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老君酥(1 / 2)

華枝春 懷愫 10330 字 4個月前

華枝春/懷愫

餘世娟頂著夜風,穿過後衙連廊往母親院中去。

屋門口的丫頭遠遠看見,一個打簾,一個快步迎接:“大姑娘來了。”

許氏攤著書卷坐在燈前等丈夫下衙,聽說女兒來了,側身衝女兒招手:“娟娟怎麼這時候來了?袁家姑娘呢?”

“袁妹妹睡下了,我過來看看娘。”餘世娟心裡一直記掛著朝華托她的事。

答應了她的,就算難辦也要試一試。

等了幾天,音信皆無,掐著點來堵她爹了。

許氏一看女兒的樣子笑起來:“你呀,你爹接連幾天回來倒頭便睡,一早就去衙門,我都還沒尋到機會開口呢。”

餘世娟麵頰微紅,往母親身前坐下:“我也知道爹忙。”

早上她就撲了空,明明是算著時辰過來的,桌上隻留爹的空麵碗,人已經到前衙去了。

許氏看了眼長案上的擺的刻漏:“還早呢,有的好等,你來陪我下盤棋罷。”

丫頭們添上蠟燭,將屋中燈火撥得更亮。

一直等到下半夜,盤上棋字半滿,守屋丫頭都在廊下打起瞌睡,才聽見屋外傳來腳步聲。

餘知府進屋就看見女兒妻子相對下棋。

他一身是酒氣,人卻清醒,接過丫頭遞來的熱巾,幾步走到棋桌前:“娟娟怎麼這會兒還在陪你娘下棋?”

“爹!”餘世娟手裡捏的黑子“啪”一聲落在棋盤上,她驚喜出聲,“女兒好幾日沒見著爹來,陪娘下棋等爹下衙。”

餘世娟生得溫柔娟然,有一半是像她父親。

餘大人笑了笑,又跟妻子說話:“我今天在宴上吃了道慈姑藕苗拌乳瓜,清爽可口,你必也愛吃,明兒讓廚房試著做一做。”

跟著才轉身對女兒說:“爹這幾日忙,等送走了貴人,帶你跟你娘去看本地的迎神賽會。”

餘世娟接過丫頭遞上來的茶盞,好奇問道:“本地哪個神仙?”她跟父親上任也不過才三四年,各個任地神仙有彆,風俗各

異。

餘知府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入口茶味很淡,知道被夫人看穿了,笑看許氏一眼。

這一身酒氣是他翻倒酒盞潑在身上裝醉的,要不是裝醉,不知還得再逗留多久才能回府來。

“是本地人封的溫元帥,前朝的秀才,來省中應試,夜讀時偷聽到疫鬼要投瘟藥到井中,便以身投井。”

“次日被人撈起,屍身青紫,當地人就知井裡有毒。”

因救萬民所以封神。

拜溫就是除瘟,那一天的迎神賽會熱鬨得很,到時他們一家子就作尋常民人裝扮,也不用衙差開道,悄悄的去湊個熱鬨。

帶妻子女兒逛逛廟會,嘗嘗廟會時才有的點心,看看燈戲和遊神。

餘世娟眨眨眼,她雖十三歲才到父親身邊的,但父親待她很是慈愛,連前衙的事也願意讓她聽一聽。

要不然她也不會

知道鬨三天竺的賊和城中不抓說書人的事了。

聽完溫元帥的事跡,她臉色古怪:“他還是個秀才呢,就想不到彆的法子了?”

餘大人聽小女兒這麼說,隻是笑一笑:“有時候,自知是蠢辦法,可也沒辦法。”

餘世娟依舊搖頭:“是本地的官不好,要是爹大半夜被人擊鼓敲醒,知道有鬼往井裡投毒,爹會不會覺得鬼神之說隻是胡謅,不理會狀詞?”

“當然不成,城中大井小井三千餘口,一夜間雖不可能每個井中都投有瘟藥,但也要測井水,嚴查是否有人投毒。”

餘世娟點頭:“那就是了,再說這個秀才就不能嚷一聲?”

家家靠井吃水,他嚷一聲,彆說瘟鬼,瘟神都得被揪著打!她在上一個任地,還見過百姓打龍王呢!

餘大人一邊聽一邊搖頭輕笑,與妻子目光相觸,他又有些心酸。

要不是妻子教得好,在老家這十幾年,女兒的性子絕不會像現在這樣。

餘世娟看爹正高興,又看娘對她點頭,接過爹手中茶盞,小心開口:“我有件事想求爹通融。”

……

餘大人聽完,皺起眉頭。

餘世娟知道父親不是刻板拘泥的人,要不然也不會答應朝華要試一試。

“爹,容家妹妹一片孝心,若是真有這樣的病人,送到她那兒也是活命的恩德呀。”

仁濟堂中看病,輕症的還好,重症的最多多抓幾帖藥而已,治不好的就去舍材局上報求葬喪棺木。

真有癲狂症病人,送去容妹妹那裡,不是兩全其美麼?

“不可。”餘大人沉聲搖頭,“若是誰都開醫館,那街上大小的醫館掛個牌子便能開業了,隨便一個人坐到簾後就敢說是自己坐館大夫。”

“各地醫局醫署發放醫牒,上報批示方可行醫開館。”

餘大人前日才聽說薦福寺出的事。

這種事民不舉,官不究。民若舉,按律法來說尼姑是不能持業看病的。

劉知縣若不是收到城中各家的信箋,就算抓了尼姑打一頓板子,報到知府衙門,他也沒大錯。

萬幸薦福寺贈出去的藥丸藥散全是慶餘堂的成藥。

“要是容家的姑娘真操醫婆藥婆的賤業,我點了頭,容家會如何?”

許氏柔聲細語:“老爺這話說的,容家姑娘才多大點,她又哪裡會替人看病?她是請了郎中大夫們來瞧病。”

大夫容易找,病人不易得。

許氏又道:“就是支起醫館,掛的也不是她的名字,老爺何不行個方便?”

餘大人還是沒輕易點頭。

餘世娟心裡發急,許氏看了女兒一眼:“夜也深了,明兒老爺還要上衙,些許小事慢慢再說也成,娟娟先回去睡罷。”

丫頭點起燈,把餘世娟送回繡樓去。

袁瓊瓔困得睡眼惺忪,抱著枕頭等餘世娟,聽見聲音嘟嘟囔囔:“姐姐回來了?姐姐到底乾什麼去了?”

餘世娟隻是輕輕解了披風,散開長發鑽進床帳:“沒什麼事,睡你的罷。”

袁瓊瓔又嘟囔了幾聲,餘世娟蓋被子的動作頓住,聽了一會聽不出她在說什麼,笑著替她掖掖被子。

盯著帳子發愁,容妹妹也知道事情難辦,要不然也不會說買下病人的話。

原來,她都已經想到了。

餘世娟翻來覆去還是難以入眠,乾脆披衣起身,點燈磨墨,寫了封信。

得趕緊告訴容妹妹,讓她不要乾等,買下病人來也比苦等著要強。

袁瓊瓔迷迷登登看見帳外亮著一團光,揉揉眼睛掀起簾帳,看見餘姐姐在寫什麼,想問又抵不過困勁,倒頭睡了過去。

朝華第二日一早接到餘世娟的信。

這是她已經料想到的結果,看到信件雖有些失望,倒也不沮喪,隻問芸苓:“紀管事那邊還沒信來?”

房子交割了,溫管事就在宅中監工,隻要這幾天不再下雨,工期很快就能趕完。

芸苓搖頭:“才送去沒幾日,姑娘也彆太憂心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