鐵籠門口,見崔姑姑已經將藥碗放在了裡麵?。

男人卻坐倚在角落裡,看都不看一眼。

崔姑姑要帶著人上前去?,可這位明棠郡主卻說自己一個人就可以?。

崔姑姑看著美人細嫩的手腳顯然並不是很相信她一個人能按得住。

於是等沉香撿起地上繡鞋跟過來時,便瞧見她家郡主自己人都跨坐在太子身上。

如此一來無?需其?他宮人的幫助,她甚至一手端著小碗,都能完成給太子強行灌藥的姿勢……

發?覺自家郡主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複返……沉香險些?就要兩眼一黑。

鐵籠內。

織霧一手端著藥,都尚且不太清楚該怎麼灌。

發?覺外麵?崔姑姑眼神緊緊盯住時。

織霧也隻好用手裡細細的軟鞭,動作頗為生澀地抽打了對方一記。

接著才故意?說給崔姑姑和其?他宮人聽去?。

“殿下可彆敬酒不吃吃罰酒……”

晏殷被褪去?外袍後,身上的衣極薄,且襟口亦是鬆鬆垮垮。

從織霧的角度看去?,在她方才鞭打下去?的地方,蒼白肌膚上浮現了一抹紅痕。

手腕花瓣這個時候驟然又開始發?燙……

果然,和織霧昨夜的揣測對上了。

關鍵的地方就在於話本裡七日的折辱。

織霧接下來每一天都要想?一個折辱他的事件才行。

七日後,她便可以?結束這一切。

“果真要這樣做麼?”

在她思索間,太子身體突然微微一動。

少女顫了顫,指尖按住對方略顯粗壯的臂彎。

和他高大身量比起來,她嬌小的身體騎在他的腰上,顯然極容易被他暴怒下反手掀出去?。

織霧略有些?不安。

身後便是鐵質堅硬的根根籠柱。

若被對方猛地掀開,必然也會磕到身體。

興許再一個不慎,還?會被砸斷骨頭。

她落在他腰側的小腿不著痕跡將他精壯的腰身偷偷夾|緊幾分,隻當他並沒有發?現。

“太子殿下若不乖乖張口,我便隻好讓旁人過來……”

不然瑾王那邊她也沒法交代。

織霧隻覺得晏殷是個聰明人,必然也是個會權衡利弊的。

比起眼下被她一個人欺負,還?是被一群人按住手腳和身體,那般不體麵?的欺負。

他自然不會選擇後者才對。

因?而在織霧作勢起身時,才聽見男人口吻沉沉道:“你彆後悔就行。”

少女暗暗鬆了口氣。

他果然不希望旁人像她這樣將他壓在身|下欺負……

織霧握住瓷碗,用勺子喂給他喝。

在對方終於肯啟唇喝下之後,織霧才有些?後怕。

她似乎還?沒有見過晏殷生氣的模樣。

卻不知這激得人情緒放大的藥喝下後,真惹到他的後果……

待察覺男人眸色愈發?深暗。

織霧隻當那藥效發?作很快,讓他會陷入憎惡她的情緒。

她避開他胸膛被鞭過的浮腫痕跡,硬著頭皮握起手中軟鞭,繼續火上澆油地在他腹上又補了一鞭。

“不……不許看我……”

在等待他憎惡她的情緒出現時。

接著,卻發?覺後背有些?不太對。

第59章

明明是麵朝著太子。

可織霧卻發覺後背不知何時碰到另一樣東西, 擋住了?她後退的空間。

若第一次在桃花村阻止他誤喝下毒|藥時,都還不懂。

可這一次,織霧卻清清楚楚知道了?什?麼。

“郡主……”

