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沉沉氣,看甘棠和沉璧都不在,她眉間微蹙:“甘棠病了?”
“姑娘怎麼知道?”芸苓脫口而出,“甘棠姐姐還說彆告訴姑娘,她喝點薑湯發發汗就好了。”
前幾天在湖上吹風受了寒,甘棠就有些嗓子癢,撐了兩天還是沒撐住。
甘棠和沉璧都不在,那肯定是甘棠病了,沉璧在守著。朝華趕忙吩咐:“她是不是又想著省事兒?快去請個大夫來。”
“可不是嘛!”芸苓說完抿嘴一樂,“我可沒聽她的,早就叫人請大夫瞧過了,就是風寒,沉璧這會兒在煎藥呢。”
朝華頷首:“她這些日子辛苦,讓她多歇幾天,養好了身子再當差,去老宅不用沉璧跟車了,讓她在家陪甘棠。”
芸苓“哎”了一聲,本來也是沉璧陪,屋裡人人都是有事,沉璧乾不了細活計,正好陪著甘棠姐。
跟著青檀拎著小食盒子進來:“甘棠姐姐說,大家夥人人都要喝碗薑湯散一散,免得叫她過了病氣。”
這一碗是給姑娘的,還預備了四樣蜜煎。
朝華端起碗來便喝,一口飲儘,含枚果脯:“這個蜜煎櫻桃是甘棠愛吃的,給她送過去。讓廚房給甘棠預備滋補的粥湯,”又想到沉璧,“再給沉璧多備幾樣點心炒貨。”
沉璧陪在屋裡悶得慌,多備些吃的給她消遣。
問完甘棠的病,朝華才問起眠雲閣通水渠的事。
“姑娘放心,胡媽媽親自領人看著,送進去的東西也都一樣樣查檢過了。”先收拾枯葉,再通水渠,費了幾天功夫。
“五姑娘每日都在院門口站著,胡媽媽沒讓她進去。”
芸苓又道:“今兒一早,五姑娘就去廚房了。”
每五日回老宅給老夫人請一次安,五姑娘天不亮就去了廚房,必是做了點心要孝敬老夫人。
朝華一麵聽一麵換衣裳:“知道了
。”眼看時辰差不多,她順著雲-牆走到大門邊,永秀已經戴了帷帽等在門前。
看見姐姐,她行了個禮:“姐姐。”
朝華回了禮:“妹妹。”看也沒看白鷺手上提的食盒。
兩姐妹一人一輛車,緩緩往老宅去。
令舒令惜已經在祖母院外等著她們,每到朝華姐妹來時,她們都等著一起請安。
令舒一瞧見朝華就衝她眨眼,示意她等會兒有話要說,永秀垂眉隻當沒有瞧見。
四個姑娘齊齊進屋,行過禮請過安,在兩邊坐下,琉璃珊瑚分彆送上茶。
趁眾人吃茶的時候,永秀奉上點心:“孫女這些日子在家,學著做了些點心,進給祖母嘗一嘗。”
打開盒蓋,竟是一道老君酥。
彆家的老夫人老太太講究食素養身淨心,容老太太自言不是個能吃素的,看見老君酥這樣的素點心,口中讚道:“越來越進益了,你日常在家裡做這些也好。”
女工廚事,打發打發。
永秀又道:“除了蘿卜絲,孫女還在裡麵加了細火腿絲。”
容老太太含笑吩咐琉璃:“去,去取小碟子來。”
人人都分到老君酥,嘗過之後令舒誇了好幾句:“這個好,往後倒可以做成葷素二種餡的。”
“叫永秀把方子寫下來,明兒早上我就吃這個。”
永秀麵頰暈紅,低頭時忍不住露出幾分笑意來。
楚氏看了,衝朝華流露出讚許之意。
容老夫人擱下點心:“朝朝,我聽說你爹在給保哥兒開蒙了?”
