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容三夫人的生辰,朝……朝朝端陽節後親筆寫了請柬,連同那串長命縷一起送來書院。
沈聿腕上那隻長命縷堪堪能戴在腕上,他剛戴上,在膳堂喝粥的時候,被徐年就看見了。
徐年正用筷子撥弄白粥,稱讚山長夫人做的小醬菜好吃,目光往沈聿腕上一瞥:“這是什麼?”
沈聿眉目隱隱含笑:“長命索。”
“我知道是長命索。”徐年白了他一眼,“我是問,這長命索怎麼這麼寸?”好家夥,但凡短一點,沈聿他都戴不上。
“你就不勒得慌?”而且端陽節都過了,隻有小孩子還在戴著長命索呢。
沈聿覺得徐年根本就不識貨,將袖子一抖,蓋住手腕,冷臉道:“不勒。”
一連又戴了十天,街市上連粽子都不再賣了,他還戴著。
今日去容家彆苑赴宴,沈聿從他不多的衣裳中選了件月白的袍子,正可配腕上這條深藍色的長命索。
他抬腳要出門時,楚六回來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楚六自然知道,他望了望沈聿,本想請沈聿為他帶一句話。
可良久依舊沒能出口,眼看沈聿停步等他,他還是張不開口。
沈聿心中歎息,問:“楚兄要不要我代為祝禱?”
楚六的眼睛又亮了一點:“多謝沈兄。”
……
朝華今日著意打扮過。
都不用甘棠芸苓,真娘出馬,把朝華的衣箱櫃子全翻了一遍。
“沈公子這還是頭回上門罷?你自然要好好妝扮妝扮了,這時候可不能覺著羞!”真娘一件一件替朝華選衣。
朝華的眉眼生得明豔,不施丹不點翠也光彩照人。
素的,豔的,她穿上都好看。
朝華坐在雲屏小榻上,喝著冰飲子,看真娘一件一件比劃:“這件縞色的好,縞夜梨花生暖白,越是暑天兒越是穿這種顏色更清人眼。”
可見心上人,總是不能太素的。
於是又拎起件小袖的緋色花衫:“這件也好,越羅小袖新香蒨,再戴一對金釧……可這又太豔,也顯得太討好他了。”
橫不成,豎不成。
朝華抿唇輕笑,真娘看她隻顧著笑,不知道自己張羅,氣惱搖頭:“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朝華站起身來:“我猜,他今日會穿藍色。”
“藍色?你怎麼……”真娘明白了,那日送去的長命縷可不就是石青的,沈公子要是有心,定會穿淺藍色衣袍來。
真娘明白了,幾個丫頭都沒明白,芸苓還疑惑,姑娘怎麼就那麼確定沈公子會穿藍色衣袍來呢?
朝華仔細選了件衣衫,她是要好好裝扮,今日是個很重要的日子。
朝華一身月瀾紗裙,等在宅後渡頭的木棧道上。
這是沈聿第三次在此處見到她。
遠山近水,都不如她烏眸湛然。
芸苓在姑娘身後飛快使眼色給甘棠:他真的穿了藍色!還跟姑娘是同一種藍!
朝華垂眉輕笑,一人雙雙走到棧道中間。
這回又是朝華先開口,她沒再稱呼他沈公子,隻是望著他說:“沈聿,你跟我來。”
這是最後一關。
說完,她不等沈聿有所反應,就轉身在前麵引路。
夜風吹得她月白紗裙泛著粼粼銀光,耳畔紅珊瑚做的相思豆隨風搖擺,她似浮在風上那樣領著沈聿轉進園中。
一人一路穿廊過榭,園中盞盞石燈為他們引路。
朝華停在一處花廊水亭邊,隔著亭窗,能看見亭中石桌上擺著水酒小菜,四周花下草下都已經熏過除蟲香藥。
坐在花亭內,隻聞清香,隻見月明。
片刻有個年輕婦人牽著個孩童過來了。
沈聿來時,已經猜到朝華要帶他見的,隻怕是容三夫人。
可眼前這個女子實在過於年輕,哪像是三旬婦人。
“今日是我娘三十一歲生辰,她十六上生下了我,她以為她今天過十六生辰。”這是畫舫中公主也不能逼迫她說出的話。
此時此刻,她全告訴了沈聿。
沈聿訝然,他剛要開口,又被朝華打斷。
“我原本並不打算讓你見她。”她是打算與他成親,但不會讓他見到真娘。
沈聿震動。
他望向朝華:“那我,能見她了麼?”
朝華目如華星,沈聿不由自主挺直了脊背,此時此刻,比站在任何師長麵前都更讓他緊張。
“可。”朝華說完,引著沈聿轉進亭中,她換了種語調,“嫂嫂,這是沈公子。”
沈聿深深一揖:“三嫂。”,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