崔姑姑喚了?一聲。

織霧猛地回過神來, 生怕旁人察覺,連忙抬手又補了?第三?鞭, 想要將太子徹底激怒。

可她卻發現, 該消停地不僅沒有消停, 反而……

更為明顯。

織霧愈發僵硬。

這湯藥說是?會讓人情緒放大。

是?讓平時也許滿意的事情,讓人陷入高興, 同樣, 讓人不滿的事情, 也會陷入躁怒。

可眼下, 晏殷兩者都不是?。

他既不是?高興, 也不是?躁怒, 而是?,而是?……

少女眼睫輕顫了?下,發覺崔姑姑要靠近, 當即便張口道:“太子殿下果真藏得很深,一點破綻都不顯露。”

她故意後退, 將東西遮掩在了?裙擺之下。

崔姑姑走到籠子邊上,因為尚且有一段距離而沒有太過留意。

其他宮人們也沒有看到,可織霧卻被迫貼得更近。

甚至……

少女無可避免地感受這當中細節,麵頰越來越熱。

這個時候, 她才發覺籠子外原來竟站著這麼多宮人、有這麼多雙眼睛?

她們麵上的神態似乎都完全不知?道,少女將什?麼東西給遮掩了?起來。

崔姑姑看著藥碗似乎有些不信。

且不說是?成?倍的劑量用了?下去, 這藥用在其他犯人身?上效果往往都無比顯著,偏偏太子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太子還能不是?個人不成??

隻?是?崔姑姑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織霧時, 卻忽然眉頭一皺。

她眼睛緩緩看向少女,讓餘光裡察覺到視線的織霧心口驀地一提。

接著便聽見崔姑姑問:“郡主怎麼沒穿鞋子?”

織霧發覺她問的是?這個……她忙輕聲道:“天氣熱了?,我不想穿。”

崔姑姑道:“還是?要穿的,寒氣往往都從足底鑽進去,隻?怕稍不留神便會影響郡主的身?子。”

她接著似乎便想要將鞋子拿進來給織霧。

織霧頓時心下慌張想要起身?,可卻聽見一聲磁沉沙啞的悶|哼。

將將轉身?的崔姑姑霎時頓住了?動作?。

她探頭看過去,發覺太子垂著額讓人看不清他麵上的神態。

隻?是?……

“方才的聲音似乎是?太子發出來的?”

崔姑姑再度將敏銳的視線落在了?太子身?上 。

“太子可是?身?體有礙?”

瞧見少女白皙額角都要凝出冷汗。

男人才終於似好心般在她耳邊小聲提醒。

“也許會被發現……”

“郡主說怎麼辦?”

郡主兩個字的尊稱從他口中吐出,更像是?嘲諷一般。

她們隻?要走近籠子裡,太近了?,就會發現……

一些東西織霧根本藏不住。

甚至還從裙擺花紋下,顯露出了?痕跡。

織霧霎時慌得不行?,既不敢動彈,也不敢起身?。

晏殷這時候卻將指尖抵在她的唇瓣,對著她的語氣低低沉沉。

“不如含|住它?……”

隻?要她這樣做,他就會幫她想想辦法。

這時崔姑姑見太子沒有回答,霎時生出了?更多的懷疑,一麵朝籠門處走,一麵試探說道:“莫不是?藥沒有完全喝下去,而是?不小心被漏了??”

織霧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和那?些小宮人不一樣。

崔姑姑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

隻?要靠得太近,對方就一定會察覺出什?麼。

她實在想不出第二個辦法,在聽見男人的話之後,隻?好張嘴銜住。

微涼的蒼白手指探入她的口中,蹭到她軟嫩的舌,耐著性子任由指腹被一點一點被染上潮濕。

他垂眸死死盯住她的眸光似乎在暗示她一些什?麼……織霧隻?好試著舔了?舔。

卻發覺,他竟然還會有更大的反應。

太子語氣愈喑,“沒叫你舔……是?咬破它?。”

織霧羞窘不已,掌心滿是?冷汗,聽見鐵籠門被打開的聲音,再不敢猶豫,立馬將主動遞送到她齒尖下的食指用力咬破。

接著對方才好似嗓音低不可聞地哼了?聲,低下了?頭顱。

他額頭抵住她額頭的同時,恰好處於旁人都看不見的角度,將沾滿她口中津|液的食指按入了?自己的口中。

織霧看著他做完這樣的動作?,連帶著脖頸幾乎都要粉透。

發覺他這樣的舉止竟比他們直接接吻時都好似還要……還要不堪入目。

崔姑姑發現他們倆距離似乎有些近了?。

她連忙幾步走上前去,在第一時間看見太子原來竟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崔姑姑看向太子,眸色詫異,“太子你……”