朝華應聲:“是,保哥兒每日都去書齋上半天課,再跟爹一起用飯,保哥兒是個貼心的孩子。”
容老夫人心裡也明白,說是開蒙,其實就是把保哥兒送去當玩伴,給兒子找點事做。
她也用慈愛的目光看著朝華。
朝華瞞著大伯母和祖母辦那樣一件大事,此時被大伯母和祖母用這種目光看著,她微低下頭,做謙恭的模樣掩飾心中愧疚。
直到請完安,幾人才退出屋去。
永秀這回沒往令舒屋裡去,她拐到六妹妹的屋子:“我這些日子做了幾幅針線,請周姨娘給我看看罷。”
周姨娘擅針線,要不然也不會從小就教女兒給嫡母做襪做鞋了。
令舒望著永秀,眉尖一蹙就又散開,對朝華道:“算了,我有正事同你說。”
她拉著朝華的袖子進屋去,幾個丫頭都退到外間,她湊到朝華耳邊:“家裡來了兩封信,第一封是爹不同意我與楚四郎的婚事。”
朝華點點頭,這事她更不驚訝,就以祖母的性子,怎麼可能同意。
但她看向令舒:“那第二封……”
“第二封信爹又改口了,兩封信相隔隻有三日。”令舒說,“雖這會兒還沒透出消息,但等楚家再上門時,祖母就會點頭的。”
世家出身的女孩們,結親就是結網。
朝華自嘲微哂
:“倒是我討了便宜。”因母親的病,她的親事起不到一點作用??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反而更自由些。
令舒神色自若:“我還要謝你呢。”楚大夫人身邊的朱姨娘辦了那種事,她過了門,脊背也能挺得直直的。
朝華頗覺得好笑:“我當時是借力打力,扯的就是你這張大旗,沒想到今日,咱們倆且算是互利互惠罷。”
令舒搖著小扇子長籲短歎:“楚四要是賣呆那我就裝傻,隻希望楚伯母想開些,安心當個好婆婆。”
可千萬莫要招惹她。
朝華忍耐不住,笑出聲來。
令舒擱下扇子抓一把玫瑰瓜子,磕開一個:“我的事兒都沒瞞你,你的事總該給我說了罷?你們倆到底怎麼樣?我問過五弟六弟了,這一向沈公子都沒抄經。”
浴佛節之後就沒再抄過,難道沈家公子是個潛心信佛的?
朝華隻笑不言,被令舒問急了,她輕輕抽出領中細鏈,將鏈上玉環托在掌中。
令舒盯著那隻綠玉環,這是書生抄經買來的?
從老宅坐車回去,朝華臉上笑意都未褪。
方才令舒連瓜子都磕不下了,知道二人的四年之約,手指點了她好半晌,除了“威武”兩個字,什麼也說不出來。
朝華眉梢一鬆,芸苓都更活潑些,她掀著車簾望著車道兩邊的小攤販,絮絮叨:“要不要買些鮮櫻桃甜白瓜回去給甘棠姐姐嘗嘗?還有沉璧,那個敲糖她肯定喜歡。”
朝華身子靠著車壁,漫聲答應:“好啊,多買些帶回去給她們分一分。”
倏地車簾外拋進什麼落朝華裙上,朝華撿起來一看,是張揉成一團的紙。
芸苓還看著另一邊的車窗外:“姑娘,要不要買些角黍,但這個必沒咱們自己家做的好吃。”就是看見了有點饞。
朝華捏著紙團,紙上透出墨意,展開一看,是首長歌訣。
“百邪顛狂所為病,針有十三穴須認”
朝華掃過一眼倒抽口氣,掀開車簾望向四周,販夫走卒,挎籃婦人,根本瞧不出是誰扔進來的。
偏偏甘棠病了,沉璧沒跟出來,要是沉璧跟著,就能知道是什麼人扔的。
既然找不到人,朝華一把放下車簾,目光掃到紙團的最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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