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馬藥(2 / 2)

華枝春 懷愫 7300 字 4個月前

“父親告訴我這些,是不想我有一日為出身所惑。”

娘親那時早就病了,隻是一直忍著,父親過世之後,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很快就跟著去了。

朝華眸光微動:“你養母待你好麼?”

沈聿笑了:“極好。”童年的記憶早已模糊,但他記得葉氏抱著他坐在土院院牆內曬太陽,教他念詩。

朝華聞言,放軟了目光,但她眉頭未鬆。沈聿說了,他來容家是來尋仇的。

“那日我父親正在營堡內當值,有個南來的貴人非要過關卡跑馬……”大戰之後那幾年,商貿暢通,外族不犯,沈家的日子好過了許多。

騎馬出入關卡,哪怕隻有一匹也要上報拿到手令才可放行。

一張手令上須得三個在職官員

() 簽字落章。

沈大人彆看是個小官(),但他是第一個不落章的人?(),因卡在他這裡沒遞上去,後麵二位逃過一劫。

朝華微鬆口氣,沈聿被人騙了。

沈聿是四歲時喪父的,十五六年前不論是大伯父還是二伯父,兩人的官階都還沒到闖榆林關卡都能全身而退的地步。

二是,父親這人年輕時胡鬨驕縱些,但絕不會報複害人。

“你父親不肯蓋印,所以被害?”

沈聿搖了搖頭:“事情鬨上去,上麵嘉獎了他,將他升任到五品,讓他跟著跑軍需。”

朝華聞言,指尖一緊。

沈聿垂眸:“沒兩日就傳出他貪沒軍需錢糧,拉去衙門一通拷打。”本想他到任幾年總該有些錢,可就差刮地皮了,也沒刮出幾兩銀子來。

因無實據,這才放了出來。

但人已經起不來了,葉氏受這樣的驚嚇,憂病交加,丈夫一死,病得更重,撒手去了。

“我在榆林時,便是受那兩位不曾落章的同僚照拂。”本來他們一個也逃不掉的,有沈聿的父親在最前麵頂著,他們才沒跟著“出事”。

“是他們告訴你貴人的名字?”

“沒有。”沈聿搖頭,所有人都諱莫如深,是範老管事聽見當時的獄卒說,得罪了容姓貴人。

當時到榆林的南邊貴客,隻有遊記雜文頗有名聲,朝中也頗有勢力的容家。

“你信了?”朝華繼續追問。

“年幼時自然是信了十成的。”但沈聿是連父母也會懷疑查實的人,“及長讀書,發現此事至多隻有六成可信。”

“等我到餘杭見過你父親之後,這事最多隻有四成可信。”

“你見了我爹,還覺得這事有四成可信?”

“本來已經不信了,但我隻要提到榆林,言語中略作試探,容世叔就……”又羞又愧!

“喝醉之後,還說他在榆林做了一件平生最悔恨的事。”然後他還將寫榆林的遊記詩作全刪乾淨了。

毀“詩”滅跡,不得不疑。

直到此時,沈聿都未解開最後這點疑惑,既沒傷人命,容寅羞愧什麼?他做的最悔恨的錯事又會是什麼?

朝華開口了,她聲音極淡:“他帶回了羅姨娘。”

沈聿恍然,心中先想原來如此!跟著又想,果然如此!

湖上風來,吹得艙內燈燭輕搖,火光簇動。

“說完了?”朝華問。

“都說完了。”沈聿看向信紙,“信上有的我說了,信上沒的,我也都說了。”那封信查的並沒那麼詳實,譬如信上寫他雖非正室所出,但確實是沈家血脈。

“四年之約,你是想查實那人是誰,報仇之後再娶我?”

“不是。”他自知報仇也許要十年,也許要二十年。

“我想入仕之後再娶你。”他在說到“娶你”兩個字時,俊麵微紅。

他不說,一是知道她有她要做的事,二是不想她為以前發生的事和以後可能發生的事憂心,這些絕不會侵擾到她。

沈聿儘數說完,隔著燭火燈色,等待朝華宣判。

朝華垂眉,良久道:“我要細想。”

沈聿眉間頃刻凝霜:“好。”

船依舊搖到清波門停下,湖邊聚著一批來遊夜湖的學子。

沈聿悶聲上岸,人群中有人認出他來,徐年就是來湊熱鬨的人之一,他身邊還跟著楚六:“那不是沈兄麼!他也來遊湖?”船上還有女人影子!

楚六順著徐年指的方向看過去,隻看見沈聿站在岸邊,不知遠望著哪一隻船。

徐年剛要湊上去,楚六一把拉住了他:“沈兄看著很是蕭索。”

一副目斷魂銷的黯然模樣。

徐年張望兩眼:“他這是……策論沒寫出來?”同窗數月,他能想到的就隻有這個。

楚六卻長歎一聲:“他是被心儀的女子回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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