旁的宮人紛紛好奇探頭看去。

結果卻在下一刻看到緩緩露出麵龐的太子殿下,蒼白的麵色配合著嘴角溢出的鮮血,竟也會是?一種讓人心生憐惜的破碎感。

可太子的黑眸卻始終眼神怪異地盯住了?織霧,讓經曆了?方才那?般不可思議一幕的少女看都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硬生生將太子氣吐了?血,這怎麼能算是?沒有反應?

這簡直是?天大的反應了?。

發覺藥效發作?後,崔姑姑才緩下心頭的懷疑,原來太子不是?沒有情緒,而是?真的不會同旁人發脾氣。

在將太子氣吐血後,崔姑姑再不敢讓這位手段殘忍的郡主繼續欺辱太子。

她匆匆揮退宮人不再圍觀太子狼狽的畫麵,連帶著織霧也一並匆匆催促離開籠中。

待出門走遠之後,崔姑姑才問道:“郡主,太子方才除了?氣得吐血,果真沒有其他情況?”

織霧搖頭,緩緩給出了?“沒有”的答案。

少女麵頰微微泛紅,像是?玩得過度一般,又生怕將太子就此弄死了?,語氣多出幾分?不安。

“不過,他既然都吐血了?,暫且就彆讓旁人去打擾他了?。”

崔姑姑想想也是?。

不能逼得太急。

太子手底下那?些人眼下就像是?一個沉默的炸|藥一般。

若無事發生,再是?隱忍再是?憋屈,危險的炸|藥也不會傷害到任何人。

可太子一但死在他們手中,那?必然就會有如導火索般,將那?炸|藥徹底點燃。

到時候,瑾王的計劃也會遭到破壞。

眼下變成?了?崔姑姑來勸織霧做事不要太過分?了?。

可少女卻隻?是?心不在焉地點頭道:“放心吧姑姑,我心裡有數。”

略帶波折地完成?今日份的欺負之後。

織霧回到寢屋裡隻?覺膽戰心驚。

可沉香卻一刻都不敢耽擱,忙又將曲晚瑤那?邊的消息告訴織霧。

“曲醫女昨日離開後,卻有了?旁的動作?。”

沉香提及曲晚瑤和尤嬤嬤私底下出了?宮去,兼之她二人做出的其他小動作?可以?判斷出,曲晚瑤這次多半是?下定了?決心要對付瑾王和織霧,也終於要想辦法推進真假千金案。

織霧詢問她們的進度如何,沉香卻誇讚尤穩婆很是?識相。

“那?穩婆每個月拿著郡主給的錢,又住著郡主的小院,不管曲醫女她們怎麼勸說,尤穩婆根本都毫無動搖。”

織霧發覺到了?這個地步尤穩婆竟然都還沒有鬆口答應為曲晚瑤作?證……

待這七天結束之後,她便該遭受到審判才是?。

她們動作?這樣慢,若到時候還勸不動尤穩婆,誰來將自己這個假千金給拉下馬?

織霧掐了?掐掌心,縱使?在害人害己的事情上操碎了?心思,也隻?好吩咐沉香暗中去找個人,派對方去刺殺尤穩婆。

沉香詫異,又聽郡主吩咐:“不需要讓尤穩婆真的出事,隻?是?需要讓對方見血……”

這樣一來,尤穩婆才會徹底站在曲晚瑤那?邊。

到時候有尤穩婆替曲晚瑤作?證,這才算是?讓當年千金錯換的事情真相大白。

沉香聽完後,隻?當郡主是?想要敲打尤穩婆不準亂說,自然下去一一照辦。

到了?晚間,織霧用膳的時候卻忽然想到晏殷似乎沒有吃過什?麼東西。

她私底下尋來宮人詢問,可宮人卻答:“太子一直都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沒有吃過任何東西?

織霧發覺自己大意間竟忘記了?他的飲食。

可眼下依照著她的人設,顯然也並不會主動將東西拿給對方吃……

更何況,晏殷也不能一點活動空間都沒有,否則他如何和一些隱藏極深的暗衛傳話?

織霧略作?思索後,心道隻?要她想辦法借口在籠子外麵折辱他更久一些,他這樣的聰明人,離開了?籠子多半便能和他自己的人搭上線。

因而在當天夜裡提前想好主意後,第二日一早,織霧便又去了?籠子前。

“殿下這麼久沒有吃過東西,身?體一定很餓……”

少女站在籠子外,細嫩的手指握著漆黑柱子,語氣輕軟地同太子說道:“隻?要殿下每日都乖乖讓我騎著跑幾圈,我就獎勵殿下每頓三?個饅頭如何?”

織霧說完這話,在場的宮人都不敢再往下聽,恨不得自己耳朵當場失聰。

畢竟即便身?為宮人,大多數也都是?心地善良之人。

起初以?為狗鏈已經是?羞辱太子的極限,可後麵讓太子卑躬屈膝用掌權的雙手為郡主洗腳,乃至這次更是?要讓太子飽受胯下之辱……

後麵的事情竟一次比一次都要更加打破下限,這郡主實在是?羞辱人的一把好手。

就連晏殷似乎也因為少女話裡過分?大膽驚人的內容而產生了?一絲意外。

他掀起眼瞼看向她,不知?是?不是?也在思考出了?籠子後可以?支配自己人的概率。

男人沉著眸底情緒,隻?啟開薄唇,語氣愈發莫測。

“果真麼?”

織霧發覺他似乎鬆動得很快,心底更覺他當下處境淒慘得很。

太子果然是?餓了?,想饅頭想得厲害。

為了?饅頭竟連胯|下之辱這種羞恥萬分?的懲罰都能忍受得了?。

第60章

織霧提出這樣的要求後, 卻並不急於讓太子立馬履行。

畢竟她的目的是要給晏殷足夠的自由活動空間?。

因而少女先是嫌棄地讓人為太子解開腳上會妨礙他爬行的鐵鏈。

接著又挑剔太子?身上的衣衫沾染了灰塵,讓人將太子?帶去客苑的廂房中為他沐浴更衣。

之後再將人帶來她?這裡,繼續受她?折辱。

織霧做完這一切後, 知曉晏殷自己?會有辦法和?外人聯係,便不再過多操心。

偏偏, 她?回到?自己?的寢殿時, 沉香卻告訴她?, 曲晚瑤方才來過。

織霧不由詫異,“曲醫女來做什麼?”

沉香說:“曲醫女……她?今晨路過這附近時聽?說了郡主要折辱太子?的事情, 想要請求郡主改變主意。”

這樣的事情落入負責監視的崔姑姑耳中, 自然是毫不猶豫將人給打?發了。

織霧聞言卻並不放在心上。

畢竟她?欺負太子?隻餘下?了四日, 曲晚瑤的心願要不了幾天?就?會達成。

可沉香彙報完這件事情後仍舊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待織霧追問?後, 她?才說道:“但曲醫女還提及到?了當日在惠嬪娘娘密室裡, 郡主曾為她?劃破過掌心的事情……”

崔姑姑覺得?曲晚瑤為太子?抱不平的事情不足以夠資格見到?郡主,曲晚瑤卻仍舊不依不饒,又提起另外一樁舊事, 想要借此繼續求見。

曲晚瑤是醫女,當日在密閉的空間?裡也許嗅到?了血腥味, 後來在太子?府裡又曾為織霧處置過手上的傷口,前後稍稍聯想,便能清楚。

隻是曲晚瑤在崔姑姑麵前這樣說,難免會讓人懷疑織霧是個搖擺不定的牆頭草。

否則無緣無故為何要幫心向太子?之人?

織霧若有分毫想拉攏曲晚瑤的念頭, 崔姑姑絕無可能坐視不管。

想到?這層,織霧心下?忽然生出不安, 讓沉香去打?探曲晚瑤的蹤跡。

結果卻打?探到?曲晚瑤被崔姑姑帶去了河邊。

織霧聽?得?這則消息,眼皮驀地?一跳。

……

曲晚瑤會水。

可被泡在水中太久, 她?每每想要上岸的時候,都會被崔姑姑手裡的長杆子?給猛地?挑開,被迫重新浮到?四處都挨不著岸邊的水中央。

一次又一次。

直到?水中的女子?唇瓣都開始泛出烏紫,體力也逐漸不支,幾度被水沒過頭頂後,連意識都幾乎沒有,完全隻憑借著身體求生的本能在水中撲騰。

織霧匆匆趕到?的時候,卻還是來遲了一步,瞧見本該被送去沐浴的太子?渾身潮濕地?將昏闕過去的曲晚瑤從水中撈了出來。

縱使如?此,崔姑姑卻仍舊發難道:“太子?殿下?,曲醫女害得?我們?郡主當日手掌劃破,她?得?罪了郡主,太子?這樣……”

“難不成是想替一個卑賤的醫女承受罪責嗎?”

除卻斷了曲晚瑤和?明棠郡主勾搭上的一切可能,崔姑姑先前也曾隱約聽?說曲晚瑤極受東宮的保護。

不少人都和?她?一樣,心底揣測太子?和?這曲醫女之間?有所貓膩。

當下?正好?借著郡主的名義,替瑾王試探仔細。

渾身濕透的男人語氣似隱隱透出陰翳,薄唇啟合間?也隻是漠然答了一句“有何不可”。

接著便用匕首劃傷了自己?的手掌,將那匕首扔在地?上。

五指攥緊之後,讓崔姑姑和?其他宮人的都清楚看到?鮮血從他掌心溢漏而出。

晏殷緩緩抬起眼瞼,黑眸沉沉地?看向趕來的少女,“郡主滿意了嗎?”

崔姑姑是個圓滑的人,從始至終都隻對外表示自己?是授意於郡主,要懲罰曲醫女或者太子?代為懲罰,也都得?要她?們?郡主滿意才行。

如?此,她?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之餘,卻將這口莫須有的黑鍋結結實實地?全都扣在了織霧的頭上。

好?似眼下?這一切,全都是織霧的吩咐。

織霧手腕上的花瓣再度發燙,發覺這樣竟也算是折辱成功。

可她?心下?卻翻湧起一層涼意。

她?原本也隻是想通過傷害他來折辱他,並沒有想過要傷害曲晚瑤。

眼下?事情發生,不管是不是她?在背後惡毒指使,她?都有著推脫不掉的責任。

可織霧不能表露出丁點愧疚。

隻能任由太子?掌心的血流淌過五指指縫,滴落在地?上,讓所有人都認為折磨曲醫女和?太子?的手筆皆是出自於這位不可一世的明棠郡主。

曲晚瑤在水裡受了大罪,高燒不退。

瑾王卻通過崔姑姑傳遞了吩咐,要求織霧將曲晚瑤先扣在手中。

織霧一方麵為曲晚瑤的高燒不退而感到?不安,另一方麵又疑心瑾王是否知道了什麼?

對付晏殷也就?算了,為什麼連曲晚瑤也要暫且扣下??

隻是織霧這兩日心虛至極,在被誤會害了曲晚瑤後,根本不敢接近晏殷半步。

料想折辱他成功的例子?都是來自於旁觀者的視線。

因而接下?來幾日,織霧便讓旁人看到?太子?身上新添的傷痕,又或是讓人丟去郡主咬過一口的糕點,逼迫他去吃下?。

這些手段都很是管用,讓織霧即便不去見對方,也一樣可以讓花瓣最後一點點的麵積都逐步染紅。

直到?第三日清晨,曲晚瑤的高燒將將褪去,這才終於讓織霧大大鬆了口氣。

她?讓宮人給曲晚瑤喂藥,曲晚瑤卻抿著唇堅持不喝。

織霧不得?不親自過來看她?。

曲晚瑤這時才啟唇道:“郡主為什麼要照顧我?”

織霧哪裡會回答她?這問?題。

曲晚瑤卻在深深打?量了少女之後,思索一番繼續道:“或者,我與郡主繼續做另外一筆交易如?何?”

“隻要郡主答應,讓我暗中帶太子?離開,我就?可以不將真假千金的事情說出來,並且還另外答應郡主一個條件。”

她?大概是真的豁出去了。

連真假千金的事情都可以擱置下?,也不願向來高潔如?天?上月的太子?繼續受到?這樣生不如?死的折磨。

士可殺不可辱。

織霧一些行徑過分起來,在一些保守之人眼中,也許寧願太子?直接死掉,也不願讓她?這樣變著花樣折辱。

按照原身的設定來看,顧盼清也許根本不會拒絕曲晚瑤前半句話的誘惑。

可織霧清楚,真假千金一事無論如?何都阻止不了發生,但曲晚瑤還說可以答應織霧一個條件。

這又讓織霧難免遲疑。

也許在日後,織霧會有機會可以用到?……

畢竟曲晚瑤在話本裡的分量頗重,她?答應的條件完全可以幫助織霧更快走完劇情。

更何況,隻等七日一過,太子?本就?會恢複自由,順水推舟的事情又有何不可?

真假千金的真相在接觸完尤穩婆的曲晚瑤和?尤嬤嬤麵前,幾乎都成了個心照不宣的事情。

因而織霧私下?無人時也不會否認。

織霧緩緩說道:“曲醫女說的話,我向來是相信的。”

“不過,今日不行。”

得?等明天?。

因為明天?才是第七日的最後一天?。

曲晚瑤若能答應,她?便也不介意從中撿個漏子?。

曲晚瑤雖然不解為什麼是明天?,但這對她?已然是個意外之喜。

二人默許了這場交易,織霧才將當日密室裡曲晚瑤給她?的螭吻玉佩拿給對方。

至於曲晚瑤要如?何說服太子?,那便是對方自己?的事情了。

當天?夜裡,織霧料想第七天?結束後,她?多半就?再也享受不到?眼下?這般養尊處優的生活了。

可事情接下?來會朝著最惡劣的方向發展同?時,織霧也會正式進入她?結束這一切的倒計時。

隻還餘下?一日,也許是感應到?自己?很快就?可以回歸自己?的身體,夜裡織霧做了許多夢,夢見過去的事情。

夢裡,織霧見到?的小奴隸第一次過生辰。

織霧臨時才得?知,因為來不及為對方準備禮物,便當場尋了草折出一隻螞蚱送給對方。

小奴隸問?:這是什麼?

少女說,這是螞蚱。

對方笑彎了眼,“可是小姐……我覺得?這像是一隻豬。”

這世上哪裡有這樣胖的螞蚱,和?這樣胖的螞蚱腿?

少女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是麼,那我下?次再給你重新折一隻吧。”

織霧醒來後,發覺在現實生活中,這兩日就?要到?小奴隸的生辰了。

這時崔姑姑撩起簾子?進來,正要傳遞瑾王的話時,發覺少女正在走神?。

“郡主在想什麼?”

“我在想……”

織霧腦海中忽然便浮現出了瑾王那張和?小奴隸相似的臉,嘴裡隻敷衍道:“我在想瑾王的生辰。”

崔姑姑說:“瑾王的生辰還在下?個月。”

織霧這才回過神?來。

是了,瑾王不是小奴隸。

他們?的生辰當然也不可能在同?一天?了。

第七日的最後一天?,曲晚瑤在傍晚時被崔姑姑給撞見。

她?身上穿著不屬於她?的宮女衣裳,又想要花錢買通一個小宮人時,說的話卻被自拐角處走出來的崔姑姑所聽?見。

崔姑姑目光猶如?鷹隼般將她?鎖死。

“所以,你果真是和?郡主勾結上了……”

一旁收受了曲晚瑤好?處的小宮人霎時慌亂道:“這……這都是曲醫女的想法,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曲晚瑤臉色遽地?一變,小宮人這話卻變相地?承認了自己?和?郡主私底下?約定好?的事情。

小宮人為了自保,又說出自己?知道的時間?是在今晚。

曲晚瑤握緊掌心裡的螭吻玉佩,卻順勢道:“我今晚是和?郡主約好?……要給郡主送助興藥。”

這助興藥能用的對象無疑就?指向了太子?。

這便是她?和?郡主私底下?“勾結”的事情。

助興藥並不光彩,鮮少會有女子?主動要求,因而她?與郡主私底下?隱秘商量也勉強合理。

可崔姑姑卻沒那麼好?糊弄。

“是嗎?”

郡主雖然有些手段壞得?很是出彩,但她?會這般開放,崔姑姑卻不相信。

尤其是,郡主和?太子?之間?會有齷齪,隻怕鬼才會信。

崔姑姑讓手底下?的粗婦強行奪過曲晚瑤手中的螭吻玉佩,扣下?曲晚瑤的同?時,卻還讓人將螭吻玉佩作?為他們?之間?聯係的信物送去給太子?。

織霧這邊卻一直在等曲晚瑤出現。

天?色暗下?來,少女沐浴之後,發覺曲晚瑤到?了約定的時間?竟還沒有來。

接著,織霧便隻得?按照原定的計劃,臨時起意將太子?繼續叫來欺負。

待底下?人將太子?帶到?之後,織霧低頭看見對方腰間?的螭吻玉佩瞬間?便鬆了口氣。

螭吻玉佩送到?他手裡,這說明,他和?曲晚瑤私底下?見麵商量過了。

織霧雖不知道晏殷生氣時該是什麼樣,但總覺那天?害得?曲晚瑤落水的事情多半會火上澆油,讓晏殷對她?更為記恨。

眼下?,她?為了自私自利的理由同?意曲晚瑤將他帶走,他再不願意,隻怕也得?忍著心底的厭惡情緒不得?不配合她?才是。

但與此同?時,織霧卻發覺崔姑姑不知何時來到?了窗戶底下?一直偷窺。

織霧原本是發現不了的。

可角度使然、運氣使然,讓她?不經意間?瞧見了窗縫下?一抹衣擺。

若不是記得?崔姑姑的衣擺花紋,隻怕即便看見了,也極容易當成是窗簾之類的物什。

織霧想,那窗子?隔得?遠,對方未必能看得?清。

少女便故技重施,盯著晏殷道:“旁人洗腳沒有太子?雙手揉搓起來舒服。”

“我還要太子?替我洗腳。”

晏殷掃了她?一眼,大概有曲晚瑤從中遊說,他竟沒有當場翻臉。

宮人端水的端水,拿帕子?的拿帕子?,將那些又要羞辱太子?的道具拿齊全後便匆匆退出了房間?。

織霧頻頻用餘光掃去窗口,發覺曲晚瑤仍沒有出現,反倒是崔姑姑還一直停留在那裡。

那衣擺明晃晃的,讓織霧想忽視都不行……

窗外的崔姑姑目光一瞬不瞬地?死死盯住。

倘若真的是演戲,屋裡的兩個人必然會暴露出蛛絲馬跡。

哪怕視線受阻,崔姑姑也能隱約看見兩人的身形,以及兩人做了什麼。

在吩咐完讓太子?洗腳後,少女便好?似想不出其他欺辱他的方式,讓室內安靜了片刻。

在崔姑姑疑心大大增加的瞬間?,忽然又聽?見少女綿軟的語氣重新響起。

“不要……”

“我不喜歡用布擦……”

雪白腳背上的顆顆水珠都很是晶瑩。

崔姑姑雖沒有瞧見那香豔的畫麵,但卻瞧見太子?果真配合地?捧起了郡主的腳,用唇瓣吮去了對方腳背上的晶瑩水珠。

室內。

織霧在感受到?腳背上的溫熱柔軟時,人都微微怔住。

可想到?曲晚瑤和?太子?說過,她?才強作?鎮定,讓自己?放鬆一些。

不愧……不愧是太子?,竟這般能屈能伸。

他這樣聰明,多半也是看見了門外的崔姑姑,為了早點打?消崔姑姑的疑心,所以才做得?這樣逼真。

織霧想通這點後,便順勢幫他遮掩,嘴裡好?似嬌嗔不滿,搖晃著白嫩小腳,“繼續呀。”

太子?垂著眼簾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波瀾。

可唇瓣接著便繼續往美人香嫩的腳踝上落下?一吻。

“這樣……郡主滿意嗎?”

織霧低頭看去,發覺這樣的畫麵莫名有些色氣……

而且……

她?剛沐浴完,裙下?頗為單薄。

她?隻得?羞赧地?轉開麵頰,將心思都放在窗戶的方向,語氣更為刻意。

“我沒喊停,你便不能停……”

她?隻當他會明白。

他身體靠近時,便會掩入薄紗帳簾的範圍內。

隔著一層朦朧薄紗,崔姑姑的視線也隻會更加受阻。

可太子?很是敬業。

織霧清晰感受到?了他仔細到?比木工手裡雕刻木頭的錐子?還要仔細認真。

腳踝處好?似落了一隻螞蟻。

自小腿、膝蓋、以及大腿一點一點向上攀爬。

少女麵上漲熱。

他這樣仔細,讓她?微微困惑。

但也許是因為需要投入精力演戲,他的視線被裙擺擋住,難免會看不清窗外的情形而無法判斷崔姑姑的動向,隻能繼續賣力演戲……

她?不由更加仔細地?盯著崔姑姑,隻等那抹衣擺一離開,她?就?立馬喊停。

可太子?實在太過於敬業。

讓織霧的麵頰也越來越漲熱。

她?甚至不得?不手肘支撐起愈發綿軟無力的身子?,想要開口卻發出了一聲曖昧的鼻音。

讓她?原本白皙的麵頰,越來越漲紅。

“彆……”

天?氣暖和?之後,室內不開窗便會更加悶熱。

織霧額角隱忍出了汗意,白皙的脖頸微微吞咽,就?連身體內部的水分也流逝了一些。

她?眼角似汗似淚。

唇齒間?時不時便發出幾聲曖昧的語氣,果然完美的騙到?了崔姑姑,看見對方的衣擺終於從窗戶縫下?消失不見。

可是……

織霧甚至連羞恥都顧不上。

她?眼角仍舊潮濕著,趕忙下?榻給太子?倒了杯水,讓他……讓他漱口。

而窗下?的崔姑姑則想,若都是演戲,前幾次都被對方騙過去了……

崔姑姑愈發謹慎的心態更不願這樣霧裡看花地?得?出判斷。

她?索性在這個時候不經過批準直接進來,似乎仍有些不相信他二人真的發生了這樣的關係。

“郡主,你們?是在做什麼?”

崔姑姑故作?若無其事,帶著幾個宮人闖入。

織霧卻顧不上崔姑姑,看著太子?唇瓣上的不明水光,眼睫輕顫著,堅持要讓他先漱漱口……

他的嘴裡都是她?的東西……

也許都已經咽下?去了不少。

晏殷低垂下?眼睫,瞥了她?一眼,在她?近乎哀求的目光下?終於緩緩接過了杯子?。

接著,男人將杯中水飲下?後卻並沒有像織霧想的那樣漱口吐出。

太子?當著崔姑姑和?其他宮人的麵,將杯子?反手倒扣在桌上。

好?似一切都隻是為了滿足郡主惡劣的要求。

給出了織霧宛若驚雷一般的答案,“一滴不剩……全都咽下?去了。”

宮人們?更是臉都赤紅到?抬不起。

郡主太過分了,不光逼著皮囊漂亮的太子?這樣為她?服務,還……還這般不依不饒地?逼著太子?全都咽下?……

織霧:“……”

她?不是這個意思!

她?這下?怕不是真的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